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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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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马营长的办公室,一般的人都保持着军队的习惯,总是先喊一声报告。就是营部的干部也得先敲门。不管是喊报告的还是敲门的,马营长不说进来,没有人敢进来。 
  偏偏有一个人既没有喊报告,也没有敲门。把门一推,就进来了。 
  这个人是胡铁。 
  看到胡铁,马营长不能不吃惊。 
  吃惊的是胡铁出现的方式。在这以前,还没有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进入过他的办公室。 
  屋子里有凳子,也有桌子。胡铁没有坐凳子,也没有把凳子踢开。桌子就在眼前,不到二米的地方,胡铁也没有用拳头去敲桌子。 
  显然,胡铁也明白。同样是干部,吴大姐是吴大姐,马营长是马营长。他们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们的身份不一样,并不影响胡铁在他们面前说出完全一样的话。 
  甚至连鸡巴和操×的词语,他也不肯省略。 
  没有想到胡铁会这样闯入。没有想到胡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没有想到胡铁手里还有一把小刀子转来转去。他只能是更加吃惊。吃惊的不是胡铁的话和刀子。吃惊的是他没有想到在下野地还有这样的男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 
  但他的吃惊只出现在他的心里,不会跑到脸上的。他不会让对面这个人看到他的内心。 
  他显得镇定平静。由于太突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铁的喊叫。可他的不说话,只能让胡铁觉得他是不想和自己说话。是不屑于和他这个当兵的说话。 
  不过,胡铁手中那把小刀子闪动的亮光,让马营长下意识地拉开了抽屉。 
  在抽屉里,有一把左轮手枪。 
  说完了他想说的,胡铁转身走了。留下了一堆话,像铁渣一样撒了满地。马营长的脸变成了一块铁。拿出抽屉里的手枪。好像要追上去给老胡一枪似的。走了两步又站住。对着胡铁站过的那块空地扣动扳机。枪响了。响过之后,马营长笑了,笑出了声音。他好像看到敌人已经倒在了他的枪口下。 
  土屋子的墙很厚,枪声传不出去。没有人知道营部里发生了什么。大家正在麦地收割着最后一片麦子。这些日子,下野地的风里始终散漫着麦子的香味。好多已经发生的事,我们都不知道。那些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我们怎么可能全都知道呢。问题是我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样?不会发生的怎么也不会发生,要发生的一定要发生,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第四章路上有尘烟飞扬 
   
  1 
   
  不知道该怎么向马营长汇报和胡铁谈话的情况,吴大姐被马营长喊到办公室后,有点支支吾吾。 
  吴大姐说,和胡铁谈了一下,这个家伙……马营长说,你不用说了,他说的什么我全知道了。吴大姐说,他来找过你?马营长说,对你说的话,对我全说了。吴大姐说,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马营长说,不过,我倒觉得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吴大姐说,我看得好好收拾他一下。马营长说,我想他说的是对的,我们俩是平等的,我不想用手中的权力欺负他。吴大姐说,那我们怎么办?马营长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只是你要去多关心一下白豆。和她多交交心。吴大姐说,我明白了。白豆很单纯,也很听话,和她谈过一次了,还会和她再谈的。你放心吧,我会说服她的。其实,她同意嫁给胡铁,也是我做的工作。马营长说,千万别勉强她。婚姻这个事,是个人的大事,一定要让人家甘心情愿。要充分体现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原则。吴大姐说,我是干妇女工作的,这个道理我能不懂? 
  吴大姐走了。马营长点起一支烟抽。如果在这以前,白豆对他来说,只是个女人,得不得到,并不太重要。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就与尊严相关了。他只能得到,而不能失去。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争风吃醋。但马营长却已经把发生在他和胡铁之间的事,看成了一场战争。 
  战争残酷无情;战争惨烈悲壮,战争你死我活。只是我们还无法知道,发生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会是什么样子。 
   
