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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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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汉林说:“林冰,我可是跟你很正经地说,我真的没有拿这本日记!”
  他脸上的表情使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于是我就有点紧张起来了。马水清他们几个对我说:“别怕。乔桉敢找你的麻烦,我们绝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听他们几个—说,我反而觉得这件事很有点刺激性了,并为自己可能陷到一场困境中去而产生了一种带有英雄色彩的感觉。
  路过杨文富宿舍门口时,我站住了,看了他—眼,心里说:“不知是谁救了你了!”
  乔桉们再批判杨文富时,杨文富一口赖得干干净净:“我可没有说那些话。”
  他还发誓,“谁说谁是狗日的。”他的病也好了起来,还跑到镇上去晃了一圈,并饶有兴味地在大桥上看了好长—阵时间河上的风光。
  乔桉到高中部活动了好几个人,准备揪住我围攻,要我交出杨文富的日记本。
  他还到镇上联络了八蛋们我不怕乔桉,却怕八蛋。因为八蛋做事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马水清他们一个个做好保护我和打击乔桉的准备。
  这天晚上,刘汉林突然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回宿舍,小声地说:“我知道日记本被谁偷了!”
  “谁?”我们几个从床上跳下来问。
  “杨文富!”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刘汉林。
  刘汉林说:“这几天,我一直留心着他。刚才,我看见他去那个池塘边了。他这个人,胆小得很,怎么天黑了敢往那儿去?
  (传说那个池塘常常闹鬼。)我就悄悄跟上去,看见他跑到那棵黑柳树下,往树洞里藏了件什么东西就走了。你们想,还能藏什么?肯定是那本日记本!“
  谢百三说:“去看看!”
  我们拿了手电,就往那口池塘跑。到了黑柳树下,我伸手往树洞里一掏,掏出—个布包。手电光下,我们一眼就认出这个布包是杨文富的碗袋子。就在抓到这个布包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里面是个厚本子,打开—看,果然是个厚本子,并且就是那本日记本。
  我们离开池塘往宿舍走去。在走上那条从教室方向延伸过来的大路之后,我们远远地看见惨淡的路灯下站着杨文富。他像—个失魂落魄的影子,在灯光下晃动着。
  我们不由得都站住了,朝他默默地望着。他转过身,飘飘忽忽地朝外走去。
  第二天早上,校园里专出—个消息:杨文富失踪了。
  但到傍晚,又传出—个消息:杨文富躲在镇前二户人家的猪圈里,被八蛋他们抓住送回了学校。
  我们是在—间堆放破烂课桌的小屋里见到杨文富的。他坐在墙角里,两腿张得很开,将头低着。
  这天夜里,乔桉和高中部的学生审问了杨文富。
  杨文富不说话。
  到了后半夜,高中部的那个为首的男生,露出一副疲倦的神态说:“好吧,明天上午,到镇上游斗你!”
  杨文富突然站起来,两只小眼睛满是泪光,“日记本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
  “那是谁偷的?”
  杨文富哭起来。
  “说,谁偷的?!”
  杨文富不肯说。
  “你说出是谁偷的,我们就放了你。”
  “她偷的。”
  “她是谁?”
  “夏莲香。”
  杨文富向乔按他们如实交代:“那天,夏莲香在镇上看见林冰他们几个都在熟食铺里吃猪头肉,就匆匆忙忙赶回学校,进了他们的宿舍,翻……找到了日记本,然后将它交给了我,我本想将它毁掉的;但心里舍不得。我又怕被别人发现,就把它藏到池塘边的树洞里……”
  于是,夏莲香被高中部的几个男生扭了来,然后将她与杨文富关在一起。
  杨文富抓着铁窗条嚷:“你们说放我出去的!你们说放我出去的!你们是说话不算数的王八蛋!”
  他们并不理会他。见他嚷个不停,烦了,咬着牙就骂:“放你?放你妈个X !”
  第四节
  杨文富龟缩在墙角里,低着头不敢看夏莲香。
  夏莲香站在后窗口,朝窗外看,一直没有将身体转过来。
  屋外围了许多人,闹哄哄的。
  夏莲香突然转过身来。大家都没有想到突然转过身来的夏莲香竟然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她的嘴紧紧地抿着,目光拎冷的。
  围观的人便如既定潮时的水一般,悄没声地退走了。
  天黑下来。夏莲香大声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见没有反应,就从窗台上扳下一块砖,把门上、窗上的玻璃全砸了。
  乔桉他们来了,说:“杨文富,现在放你出去!”
