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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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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麦说,没有想到老罗真火了,竟伸出手来打了我一个耳刮子。打得好响。把我打蒙了,也把我打醒了。我不动了,老罗再做什么,我也不动了。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一样。你说,我贱不贱?好像就是为了挨这一巴掌一样。你信不信,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可我没有哭。有人说,女人有时故意犯贱,就是想让男人揍。男人一揍,女人就舒服,就痛快了。 
   
  看了白麦的信,白豆给白麦回信时,也想把老杨在夜里咋样对待她的事,说给白麦听听。可想了想,还是觉得说不出来,更不好意思写到纸上去。 
  不过,有一点,白豆是不同意的。说女人就想让男人揍,这怎么可能呢?白豆怎么想,也不会想着让男人揍。白豆就想,要是老杨也揍她,老杨用拳头揍她,她就用坎土镘挖他。不过,她想,老杨不会揍她的。因为,结了婚后,她从来没有不让老杨碰过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老杨想碰她,她从来不说个不字。那个事,白豆总觉得,只要成了别人的老婆,那就得让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是女人绝不能让不是丈夫的男人碰自己一下子一样,那是天理不容的事。 
  这一点上,白豆和那些没有从村子里走出的女人想的没有两样。 
   
  5 
   
  剁完鸡饲料,撒进鸡食槽。母鸡们乍着翅膀跑过来,抢着吃。好像饿坏了,让白豆看着生气。好像她把它们饿着了一样。连这一顿,她已经喂过它们五次了。 
  不看这些没良心的鸡了。 
  掰了一块向日葵,站到门口,身子靠在门框边,嗑着瓜子,漫无边际地望着。 
  真是秋天了,门口一片芨芨草,前两天看着还绿油油的,这会儿却成黄的了。还有渠道上的树,叶子不但黄了,还一片片落下来。有一点风,叶子不马上落下来,还要在风里旋舞一阵,像是要表演给谁看。可又有谁要看呢?白豆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 
  芨芨草那边是一块棉花地。棉花一开,要马上拾回来,不拾回来,就会落到地上,沾上草泥,成了脏棉花。一到拾棉花时,下野地的人不够用,场部的人都来帮助拾棉花。 
  看到地里有好多人在拾棉花。不是场部的人,也不是队上的人,这些人全穿黑衣服。满地白棉花,让黑衣服看上去,黑得更黑,像雪地里的乌鸦。黑衣服也让棉花更白,棉花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 
  看着这些黑乌鸦,白豆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白豆觉得他们连乌鸦也不如,乌鸦会飞,这些人却不能飞。乌鸦想落到什么地方,就可以到什么地方。他们却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正乱想着,眼前的芨芨草里却突然钻出一只乌鸦,把白豆吓了一跳。乌鸦只是一种鸟,又不会咬人,有什么可怕的。如果真是一只乌鸦,白豆反倒不会吓一跳。这只乌鸦并不是一只真的乌鸦,而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 
  黑衣服说,我是胡铁。 
  白豆一看,真是胡铁。 
  黑衣服说,偷跑过来的。 
  白豆看着胡铁,从那天出事后,头一次见到胡铁。 
  黑衣服说,我是来告诉你的,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白豆还是看着胡铁。手里还拿着一块向日葵,但没有继续嗑瓜子。 
  黑衣服说,我找人写了个东西,你帮我送到上面去。 
  一张纸塞到白豆手里。 
  黑衣服说,下野地,我谁也不信了,就信你。 
  说罢,黑衣服转过身钻回芨芨草里,猫着腰向棉花地跑去。看上去,黑衣服不像乌鸦了,倒像是一只黑狗。 
  白豆没说一句话。不是她不想理胡铁,主要是太意外了,意外得让她缓不过神。要不是手中捏着一张纸,刚发生的事,白豆不会当真事。 
  看来,一件事,真的发生了,要想给画上个句号,还真不容易。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实在不像是一个故事的结尾,倒像是一个故事又开始了。 
  第九章酒话里的秘密 
   
