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灿垂着脑袋,说,看来等待我的是牢狱生活,我老婆肯定会跟我离婚。
黄灿上个月才结的婚,杨民警当时还在医院里躺着,黄灿携着新娘来医院看他,送了喜糖给他。他当时很想打屁,但新娘就坐在他身前,他打屁一般情况下都很响,就觉得在新娘面前打屁显得很不文明于是忍着没打,结果害他的肚子气鼓气胀了一天。这样的事情那就很难说,他说,你老婆又那么漂亮。
黄灿说:这正是我痛苦的地方,想想我那老婆,她又哪里有意志坚守空房!
杨民警笑笑,又望着马建军,见马建军苦皱着脸,便递支烟给马建军,还替马建军点上烟,说今晚可能是我们坐在一起最后一次说话,明天可能就看不见你了。
马建军咧嘴笑笑,明天我能到哪里去呢?
哪晓得,说不定你今天晚上就跑了呢?杨民警说,今天又没人抓你。如果你跑了,这个案子就不好揭了。你拿砖头砸了死者的脑门,你是主犯,他们是从犯。
马建军说:我哪里都不去,我准备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这样想,那我就没话说了。杨民警觉得该说的他已经说了。
四个人坐到十一点钟,随后走出了酒吧。马建军低垂着头走在前面,心里一百个后悔自己干了联防队员。假如不是联防队员他就不敢放开胆子打人,现在一切都迟了,等待他的还不晓得是什么。黄灿拍了下马建军的肩膀,马建军就掉过头迷惘地看着黄灿,黄灿跟杨民警和刘民警告别说:马建军心情不好,我陪马建军走一段路,你们先走吧。
杨民警和刘民警朝那边走了。黄灿回过头来说:马建军,你不觉得刚才杨队长在暗示你跑吗?你一跑,这个案子就无法揭了,这事拖个几年就撂在一边了。
马建军说: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可能撂在一边呢?
黄灿提醒他说:如果主犯跑了,怎么结案呢?
马建军说:我能跑到哪里去?随便跑到哪里都要钱用,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黄灿把口袋里的钱都给了马建军,那是三百二十三块钱。他说:你拿着买烟抽。
马建军看着他,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
黄灿拍了下马建军的肩膀,我听说云南那边管得松,从那边去缅甸很方便,国界松得跟走大马路样。缅甸比中国穷,没人愿意去缅甸生活。缅甸还很乱,有政府军,还有反政府军,两边都有自己的领地。再从缅甸去泰国,泰国是资本主义国家,是男人的天堂。
马建军道:那不是一天到晚都担惊受怕的?
黄灿说:总比坐在牢里等死好啊。
十五
马建军回到了冷火秋烟的家里,一走进家里他就有一种悲伤感。现在他面临的是两种生活,一是坐在监狱里等待审判,另一种是动荡不安的逃亡生活,很有可能是死在异地,还有可能被抓回来。一句话,那一砖头拍下去就把他的生活拍成了灰。他感到孤独无助地坐到了沙发上。来抓我好了,他自语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屋里等判死刑好了。人反正有一死。但他又想既然人反正有一死,那还不如搞一点惊天动地的事情再死!吹黑管的男人跃人了他的眼帘,还有云南、缅甸、泰国及一些陌生的美女和椰子树等等都在他脑海里翻腾。这些年里,他总是压抑着自己,总是俯首帖耳地做人,到头来却是替别人出了气,而自己却将身陷牢笼。他觉得他太不值了。他眼睛瞅着屋角,那里有一只壁虎,昂着头,鼓着眼睛,突然爬得很快,突然又停下不走了。要是刘月红看见了,就会催老子把这只壁虎打死。这么一想,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吹黑管的男人,这个男人才是他一直想收拾又没采取行动的。对,他坚决地说,横竖是犯了法,不如把吹黑管的也打死,打死了吹黑管的老子再跑。