  杨文富看了看夏莲香,对乔桉他们说:“我不出去。”
  夏莲香轻蔑地看了一眼杨文富。
  杨文富低下头走了出去。
  屋里只关了夏莲香—个人。她没有再吵闹,而是安静地坐在一张凳子上。
  夜里十点之后,乔桉他司令部开始审问夏莲香。他们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帮杨文富?”
  夏莲香把眼一瞟,“我喜欢他!”
  乔桉说:“他父亲是地主!”
  夏莲香说:“是地主,但他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在窗外偷听的几个人“扑哧”笑了。
  乔桉满脸涨红,但又无从发作。
  夏莲香嘴角—撇,微笑了—下。
  乔桉搬起一张凳子举起来。
  夏莲香双目盯住乔桉,“你敢砸吗?”
  乔桉将凳子在空中举了一阵,只好又放下了,说:“你老实点!”
  乔桉他们对夏莲香无可奈何,只好扔下她,将门锁上。
  乔桉他们没有再审问夏莲香,只是把她关着,一连关了好几天,不让她回宿舍,也不让她回家。
  这几天,外面的情况变化更快,到处是呐喊声,世界仿佛变成了—们尚在榻上肚子疼的孕妇,毫无风度地叫唤着。夏莲香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通过乔桉他们偶然一闪的面也,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压力。人类记载了许多故事,这些故事之中,有不少是说一个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与外界断掉联系之后而孤独,而软弱,而垮掉的。夏莲香不禁也有点害怕了。
  这些天,我在心中对夏莲香—直抱有歉意。我无端地觉得,她现在的处境与我有着关系。如果我不去那样竭力地证明自己和开脱自己,而默认了那本日记本就是我故意藏匿了的呢?我心里明明知道,此事我并无责任。但我作为事件的参与者,就有了一种无法摆脱的自愧感。这天傍晚,我独自—人跑到关押夏莲香的那间屋子的后窗下,想对她说几句安慰的话。丫夏莲香正站在后窗向外望着。仅仅几天的时间,她似乎消瘦了许多。她脸上所特有的红色也淡了许多,反显出苍白来。她望着我,我望着她。我从未想到过她的眼中也会有如此软弱和迷茫的神情。
  “你好,夏莲香。”
  “你好,林冰。”
  “你不要怕。”
  “我才不咱呢!”她用—行雪白的牙齿咬住嘴唇。
  我离开她走出四五步远时,忽然听到她叫我:“林冰……”
  我回过头去望着她。那时,夕阳的余辉正照着她的面庞。她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泪光。我走向她:“有事吗?”
  “帮我—个忙好吗?”
  “行。”
  她用手指着池塘边草丛中的几朵蓝花,“那几朵花摘给我好吗?”
  我走到塘边,把那几朵蓝花全摘了送给她。
  她将头上几朵早已枯萎的蓝花轻轻丢到窗外,然后将那几朵新鲜的蓝花放到鼻子底下,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
  我把我见到夏莲香的情形告诉了马水清。他把镜子摔在了地上,“乔桉这个杂种!”
  这天,吃完晚饭,马水清说:“走吧,去镇上礼堂看演出去。”
  这一阵镇上各个机关以及周围许多村子都成立了文艺宣传队,因此镇上礼堂总有演出。我们都有点看腻了,不太想去。但马水清说:“今天晚上的演出好看,是会演,—个宣传财只出两个节目。看完了,我们去吃猪头肉。”
  于是我们一个个很过分地表现出去看演出的热情:是会演,当然去看。事实上,主要是因为有猪头肉。但我们—个个都装成没有听到马水清的最后一句话的样子。
  我、谢百三、刘汉林、姚三船、马水清,便横走成一排,去了镇上。
  看演出的人很多,窗台上都站了人,有几个孩子爬到了大梁上,像栖在黑暗中的乌鸦。我们手拉着手,像一根长钉子楔进了人群。所有的观众都仰着脖子看,看呆了的张着大嘴,样子很像让牙科医生检查牙齿。
  后来,邹庄也上来—们艮别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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