  1 
   
  回到家,见到老杨,想也没想,马上把下午在养鸡场遇到的事,对老杨说了。 
  一听,坐着的老杨站了起来。老杨说,你说什么? 
  白豆说,我看到胡铁了。 
  老杨说,你怎么能看到胡铁? 
  白豆说,他跑到养鸡场来找我。 
  老杨说,有警卫看着,他怎么能跑出来? 
  白豆说,偷跑出来的。 
  老杨说,你喊了没有? 
  白豆说,没有。 
  老杨说,你怎么没喊? 
  白豆说,为什么要喊? 
  老杨说,他是劳改犯,是坏人,坏人是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的。 
  白豆说,可他什么也没做。 
  老杨说,真的什么也没做? 
  白豆说,他只是告诉我,那天晚上的事不是他干的。 
  老杨说,这个时候了,还不认罪。法律都定了他的罪,他还不认罪。坏人都这样,死不认罪。 
  白豆说,他还给我了一样东西。 
  老杨说,什么东西? 
  白豆说,一张纸。 
  老杨说,什么纸? 
  白豆把那一张纸,递给老杨,让老杨看。 
  纸上字不多,最顶上一行写着,尊敬的首长和法官。内容也不复杂,大概意思就是说他被冤枉了,希望能把这个事调查清楚,把真正的罪犯抓出来,能还他的清白,还他的人身自由。纸上最后一行写着,下野地劳改队二队队员胡铁。 
  看纸上的字,老杨气得脸发白。一看完,顺手撕成了碎片。 
  白豆说,你怎么给撕了? 
  老杨说,怎么,你还打算把它交给领导? 
  白豆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杨说,这样的事还用想,现在他是什么人?是敌人。你要是给敌人帮忙,就是和敌人同流合污。这可不是一般的错误,是站在什么阶级立场上的问题。 
  白豆说,没准他是真冤枉了。 
  老杨说,你说什么?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党,相信政府? 
  白豆有点没话说了。 
  拿到那张纸,白豆也没打算干什么,再听老杨这么一说,也觉得说得在理,更不想做什么了。撕了就撕了,白豆心里也没有生老杨的气。怎么说,胡铁也是她的仇人,老杨是她的恩人啊。 
  白豆说,我去做面条,咱们吃面条。老杨是河南人,爱吃面条。可老杨却不依不饶起来,不让白豆去做面条。说他让气给气饱了,不想吃面条了。 
  只好坐下来,还听老杨说。 
  老杨说,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恨他。他把你都那样了,你也不恨他。你对他有感情,你们谈过,不光是谈过,你们在一起,天知道做了什么。要不是有马营长,你们就结婚了。要是那天晚上,你知道是他,你才不会反抗呢,你会顺着他,还会配合他。你嘴上说不是,可你心里就是。你看到他,你为什么不喊,哨兵就在那边,你只要一喊,哨兵就会来抓他。可你不喊,你是故意不喊的,你想让他再来干你,像玉米地里一样,再把你干一回。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你不吭声了吧,我说到你的要害了吧?你说,你是不是想让他干你?他干你,你才舒服,是吗?没想到,你这个女人,会这么不要脸…… 
  看着老杨,听着老杨说,白豆有点不认识他了,也听不懂他的话了。结婚一年多了,老杨没有发过这么大火,也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为什么?为胡铁,为那张纸。为这么个事,值得气成这个样子吗?可除了这个事,还会有什么事呢?一定是还有什么事,只是白豆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事。 
   
  见到胡铁的事,还有胡铁给了那张纸的事,白豆对谁也没有说。连翠莲这样无话不说的姐妹,也没有提起过。 
  不说不等于会忘记。恰恰相反,真记到心里的事,反而不会说。过去后,好多天里,白豆一个人时,总想起那天见到胡铁的事,不是记起了他说的话,老记起的是他的眼神。那眼神真的是很委屈。 
  不是白豆不相信那天晚上对她做了坏事的不是胡铁。想一想,好像除了胡铁没有谁更有理由要对她做那样的事。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如果胡铁要想对她做那样的事,在胡杨林里他有太多机会了。其实当时有好多次连她都想到了胡铁可能会对她怎么样,想好了反抗是一定要反抗的,但不会太坚决,而且结果只会是让她早一点嫁给他,要真是那样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 
  就算那会儿在玉米地里胡铁只要说他是胡铁,白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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