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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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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也记不起来。当他恢复神志时,他吓了一跳,因为他意识到他刚通过一条黑黢黢的通道。他瞧了瞧自己:手上满是黑斑,衣服又脏又破,脸上沾着不知名的稠物,粘乎乎的。原来,他是用双手爬出来的。里面到处是荆棘和铁丝网,撕裂了他的衣服,划开了他的皮,长长的伤口上,滴滴干血就像血色铃兰花标本。他的皮鞋里灌满了水,走起路来“卟哧”作响,直往外溢水。他过的也许是下水道,怪不得身上有股浓重的潮气和不快的气味。他每走一步,就在路石上留有一个鲜明的湿脚印,随后变浅,皮鞋也渐渐发干了。但脸上粘乎乎的感觉,不断骚扰着他的神经。他摸了摸脸,专心思索着手感。渐渐,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样东西。它模糊、无色无臭,像气体来去无踪。他感到焦急,但屏息耐心等待着,终于在某个瞬间抓住了一点头绪。    
    他在一个地下河川或下水道,不然便是被弃置的坑道中疾跑,后面跟着许多陌生人。地面溜滑,布满高低不平的岩石,石面石缝间淌着水。他不时地跌倒,掉进水里;他顾不上划破的肌肤,摸索着全力前行。时不时地,有一种又细又粘的东西直贴脸面。他怎么抓也抓不住,也挥之不去,惟有飞虫不断碰脸的感觉还算分明。当他和跟随者到达亮处时,彼此关心地打量着。接着他们对他“嗤嗤”地笑了起来。他搞糊涂了:大家不都一样面目全非吗?他疑惑地察看自己,后来看到一个后到的男子看到他的脸也笑了,他这才明白自己脸上满是蛛网。他是开路先锋,把无处不在的蜘蛛网全黏在他脸上了,后来者自然无物可黏。蜘蛛网把他的脸和脖子弄得黑乎乎的,叫人联想起殡仪馆里的死人的脸。其他人的脸虽汗水淋漓、通红,却还算干净。他用手掌抹了抹下巴,苦笑了。    
    这便是全部。他搜索枯肠,却无更多的记忆。他感到腰、背和大腿来回抽痛。他是否遭到过某些人的集体殴打?看来他还没完全回过气来,呼吸伴有口哨似的声响。因此他尽量用嘴呼吸,嚥口水,有时还中断呼吸,但都无济于事。于是,他放弃了。他手心无力,指关节软绵绵的。不觉间,手臂上的瘀血像淡墨水扩展开来,手腕上出现了指甲痕,小块肌肤上有月牙印。他是否往死里掐过某人的脖子?对方曾拼死反抗,而且还可能是个女人。如果这一点属实,那么留在女人手指甲里的他的皮和血液,将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他看见桌上有个沙漏,圆椎型玻璃体中的沙子可计十分钟时间,但现在是静止的。还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把沙漏翻了个身,当时约流了两分钟的沙,就不再流了。他望着连绿荫、细沙都通不过的沙漏颈,觉得自己的颈子也被一双强劲的手掐住了,渐渐透不过气来。如果抖它几下,沙漏会重新计时,但很快也会停止漏沙。    
    他摸了摸口袋,如果找到从未见过的钥匙或者名片,就可以成为帮助他追忆的好凭证。然而,他的五个口袋全都空空如也,甚至连他的身份证都没有,只有干泥块和草根。他大概滚过泥地,抓过泥巴,可就是记不起来。    
    他又重新瞧起了沙漏:它不走了。既然时间不走了,那他也什么都干不了了。他环视周围,看不到任何东西表示时光在走,连窗都关上了。太阳也罢,月亮也罢,星星也罢,全无踪影。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冷冷的白墙上。他无所事事地抚摸着墙,留下他毫无价值的指纹,而那堵墙并不存在。    
    这时,他猛地醒悟过来:他并非记不住什么,也不是回忆不起来,只是时间在停滞不前。就在这停滞的时光里,他的意识在孤独地蠕动着,但他哪儿也出不去。他像迷路的、失去方向感的老鼠,徒劳地徘徊着,探头探脑,寻找出路,却不断地撞到自己的内壁上。他蛛网满面、衣破体伤,却不能像那时间那样裹足不前。他想不断探看前行,但思想却在行动之墙前已经无力地坍倒了。

二、落日、眼镜、石菩萨、故乡、逃跑、地狱花

    四周万籁无声。他格外地感到,停滞的光阴给予万物何等巨大的苦痛。他想自己变成时间,可他只是地上一颗坚硬的苹果籽而已,无法动弹。他手中的干泥和草根已揉成了粉末。不久,他也会变成这粉末状的骨灰,洒向山野和江海。    