他的目光就投向了厨房。厨房里不但有菜刀,还有一把砍刀,砍刀是儿子出生后,为了炖骨头海带汤给儿子吃,从铁匠铺买来专门砍骨头的。他步人厨房,拉亮灯,目光就落在砍刀上。砍刀插在搁刀的刀架上,黑铁颜色。他拔出砍刀,感觉砍刀拎在手上分量很重。砍刀上生了点锈。他拿起抹布揩了揩,并没把锈揩掉,但把落在砍刀上的灰抹净了。他拎着砍刀步入卧室,打开箱子,箱子里有两百块钱现金,还有一张存折,存折上有一千五百元,是他这一年来的积蓄。明天我要把这笔钱取出来,他想,如果出门,没钱是寸步难行的。他决定逃走。他把钱放进口袋,把存折放进另只口袋,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被一个炸雷惊醒了。一道闪电落到了窗户上,又一个炸雷响起。雨哗哩哗啦地下得很猖狂。他起床,拉开门,雨水在街上哗哗地流淌。街上没什么人,他决定等雨停了就去农业银行取钱,取了钱就去找那个吹黑管的男人,把那个男人砍死在家里,然后走人。他煮了一大碗面,放了很多辣椒到面上,呵呵地吃着。吃完面,他点上支烟抽着。雨还在下,但比开始小些了。他把烟抽完,拎着砍刀,打把伞出门了。农业银行在迎春路上,他大步走进农业银行。农业银行的保安紧张地盯着他手上的砍刀,不知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合适。他想到了,忙把砍刀和伞放下,走过去填单子取钱。他把一千五百元全部取了,再走出来时,就径直向吹黑管的男人家走去。他走到异南春饮食店前,看见卖包子的女人不是他前妻,便想刘月红今天是做下午班。他走到吹黑管的家门前,站住,一只手打着伞,另只手举起砍刀敲门。他敲了几下,紧张地等待门里的反应。门里没反应。他又敲了几下,敲得比开始重些了。门里有男人问道:哪个哕?
他想他这是自己找死,便回答:我。
门里的男人粗声说:你是哪个?
马建军想他一开门,我就一刀劈过去,回答:我是你朋友。
门里的男人说:我朋友?
马建军回答:你开门就晓得了。手里的砍刀攥得紧紧的。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蓬头垢面地站在马建军面前。马建军愣住了,他不是吹黑管的男人。吹黑管的男人比较瘦,长一张尖型脸,眼前的这个男人脸很宽,年纪也大一些。吹黑管的呢?他问这个眼角还粘着眼屎的老男人。
他娘病了,住在县医院,老男人说,他去县医院招呼他娘去了。
你是他什么人?怎么住在他家里?马建军盯着他。
老男人说:我是他舅舅,你进来坐吗?
马建军没进去坐,拎着砍刀向汽车站走去。镇文化电影院前面是汽车站,到处都停着开往县城的汽车,有汽车站发出的车,还有个体户跑营运的中巴车。马建军上了一辆个体户的中巴,坐到靠窗的一旁,眼睛就打量着车窗外的行人。他心里有一种忧伤。他估计他这一次出门恐怕是永久性地出门了。他在这个镇上生活了三十多年,忽然就这么走了,而且再不能回来了,不免就有些伤感。汽车动了,缓缓向县城驶去。汽车沿途上客下客的,到达县城时已十二点钟了。他先上火车站买了张去长沙的火车票,那是下午两点钟路经此地北上的火车。随后他到火车站旁的饮食店里吃了碗面,一切都要从节约的角度出发,他对自己说,有钱用总比没钱用好。吃了面,肚子还没饱,他又要了两个包子,把包子吃完,就有一个嗝从他胃里蹿出来。饱了,他说,现在要去找那个婊子养的男人算账了。
他没法对吹黑管的男人进行报复。他在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转了一圈,每间病房查看,最后他在三楼的一间病房里看见了吹黑管的男人。吹黑管的男人坐在病床前,手里端着只花瓷碗,正喂着母亲吃面条。母亲坐在床上,一头纷乱的白发,脸色灰暗,一边脸明显肿了起来,看来是中风所致,老妇人的嘴唇哆嗦着。吹黑管的男人在喂母亲吃面条时,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他,一定是没认出他来,仍在不急不慢地喂着老母亲吃面。
马建军的手紧攥着砍刀,同时还握着伞,砍刀就藏在伞里。他只要把那枚钩着伞把的指头一松,伞就会掉到地上,那他的手上握着的就是砍刀了。然而他没动。病房里,除了吹黑管的男人在喂老母亲吃面外,还有五个病人及病人的家属,简直就是一屋子人,其中一个还是军人,穿着武警服,很年轻还很健壮。马建军想他如果动手的话,这名年轻的武警恐怕不会袖手旁观。武警望着他,又看着病床上的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八成是武警的母亲。马建军迟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