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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6年第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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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故也是涵养。” 
  有一点是明明白白的,林斤澜不会奸笑,更不会谗笑,就是讥笑也不会。他是个与人为善的人。他不是那种阴沉的人、阴暗的人、阴险的人。他是有着光明心态的人,是达观积极的人。 
  当然,林斤澜十多岁走上社会,一路风雨,世事看多了,他便处处留神。他写过一篇散文,题目叫《籀》。“籀”就是“个个留一手”。他说,他文革前出的集子,全部无序,也没后记。没请人写,自己也宁愿“秃”着。为什么“秃”着?“秃”着防揪。前言后记中最有东西可揪,一旦上纲上线,麻烦就大了。发生麻烦,又累及他人,就更是麻烦了。 
  林斤澜对我说: 
  “文革批斗,老舍首当其冲,我是敬陪末座。我站在台上,你猜我的表情怎么样?我是做到没有表情!我不能愤怒,愤怒就说你是抵抗。我也不能愉悦,愉悦就给你加细铁丝重牌子。更不能嬉皮笑脸,嬉皮笑脸可能换来专场批斗。你得做到没有表情。” 
  没有表情!这真是太难了。 
  林斤澜写过一篇杂文,《“忍字高”》。忍是策略,为的希望。忍时是难受的,同时也有乐观地等待。他能忍。 
  林斤澜不易激动,他说江苏的章品镇带他去见三国时期的一段城墙,章品镇摸着石头,全身颤抖。他说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他能把一些事情处理得体。他想得总是周全。他比他的好友汪曾祺、高晓声冷静,也比刘宾雁冷静。刘宾雁有回跑来说一个事:浙江一位女作家向中国作协告状,说《人民文学》一位女编辑跑到他家里,一夜不回。刘宾雁激动地说:“我在1958年大跃进的时候就阳痿了,这怎么可能呢?”林斤澜对刘宾雁说:“阳痿的事千万不要说。根本不用说。这个事根本闹不大,因为这个事不能成立:女编辑跑到你家里来,你有家人啊;女作家说女编辑一夜没回,难道她一夜都在你家守着?”后来果然没有什么事。 
  文革中,林斤澜遇到一事:买扒鸡,付了钱,售货员亢然高叫:“翻身不忘共产党!”林斤澜一怔,对方愤然有鄙色,即肃然对曰:“吃鸡不忘毛主席!” 
  谢冕对我说一事:作协大会,林斤澜住季羡林的房间。次日林斤澜说:“昨晚季老的房间,让我睡上了。忽然想起一个事,季老在《新民晚报》上发表《老年十忌》,第一篇叫《忌多言》。哈哈,可是季老一写就是十篇……” 
  一回在温州某岛,见两个巨石孤零零叠在东海边的悬崖上。究其成因,林斤澜说是石头没变,而大浪把它周边的泥土碎石淘走了。赵大年的意见则不同,说是大海大浪把海里的巨石抛上去的。各执一辞,最终林斤澜说: 
  “,我当时还确实不在这儿。” 
  参观蒋经国在奉化溪口的读书处,天近黑,管理人员催着我们出去。林斤澜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我们别慌,慢慢来,真要是关了门,我们就在这里读书。” 
  夫人去世后,2005年,青年作家吴玄酒间说:“人家杨振宁82岁,娶了个28岁的女孩子。你今年也是82岁,也应当娶个28岁的女孩子,或者18岁的女孩子。”林斤澜立即接嘴说: 
  “请问,有什么好处?” 
  一回林斤澜、黄宗江,我们几个人,包括《温州晚报》一位女记者,一起吃饭喝酒。女记者是去采访黄宗江的。黄宗江一见年轻美貌的女记者就高兴,入席时,对女记者说:“过来过来过来,坐在我身边。”林斤澜笑着对这位同乡好友说: 
  “宗江,是她要采访你呢,还是你要采访她?” 