    他感到直发晕,仿佛全身的水分全蒸发光了,感到昏沉沉的。他竭尽全力注视着沙漏,并聚合苹果籽里潜在的生命与时光,“嚯”地站起身,伸手牢牢抓住了沙漏,并举过头向远处掷去。沙漏撞在墙上消失了,留下一个大洞。他像刚放下冰块,感到浑身发热,像刚绽芽的种子,屏息凝望着那个大洞。    
    他要攻哪儿?又怎么攻?从哪儿怎么攻才好?他一直坐在舒软的褐色人造革长椅上,上身前倾,双手各放在两个膝头上互握着,凝视着前方,后颈因昂头有些僵直,半嵌在上衣领里。保持这样的坐姿,全身的紧张自然聚合在下身某处,即肛门的括约肌上,那儿正是他现在的重心或向心所在。他就这样坐着凝然不动,仿佛即刻迎战对方,采取了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积极态势。他的坐相仿佛在说:攻哪儿?怎么攻?从哪儿怎么攻才好?但对方毫无反应。他依旧紧收括约肌坐着,像在做防早泄操一动不动。其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直视前方的    
    双眼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装成紧张、矛盾、焦躁不安和烦心的样子,锁定在狂妄自大之中。他的双眼朝上张望,前额上露出三、四道深深的皱纹。宽大的双肩、前倾的上身表示他软硬兼备,可以窥见其突发猛进的气势。他舔舔嘴唇想开口,不料后颈发僵,脖子痛得厉害。但他顾不上这些刚想开口,却发现舌头发硬。他害怕单词像断珠蹦出口外,待到好容易才镇定下来,便说道:    
    “你说你想说的,想叫多响就叫多响。但不要质问我,什么也别问,拜托了。你只管说,凡是我不必回话的,你尽管说。而且,什么都可按这种方式说。我烦得要疯了,再也不说一句话了。所以你得牢记我的话:不值一提的问题,只能作不值一提的回答。这和马桶反复抽水,却抽不干净粪渣是一样的感觉。总之,惯性的不死不活的无聊问答,我讨厌透了,还不如闭口不说好。你也知道,即使不开口,生活也未必比预想更困难。有时我甚至想:与其放心用言语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意思,倒不如干脆避开言语,用心揣摸对方是否理解了自己、理解到什么程度更为好些。现在该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再说一遍,你要适可而止,不要越雷池一步。但必须记住,我不是硬要跟你绝交。这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不,已经不说了。”    
    说罢,他照原样坐着。颈椎痛得更厉害,强健的双肩和两个膝头也开始刺痛起来。渐渐地,疼痛弥漫全身,眼中开始出现一条条血丝,乍看来像燃烧着敌意,然而,不论是在他的头脑里还是心中,完全没有情感的波动,就像一张白纸。尽管如此,他全身无意中仍透露出这样的信息:一旦发生情况,他就会变成一头犀牛直扑对方。其实,他面前并没有人,哪儿也没有,屋里空荡荡的。但是,对方即自己。他自己作为对手正坐在他前面。从屋角传来煮水的声响。他作为对方正在屏息凝神静听,悄悄垂下充血的眼睛。    
    不觉间,窗外夜幕降临。时速一旦超过七十公里,巴士就嗡嗡直响,浑身颤抖。像时断时续的地震,或巨兽的垂死挣扎,令他头昏耳鸣,五脏六腑要全抖落出来。每到这时,他就木然地瞅着自己得了颤抖症的双手无奈地抖动。胖胖的导游小姐穿行于座间照料着乘客。她步履谨慎,却也不时撞在椅背上,勉强前行。他闻到低质量的化妆品及其体臭相混的热气扑鼻而来。这巴士实在太小、太闷了。    
    或许是因为远离高速公路,二车道的公路上挺清闲。偶尔,有辆车打着灯从对面急驶而过,几乎撞个正着的刹那间,划道锐利的切线,没入冥冥的后方。每遇到这种岌岌可危的瞬间,他总是吓一跳,让前额和鼻尖离开玻璃窗。透过玻璃窗,他清楚地看到,刚才留下的切线,变成了钢刀插在地面上。尽管两车擦肩而过,荒凉的车道上火花四溅,却毫无损伤,依然孤独地行驶在公路上。路旁,按一定间隔交叉出现着路标和各种指示牌,反射着车灯光。远望,清晰可见,可是开到跟前却是一团黄光,像幻影或幽灵,等于在看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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