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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一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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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女大了就是管不住呀,”冯独钟像是也很了解这姑娘,“反正这个村就这
样,只信政府,就想着党和政府来承认。政府不来,只有失望悲观。有点文化的人
知道什么叫毁灭,那些没有文化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就朝着毁灭的路上去……!”

    冯独钟说到这,似有难言之隐,好像老冯就不同意他这种看法。

    “好香的玫瑰花!”法医喝下两瓶啤酒鼻子畅通了。

    “好狗鼻子!”飞波什么都没闻到,但知道法医的鼻子没有错。

    冯独钟帮着他们借月光推起没了气的摩托车,往院子里弄。突然一个赤膊的人
哼着像呻吟一样的调子,拖着一堆刷刷作响的东西走来,烈性白酒的刺鼻味道随着
他的脚步逼近。法医说:“好一股子桃树味儿!”

    飞波仔细看去,那人拖的是整棵的带着绿叶的桃树。

    冯独钟在黑暗里和他搭话:“都拉回家了吗?”

    “一棵没剩!”那人站下来,逼近了看警察。

    法医问道:“你怎么把这么好的桃树都砍了?”

    “不砍行吗?”那人语调有一种逼人的悲怆,紧贴着法医的脸,“看来这位同
志很不了解我们的情况呀?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省里的吗?来解决问题?”

    他醉得不轻。法医躲开那股气息。

    他却进一步逼上来:“想种点果树,可是任凭哪个庄的小孩子都敢来给你糟蹋,
谁给咱讲理呀?没有向着咱的,都结桃了,四十多棵桃树,全得砍……不砍你就白
白地遭受侮辱!”

    “这就是京雁的父亲!”冯独钟低声对他俩说。

    “他妈的,”法医在飞波耳边说,“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子杀气!”

    月光下的他看上去年纪还不老,弓腰,暴露的肋条上沾了不少桃树叶子和草屑,
已有十二分醉态,说话还咬文嚼字,喷着酒气说着:“同志,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呀!
桃树结果之前就得把它砍掉,没有什么,只有沉痛和悲伤!”

    飞波又递给他一支烟,见他倒着放到嘴上,便提醒:“那头是过滤嘴儿,倒过
来抽!”

    但他根本不听,咬住烟,让飞波往过滤嘴上点火。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和灼灼放
光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嘲谑文明的得意微笑,看来还没醉。飞波只好给他把过滤
嘴点着,他一口接着一口非常正常地吸给飞波看,直到把过滤嘴吸光,似乎过了瘾
一样地陶醉了。

    飞波的咬肌连着咯噔噔地响,没说出一个字儿。

    他陶醉地笑了,眯着眼,对飞波说:“我知道,上级的领导们总有一天会来……
调查京雁的问题的!根据情况的问题呢,情况的问题,根据这一次反映的问题……,
没有什么可供领导调查研究的!我们是一个失去了领导的村庄,可以说已经被开除
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也可以说开除了地球的球籍!我们是哪国人呢?没有户口,
也没有身份证,这样的一个姑娘从下生就是自由的,愿意嫁哪就嫁哪,嫁到天涯海
角,没有巴问的必要!”

    “你活该!”飞波呵斥道,“自找的!政府没给你安排吗?花了钱,给你安了
家,不在那好好住下去搞生产,非跑回来!这熊地方有什么好的!这么勾你?跑回
来受这份活罪图什么?”

    他愣了,又嘿嘿笑了:“是啊,我们去的那地方很肥沃,还吃俄国面包,就是
天冷呀,我们怎么能受得了呢?庄里大部分人都迁到江苏去了,那里也是鱼米之乡
呀,收了稻子种麦子,可是种完了麦子就没什么活儿干了。地也粘,下雨走路沾脚,
蚊子也多,晚上睡不着,逛荡着,都和卖小鸡的一样!”