  林斤澜信奉佛教。信奉却不沉迷。他喜欢走寺庙,北京的雍和宫,承德的外八庙,杭州的灵隐寺,宁波的雪窦寺,他多次进出。夫人在世,烧香跪拜,林斤澜模样虔诚地站在一边,眼皮硋硋,并不说话。他不相信轮回,但他相信灵魂。有字为证: 
  现在的作家里,有公开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这个意思“古已有之”,但前几年若公开地讲出去,那意义必是事业不朽、精神活在活人心里。现在不一样了,有作家著书立说,直白灵魂不灭。只是弄不清以什么形态,存在什么地方。仿佛空气里有一条隐形的夹缝,撞进缝里,就走向另一个世界了。百慕大那里失踪的飞机船只,找不到残骸遗物,原非损坏,是整个的隐形了。中世纪还是什么时候,整纵队的骑兵,走进英国大雾,鱼贯消失…… 
  他尊崇由艺术家到高僧的弘一法师。出家后,弘一法师在温州的时间最长(12年),待过几个寺庙,可惜只有江心寺还在。江心寺的方丈木鱼法师,年少时认识弘一法师。1996年春,林斤澜便拜访他。木鱼徐徐说弘一事,凡三个小时。我叫电视台朋友把“林斤澜听木鱼说弘一”拍下来,可惜2005年打开时,竟是别的内容!我的朋友真是喝多了酒! 
  2003年,温州召开“世界温州人大会”,林斤澜和九十多高龄的木鱼(已是灵隐寺的方丈),居然并肩坐在主席台上!发言人慷慨谈温州,这两位悄悄谈佛经。又经常一并在主席台上睡了去! 
  林斤澜和汪曾祺曾去泉州开元寺,拜谒了弘一法师的圆寂处。林斤澜对弘一法师临终四字“悲欣交集”,自有心得,很有感慨。 
  我曾陪林斤澜到嘉兴,拜访丰子恺居士故居。这是林斤澜第二次来了。 
   
  黄山脚边一位朋友之子,“操作”印了一本林斤澜笔记小说(1997年7月第1版)。1998年春末,北京某编辑在四牌楼书店购得一册,与林斤澜谈及此书,林斤澜恍知此事。去信询问原由,答曰“没有您的电话”,即象征性寄了一点稿费。林斤澜笑着同我说:“他去过我家,他怎么没有我的电话呢?即使没有,问一问他父亲就知道。即使问不到,就写一封信到我家,我家忘了,就问北京文联,或者北京作协。”可是林斤澜没有追究,就是告诉他父亲一声也没有。 
  温州章发,少年与林斤澜同演抗战剧。“文革”中,挨斗挨打受不了,便说北京有个大作家,叫林斤澜,原是国民党“三青团”。林斤澜立即被军宣队抓起来,严酷的审讯,凡三次。最后军宣队说:“温州有个章发,都说你是‘三青团’,你还不承认!”——新时期回温,林斤澜对章发仍然友好。林斤澜对我说,章发肯定是没法子了,他不知道他这一说,我就会被抓起来。 
  作家刘真曾和林斤澜采风西双版纳,后来指控林斤澜叛国,林斤澜也被害得够呛。林斤澜对我说:“刘真是真以为我要叛逃缅甸,她不是把明知没有的说成有的。她可能有某种病,但她那时的确是很爱国的。”后来,刘真一阵子成了邓友梅的妻子,林斤澜和她的来往也很多。 
  文革时,北京文联的两位女同事上台批斗林斤澜。一位是《北京文艺》编辑周雁如,一位是儿童文学作家臬向真。林斤澜张大耳朵。张大耳朵不是听听周雁如臬向真说了他什么坏话,而是担心周雁如臬向真说错了话。周雁如臬向真对林斤澜没有仇恨,上台批斗也是例行公事,无可奈何。但那时批斗人、或揭发人经常发生口误、或念错“毛主席语录”这等事,发生这等事有时是很麻烦的。林斤澜为她们捏一把汗。 
  倘若说有仇家,林斤澜的仇家当是田家,反右时的北京文联秘书长。以求辉煌成绩,打人动作迅猛,出手不凡,北京文联右派8人,指标严重超出,另有9人受到开除党籍等处理。田家决意把林斤澜打成右派,成立“林斤澜专案组”,但是苦无材料,林斤澜泥鳅一般从田家指缝里滑出。不料1958年“反右补课”,田家在第三期《北京文艺》,及时发表《林斤澜小说的艺术倾向》,用心良苦。万幸,林斤澜还是化险为夷。 
  一回林斤澜对我说:“田家是从延安过来的人。在延安,别人说他右,他多年入不了党。他变左,是慢慢变左的,他原来据说也是个不错的人。反右时,他的确起劲,倘若不起劲,他可能说不定也是右派。算账只能算在时代身上。”又说:“文革时,田家贬谪西北,斗得死去活来。不久死掉了。很惨。他也是一个悲剧人物,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 
  不管大小运动,林斤澜都没有揭发过谁,批斗过谁。至于别人对他不好,打他,他不记仇,他总是宽容。他是个大悲悯大气度的人。 
  他一生没有私敌。 
   
  文革时候,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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