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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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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赶装修。”邵伯伯把烟蒂往烟灰盅一擦,迸出的星火一闪就熄了。

    幺哥想说些甚么,却始终没有开口。我狠狠地盯着他,他把脸转了过去,眼睛
灰滴滴的,兀突的胡茬子盖过半片脸,苍白的壁灯把下巴削得又尖又瘦。我的心搐
了一下,软了下去。

    邵伯伯燃起第二枝烟,意态悠然地朝天花板吐烟,一缕缕,一圈圈的,没一会,
沙发这一角,都是烟雾,劈头劈面地盖下来,罩了我跟幺哥一身。

    自邵伯伯家回来后,没有人再提起幺哥要搬开另住的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幺哥就开始忙起来了。凌姐也来过两、三趟,有一回带了几块做窗帘布的样品,说
要大画家——我——参详参详。爸妈也没提起过幺哥要分开住的事,只起劲地忙着
筹备婚礼。家里,大的事,我帮不上甚么忙,小的事,却做得不少。不说别的,光
是房子内外,洗洗擦擦,就够瞧的。不过,也不是我一个人辛苦;两个姊姊这两、
三天,把丈夫、儿子留在家里,老远地被召回娘家,从早到晚,搓面粉,上蒸笼,
下油锅的做着酬神拜祖的点食,干得蓬头垢脸,眉毛、发根、指甲缝怕不黏着猪油
混细面粉。妈妈倒没有甚么事情可做,但她板着脸,大小事儿没有一件放心,话说
过一次不算数,得重覆地再讲,一次比一次详细,屋前屋后,响的都是她嘎哑的大
嗓门。一家上下就只有爸爸在闲着,仿佛办的是别家的喜事,直到昨天,婚礼的前
一天,他才象样些儿,做了点事。才吃过午饭。就蹲在侧放在饭厅,用作放杂物的
大木柜前,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小心翼翼地将不下数十卷的大小字画逐卷抽出,
摊在地上,眯着眼细细地看,看过了又卷回去,放回原来的地方,就这样消磨了一
个下午,到近晚饭时才佝偻着背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卷中堂。逢年过节,爸爸总要
在客厅挂上画,无非是小幅的山水人物,节过完了,就收起来。这一幅中堂,一直
存放在抽屉里,怕也有十多年了,这次还是第一次露面。他饭也不吃,就挂起画来:
先把靠门的一边墙壁下的小几移开,人颤巍巍地站在木椅上,两手举着画,要挂到
墙上去。二姊看不过眼,过来把椅子固定着,让他从容地挂好。中堂是一幅泼墨牡
丹,上题“富贵花开”;画的篇幅很大,挂在墙壁的正中,占去了面积的三分之一,
与原来并不算宽广的客厅不成比例,牡丹浓匀的墨色及璀璨的姿态也与已失去光泽
的家具很不相衬。爸爸亮起黄昏的灯,站在一角,细细端睨着盛开的花,他只看到
壁上有画,没看到其他。

    待画挂好,客厅布置妥当,已是深夜了。我伴着妈妈,到屋前屋后作最后地巡
视;厨房里,灶火已熄,各样的食物都安放就绪。客厅里,以向大门的墙壁为中央,
悬着大红金线喜幛,下摆一桃木桌子,铺朱红绸布,桌子两边竖着尚未燃点的大红
烛,两把酸枝太师椅四平八稳地置在喜幛的两侧。饭厅里,祖先的牌位挂着,“黄
家门上历代祖宗”几个小字用金漆扫过,微微地闪着不耀眼的光。妈妈往太师椅一
靠,眼睛却眺着喜幛不放:

    “这才有点办喜事的样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娶这么一次媳妇,马马虎虎
的,象甚么话?”

    “大姊、二姊还不是马马虎虎的,大家还不是挺开心?你这次大搅起来,凌姐
心里不乐意呢,幺哥也为难。”我数落着,为幺哥抱不平。

    “两个大丫头是胡闹,就算了,娶媳妇,我可不让正新胡来。他要是连这个愿
也不给我偿,就是他不孝,我福薄。”妈妈斩钉截铁,一句是一句。

    “妈,话说回头,你跟爸这次要是肯让步点,凌姐也许不会坚持要搬出去。我
倒希望他们住在这里,哥不在,家里多冷清。”我转到饭厅侧,摆弄着碗大的黄菊,
护着菊花的两片枯叶缓缓飘下。

    “你不要再说了!”妈妈促着气,沉沉地吆喝。我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她把
嘴唇紧抿作一字形,眼神深邃悲戚,半扶半坐在太师椅上,一双手紧紧地抓着不放。
也许太激动了,两肩一抽一搐的,好一会都停不下来。我发着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要转过去,她已撑起身子,走过去“啪”地把电灯全按掉,只剩下顶在神龛上的
一盏小红灯,然后才佝偻着背,顺着暗幽幽的亮光,细碎地挪着步回房里去。