  2 
   
  回到地窝子的白豆,先看到了一个人,后又看到她的床的对面,又多了一张床。原来那个位置是翠莲的,翠莲结婚后,一直空着。早说要安排人,也没安排。 
  人是个女人,和她一样年轻。 
  女人说,我叫曾梅,刚从八队调过来。 
  白豆说,你好,我叫白豆。 
  白豆正心烦,不想多说话。心烦不是因为屋子多一个人。房子是公家的,住谁不住谁,白豆说了不算。再说,多个人,多个伴,想说话,可以说说话。睡觉也会踏实。看曾梅的样子,脸面挺和善,相处不会难。如果不正赶上心烦,白豆准会和她聊个不停。白豆爱说话,人长了嘴,就是说话用的。好多烦恼,说说就少了,好多烦恼,说说就没了。 
  可眼下这个恼,这个烦,白豆不知给谁说。给别人说,别人啥也不知道,也听不懂啊。说不定,还会越说越烦呢。干脆不说,自己想。知道想也没有用,还是要想,说是自己的事,自己却做不了主。做不了主,让别人做主。可又突然冒出了好几个人,都要为你做主。 
  非要白豆点个头。可这个头真的很难点。 
  看出白豆有心事,曾梅也不说话,低着头收拾床铺。 
  门外有人喊白豆。一听,白豆就听出是谁在喊她。 
  看白豆走出门,曾梅不收拾床铺了。先是站到门里面看,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粗大的男人。天刚黑,还没黑透。离得近,能看清人的脸。 
  白豆说吴大姐找我了。男人说也找我了。白豆说你说咋办?男人说咱们到屋子里说。白豆说不行屋子里还住的有别人。男人说不是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白豆说刚搬来的。男人说咱们换个地方说。两个人往营地西北角走,那边有一片树林,前年栽上的,已经长好高了。 
  看到两个人走开,曾梅从门里走到门外,看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却没有回屋子里去。也往前走,不是跟着白豆他们走,朝相反方向走。走到了一排房子前。不是地窝子,是高房子,房基是石头和砖头的。高房子住的是营部的干部。 
  曾梅敲一扇门。门开了,露出吴大姐的脸。曾梅说,他们去那边小树林了。 
  有风,风不大。有风,就没有蚊子。树底下的土是沙土,一粒粒很细很干净,像是水里洗过一样。太阳晒了一天了,热气透进沙子,坐在上面,又软和又暖和。和坐在沙发上一样。 
  可此时坐在上面的两个人,没觉得舒服。 
  胡铁说,你得听我的。白豆说,可我也得听吴大姐的。胡铁说,为什么要听她的?白豆说,她是干部,父母不在,我就得听干部的。胡铁说,干部让你嫁谁你就嫁谁?白豆说,父母从来都是为了孩子好。胡铁说,父母也会犯错误。白豆说,不听他们的就是个错误。胡铁说,你不能嫁给别人。白豆说,那我嫁给谁?胡铁说,嫁给我。白豆说,你能娶了我,我就嫁给你。胡铁说,我现在就娶你。白豆说,现在?怎么娶?你乱开玩笑。胡铁说,我说的是真的,咱们一起跪下。白豆说,跪下干什么呀?胡铁说,拜天地。白豆说,跪给谁呀?胡铁说,月亮,天上的月亮。白豆说,这算什么呀?胡铁说,结婚。白豆说,可我们没领结婚证。胡铁说,咱们自己给自己发。白豆说,这可是非法的,是犯错误。胡铁说,没人会管我们了。白豆说,干部会管。胡铁说,不让他们管。白豆说,他们非管不可。胡铁说,咱们跑掉。白豆说,跑?胡铁说,跑,让他们想管也管不了。白豆说,往哪儿跑?胡铁说,往胡杨林里跑,里面什么都有。我们自己盖房子,开地种庄稼,保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白豆说,你这是背叛革命,我不干。胡铁说,你不干也不行。白豆说,你还能强迫我?胡铁说,我娶你娶定了。白豆说,可你说了不算。胡铁说,至少我现在说了算。白豆说,光现在说了算有什么用?胡铁说,我现在就娶你。白豆说,别胡说了。 
  胡铁一把搂住白豆说,真的。白豆并没有把胡铁推开,说,你别开玩笑。 
  胡铁一只手伸进白豆的衬衫里,胡铁说,我们先把婚结了,再去办证。 
  让胡铁的手在衬衫里摸,白豆说,你怎么能这样想? 
  胡铁的手从白豆的腹部往上爬,像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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