    “就为这回来?活该!”法医呸道。

    他不生气:“正月十六,俺这头一拨子人下了火车,步撵着,要着饭回来了。
从江苏回来的也不就二百里路?有年纪的走三天,年轻的住一宿,就到家了。地区
说了话,从大坝上调了民兵,戴着红袖章,连砸两年。俺这头一批十来口人就在这
地瓜沟里,用草苫子一苫住着,民兵一掀就露了天。第三年总算安顿下了,民兵不
来了。京雁就出生在这个时代里,大苦大难的时代呀,红卫兵又来了。”

    一点不错,法医闻到他身上和被分解的姑娘有相同的味道。

    法医裴根认为嗅觉对法医这项工作是至关重要的,现场的所有味道对于案件的
鉴定作用太大了,不光对于警犬,对法医也是一样的。不论尸体多臭,他从不戴上
口罩,怕影响嗅觉,他的鼻子因而锻炼得特别灵敏,嗅觉的辨别和记忆能力特别强。

    被分解的姑娘的肢体间正是有这样的一种像京雁爹的皮肤上的气味,近似羊膻
的汗香,夹杂泥土和桃树枝叶的天然芬芳。

    飞波却只看到了他那肮脏的身体,心想城里的人已经越来越讲卫生了,可这些
黑村的人在想什么呢?就是政府给他们重新落下户口建起新的村庄又能有多少改善?
他们拚命地非法迁徙,受尽人间磨难,却把磨难当成幸福,追求着比现实更坏的理
想。

    因此飞波一点都不想听他们的英雄史诗,打断他:“你说吧,现在京雁在哪?”

    “我给你头!”他发狠地笑道。

    “你是杀人犯?给我头?”飞波问。

    他在嘿嘿地笑,眼睛喷着酒气,突然摔在地上。

    飞波去扶他,冲法医使个眼色,他们帮他拖着树回家。

    但在他家里法医却没嗅到什么奇异或有怀疑价值的味道。京雁爹在院子里和飞
波纠缠,法医进到房里点上罩子灯,到处嗅着看着,凭经验感觉到这乱得一塌糊涂
的房子里,没发生过杀人案。于是他回到院子里。

    院子也是那么无法无天地阔大,已经摆上了半院子死桃树。房子比独钟家的矮
和旧,说明盖的早。房前种着梧桐和杨树,还有石榴和玫瑰,房顶爬着葫芦丝瓜,
门前的小饭桌上有喝剩的酒和菜肴:大葱大蒜咸鱼豆。法医捡了一瓣蒜放进嘴里,
又尝尝豆豉,很香,这种家制豆豉有点发白,不好看但味道纯正之极。

    京雁爹正打算把半瓶白酒喝给飞波看,飞波夺下:“别慌,老哥,我还想多喝
点呢!”

    “你笑话我没酒?我进屋给你拿去!”他瞪了眼。

    这时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年龄不大,直奔水缸,拿了舀子舀了凉水,咕嘟
咕嘟地喝下去。京雁爹忙不迭跑上去夺下来,但这孩子却扑上去,要揍他似的:
“怎么着?我喝点凉水又怎么着?!”

    京雁爹突然变得毫无英雄气概,躲开了,声音懦弱之极:“喝凉的不是犯病吗?
这孩子!

    “谁有病?谁有病?”他追着他问,夺回舀子。京雁爹于是也不敢再夺,眼巴
巴看着他舀水,又咕嘟嘟喝下去。喝饱了还嘟囔:“整天就想叫我死!不让喝水!
煮了肉给我吃,一点水也不给我喝,烟也不给我抽,就想我死吗?”

    “这不买回来了!”京雁爹从腰里拿出两盒香烟给他。

    “两两两……盒子烟够抽一晚上吗?明天又没了!”他把两盒烟都拆开,拿着
质问他。

    独钟对飞波说:“这是京雁的哥,身体不太好。”

    “羊痫风!”京雁爹说,“看不住就往外跑,一天五六十里路,常不常跑到县
城去,犯了病就得找人用拖拉机拉回来!和京雁不是一个母亲,我的第一个爱人生
的,水库修起来他五岁,正赶上移民扒房子,小孩儿没见过那阵势,吓出来的这个
毛病。今年这不就四十虚岁了,还活的和个人似的,拖累我呀?他要是个好人还好
说,是个病人,这么大了还是个孩子,一辈子永远是个孩子!……”

    京雁爹的声音鸣咽了。

    京雁哥却坐在那儿抽着烟,像在思考什么事儿。

                         第五节:没有拓荒精神的移民

    飞波和法医不想卷入和案件无关的黑村移民问题,他们深知那些问题的复杂和
敏感,他们两个知道了那些事没有用处也没有好处。但他们没法不听黑村居民的叙
述,因此便没法摆脱,而且印象越来越清晰。

    黑村头一批从东北非法返回的移民的头儿就是京雁爹,从江苏回来的是老冯。
京雁爹他们是一九五九年秋天去的东北,当年阴历的腊月二十六就回来了,在东北
等于只打了一个转儿。

    问题的关键似乎在于他们不是那种具有伟大拓荒精神的移民,他们的精神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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