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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塔里,他们惊愕地看着雷达屏幕上的信号消失。
纽约,曼哈顿
黎明时分,离东河十七号码头不远,曼哈顿大桥下的一个地方,六名身穿制服的警官和便衣侦探正集结在一具躺在河边、衣着整齐的尸体周围。尸体是被随意抛掷在这里的,所以脑袋随着涨落的潮汐阴森地上下颠簸。
负责人,来自曼哈顿南区重案组的厄尔·格林伯格探长,已经完成了正式的描述程序。任何人在拍摄照片前都不得接近尸体,他在做着现场笔记,刑警们则寻找着可能散落在周边的证据。死者的双手已用干净的塑料袋包扎了起来。
法医卡尔·沃德结束了检查,站起来,掸去裤子上的尘土。他看着负责案件的两名探长。厄尔·格林伯格是名专业人士,显得精明强干,而且业绩也确实不凡。罗伯特·普瑞吉泽探长头发灰白,显露出久经沙场的含蓄风度。
沃德转向格林伯格。“现在交给你了,厄尔。”
“我们知道了什么?”
“明显的死因是喉管被割开,整个的颈动脉。双腿膝盖骨碎裂,摸上去好像是几根肋骨也断了。有人相当粗暴地对待了他。”
“死亡时间呢?”
沃德朝下看着潮水拍击死者的脑袋。“很难说。我猜测他们是在午夜以后把他扔在这里的。我在尸体运到停尸房后会提交你一份全面的报告。”
格林伯格将注意力转向尸体。灰色上衣,深蓝色长裤,浅蓝色领带,左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贵的手表。格林伯格跪下,开始搜检死者的上衣口袋。在一只口袋里他的手指触摸到一张小字条。他打开,捏着字条边缘。上面写着:“华盛顿。星期一,上午十点。普里马。”他注视了一会,不得其解。
格林伯格把手伸进另一只口袋,又发现一张字条。“意大利文。”他四下看看。“贾内利!”
一名便衣警察应声赶来。“是,长官?”
格林伯格把字条递给他。“看得懂吗?”
贾内利一字一句大声念出来。“最后的机会。带着其余的毒品在十七号码头跟我会面,否则鱼死网破。”他递回字条。
罗伯特·普瑞吉泽显出惊讶的神色。“黑手党争斗?他们为什么像这样把他扔在这儿,在光天化日之下?”
“问得好。”格林伯格正在搜索死者其余的口袋。他掏出一只皮夹,打开。沉甸甸的满是现钞。“他们肯定不是冲他的钱来的。”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死者名叫理查德·史蒂文斯。”
普瑞吉泽皱起眉头。“理查德·史蒂文斯……我们最近不是在报上看到过他的消息吗?”
格林伯格说:“他的妻子。黛安娜·史蒂文斯。在法庭上,当时正在审讯托尼·阿尔铁里的谋杀案。”
普瑞吉泽说:“对了。她正在提供不利于头号黑手党党魁的证据。”
他们两人同时回头朝理查德·史蒂文斯的尸体望去。
第1章
曼哈顿闹市区,在中央大街一百八十号的最高刑事庭大楼的第三十七号法庭里,对安东尼(托尼)·阿尔铁里的审讯正在进行。宏伟森严的法庭座无虚席,挤满了记者和旁听者。
被告席上坐着安东尼·阿尔铁里,他萎靡不振地斜靠在轮椅里,面色苍白,犹如一只四肢收拢的胖青蛙。唯有两只眼睛还保持着活力,每当他向证人席上的黛安娜·史蒂文斯看过去时,她都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他仇恨的情绪。
在阿尔铁里身边坐着杰克·鲁本斯坦,阿尔铁里的辩护律师。鲁本斯坦以两件事闻名遐迩:他的客户群主要由高曝光率的歹徒构成,以及他几乎所有的客户都以无罪当庭获释。
鲁本斯坦短小精悍,思维敏捷,想象力丰富。他出庭时的表现从不雷同。法庭上的戏剧表演乃是他惯用的手法,而他的技艺是十分高超的。在揣测对手方面他才华横溢,有着发现他们弱点的兽性本能。有时鲁本斯坦想象自己是头狮子,悄悄地接近他毫无戒备的猎物,随时准备扑上去……或一只狡猾的蜘蛛,编织着一张大网,使对手最终落入陷阱,束手就擒……有时他又是个耐心的垂钓者,轻柔地将鱼钩抛入水中,缓缓地前后挪移,直到轻信的证人咬上钓饵。
律师仔细地打量证人席上的证人。黛安娜·史蒂文斯三十岁出头。气质典雅。五官轮廓鲜明。金黄色的头发柔软而飘逸。绿色的眼睛。娇好的身段。邻家女孩般清纯。打扮入时,穿着度身定制的黑色套装。杰克·鲁本斯坦知道前一天她给陪审团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得小心琢磨如何对付她。垂钓者,他决定。
鲁本斯坦从容地走向证人席,开口说话时,嗓音是温和的。“史蒂文斯太太,昨天你作证说,案发当天,10月14日,你正驾车在亨利·哈得森公园路上往南行驶,突然轮胎漏气,你在一百五十八公路出口处离开高速公路,开上福特·华盛顿公园的一条辅道?”