    喜幛两侧,一列空椅子靠墙而过,客厅中间是空洞的一片。我在寂静中听着小
挂钟秩序地滴嗒着,心里在担忧这里布置成礼堂后,会平白地腾空了太多地方。

    幺哥的房门浅浅地开着,透着轻柔的黄光,我移到门边。幺哥背着门坐在书桌
前,一双手忙碌地翻动一抽屉的杂物。房间是空前的凌乱:两个靠墙的竹书架全都
空了下来,地板上,到处散放着大小装满书籍、杂物的纸皮箱、小木箱,书桌上,
纸笔、须刨子、刀片、镶着凌姐照片的茶色架子、眼镜、太阳帽、钥匙、小时候拍
的合家福,全都拥挤地摊在那里。我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收拾完吗?”
    “嗨,是你。”幺哥倏地一转头,懒洋洋地打招呼,随即又回过头去,专心地
把一小叠照片,从右手交到左手,一张一张,细细地看。我绕到书桌前,把平放凌
姐照片的架子搁起:柔软的长发绕过两耳向后披着,异常高挑的身材,穿着时款,
翻着两片关刀领子的长大衣,头上很随便地圈上质料极佳的同色绒围巾,那是她第
一次到我家时照的。

    幺哥说要带女朋友回家那一天,爸妈按着幺哥的脾气,就知道事情成了七、八
分。爸爸还能不动声色,妈可不大能沉得住气。首先是菜单。本来只不过是一顿饭,
却想出了好几款平日极希罕的菜式,事前张罗材料,熬汤配菜等,比过年时还来得
认真,还要花功夫。待菜预备得差不多了,就又监督着我,把房子收抬得干干净净。

    傍晚时分,凌姐从容地随哥哥走进客厅。跟爸妈一一打招呼,轮到我时,等不
着哥哥开口,就先浅笑着向我伸出手,清晰简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别扭地接过
她的手,却忘了也学她,自己报上名字。到厨房端茶时,我在玻璃碗柜前暗暗照了
好几照,心里却想着凌姐不寻常的蜜棕色皮肤,不笑时,两片小嘴唇不经意地噘起,
眼珠子象住了个精灵,露出观察猜测的颜色。一笑,眼睛弯弯的,嘴角非常圆滑地
向上牵着。惟一的缺憾是下巴稍短。

    晚饭时,菜团团地布满了一桌。爸爸意外地拿出一瓶五加皮,要哥哥陪着喝。
都不是惯喝酒的人,才不过两小杯,父子就一脸一脖子的赤红。饭吃到一半,哥哥
醺醺地有了酒意,眼里红丝缕缕地,紧盯着凌姐不放。他歹里歹气地伸出一只手摩
挲着凌姐的后颈,另一只手举起筷子,往盘子里夹起一块猪腰子,送到她嘴边,口
里不清不楚的:“乖乖,听话,吃这块好的。”

    “我不吃,这个脂肪多,吃多了会胖。”凌姐吃吃笑,推开了他的手。幺哥硬
是不肯,要在凌姐嘴巴塞,两人把一块腰子推来推去。爸爸把酒喝得急,一着菜,
一口酒。妈妈吃不下去,站起来到厨房去换热汤,弄了那么一会,才把热汤送上。
哥哥盛了一满碗,呼噜呼噜地喝起来,凌姐干脆把面前自己的一小碗菜移过去,让
幺哥嚼过清光。饭吃到尾,爸妈就没有再开过口。

    一顿饭下来,我把衣袖卷起,皱着眉把堆得小山般的盘子,搬到洗碗槽里,扭
开水掣,泼拉泼拉地洗,心里着实恼恨这磨人的家务。两个姊姊嫁了后,琐琐碎碎
的杂务都落在我身上,五时三刻都没得个完,要是家里多一位嫂嫂,起码有个人分
担。想到这里,我又有点担心,与凌姐握手时,她那修长纤细的手,不晓得她在家
里是否也做家务?不喜欢家务也不打紧,她做我的伴也很好,我可以给她画画。一
定要找一个有阳光的早晨到山顶去写生,她那张脸属于有太阳的日子。我把刚洗过
的碗碟用白色的小方巾用力擦干。碗碟都透着洁亮的乳白色,一切都澄明可爱。

    碗碟洗过了,我把湿漉漉的手往两腿一擦,松了围裙,走进客厅。里面静悄悄
的;电视机扭开了,花白的画面,在自说自话,却听不到声音。爸爸酒喝多了,把
一头白发倾到椅背上,睡着了。妈妈低着头,很专心地在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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