“是的。”她的声音柔和,富有书卷气。
“是什么让你停在了那个特定的位置上?”
“因为轮胎漏气,我知道我必须离开干道,透过树丛我看见一所小屋子的屋顶。我想那里可能有人能帮我。我没有备用轮胎。”
“你是汽车俱乐部的成员吗?”
“是。”
“你车里有电话吗?”
“有。”
“那你为什么不呼叫汽车俱乐部?”
“我怕耽搁时间。”
鲁本斯坦充满同情地说:“当然。而且小屋子就在那儿。”
“对。”
“所以,你走向小屋子去寻求帮助?”
“对。”
“外面天还亮着吧?”
“对。大约是下午五点钟。”
“那么说,你能看得很清楚?”
“能。”
“你看见了什么,史蒂文斯太太?”
“我看见安东尼·阿尔铁里——”
“哦。你以前见过他?”
“没有。”
“是什么让你肯定见到的是安东尼·阿尔铁里呢?”
“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他的照片,而且——”
“所以,你在报纸上看见过跟被告相似的照片?”
“嗯,那——”
“你在小屋子里看见了什么?”
黛安娜·史蒂文斯哆嗦着吸了口气。她开始缓慢地述说,在脑子里重构当时的画面。“房间里有四个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被捆绑着。阿尔铁里先生似乎在盘问他,另外两个人站在他旁边。”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阿尔铁里先生拔出一把枪,朝——朝那人的后脑勺开了一枪。”
杰克·鲁本斯坦窥察了一下陪审团。他们沉浸在她的证词里。
“你当时做了什么,史蒂文斯太太?”
“我跑回汽车,用手机拨打911。”
“后来呢?”
“我开走了。”
“带着漏气的轮胎?”
“对。”
是在水里搅起涟漪的时候了。“你为什么不等警察来呢?”
黛安娜瞟了一眼被告席。阿尔铁里凶相毕露地瞪着她。
她移开视线。“我不能待在那里!因为我——我怕那些人会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我。”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鲁本斯坦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不可理解的是,当警察回应你的911呼叫时,他们走进屋子,不仅发现里面没有人,史蒂文斯太太,而且连曾经有过人的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更不要说那人还在里面被枪杀了。”
“这我没办法。我——”
“你是画家,是吗?”
她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是的,我——”
“成功吗?”
“我想还可以,但这——”
是猛拉钓钩的时候了。
“多赚取一点知名度从来都不是件坏事,对吧?整个国家都在电视晚间新闻时段里注视着你,还有头版——”
黛安娜看着他,非常愤怒。“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炒作。我决不会把一个无辜的人送上——”
“关键词是无辜二字。史蒂文斯太太。我将证明给你以及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和先生们看,阿尔铁里的确是无辜的。谢谢你。你完了。”
黛安娜·史蒂文斯没有理会这双关语。她走下证人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怒火中烧。她低声对检察官说:“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我派个人送你。”
“那倒不必。谢谢你。”
她径直出了大门,朝停车场走去,辩方律师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
你是画家,是吗?……多赚取一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