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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过错时,我都认为这是我罪有应得。但在那天晚上,我在母亲的救护下悠悠醒来时,心里却毫无痛悔之意。母亲一边用热毛巾给我敷烫受伤的下身,一边流着泪心疼地责备我,说你小小年纪咋就去做那种事啊?你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咋活啊?我记得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悲怆的情绪,我硬着脖子瞪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心中全无一丝歉疚和悔恨。良久后,我才转过脸去,说了一句令母亲惊骇不已的话。你无法想象我这句话的恶毒和给母亲带来的震骇,我转过脸去,狰狞地透过屋里的黑暗瞪着母亲忿懑地说:你们都做得,难道我就做不得?!我看见母亲听了我的话后浑身一颤,然后就像突然遭到雷击的树木一样枝叶纷披,无声地瘫落在了午夜的黑暗里。
那个被我伤害的女孩的父亲虽然高抬贵手没有割掉我的鸡巴,但他那愤然一脚却在肉体和心灵上给我留下了一种我终生不能逾越的障碍,并给我以后的人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的困厄和痛苦。不过我不怨恨他,我说过这一切全都是我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就像自己酿下的苦酒还得自己去喝一样,我毫无怨言。
如果稍加留意,你会发现我在这里讲述的真实是一个关于冬天与夏天的故事。在那些寂寞的雨天里,我坐在城市的水泥楼房中回想故乡时,总把视点聚于一处,密切地关注着我十二岁那年冬天和我十三岁那年夏天的事。我的目光在那段过往的岁月之绳上久久徘徊,我发现十三岁那年夏天是十二岁那年冬天的延续,延续的不仅是季节和时光,还有灾难和悲剧。灾难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冬天播种,在我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大面积地收获,其过程与故乡麻地的种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或者说经过千百年的渗透衍化,我故乡人的命运已与麻地高度融合,麻的历史其实就是人的历史。记得到了十三岁那年夏天的时候,我变得精神恍惚,望着村外成熟茂盛高密翠绿的千亩麻地,我心中时时泛起一种忧郁和不安。透过绿麻清凉微涩的气味和杏果、红樱桃的果实芬芳,我闻见了灾难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于阴沟的酸臭和钢铁锈烂的腥味。我甚至还看见灾难的气息凝聚成一个红色火球,仿佛鬼魂在村巷里诡秘地飘荡,它那燃烧的光焰和阴森的尖啸使我心惊肉跳恐悸不已。终于在一个闷热的正午,我缩成团状坐在院门口做了一个可怕的白日梦后,突然弹跳起来满头大汗撒开脚丫在村庄里到处乱跑,我一边跑一边向人们发布心中的预言,我惊恐地大喊大叫:要死人啦要死人啦要死人啦!可故乡沉寂在夏日炽白的阳光中没有一丝反应,而那些坐在屋檐下和院门口乘凉的人们昏昏瞌睡,竟连头都没抬一下。我只在村西头碰上一个捡狗粪的老人,我跑过去拉住老人述说心中的异感,可老人竟抬手给了我一巴掌,说你乱叫乱嚷个啥?谁要死啦?你老子才死啦!我当时就跌坐在了村头的泥地上,我回头望望昏沉的村庄和那些愚昧的人们,那种忧郁与不安又充塞了我的整个心灵。十多年以后,由于我长期沉湎于对人和未来的恐怖玄想中,我被确诊患上了妄知型精神病,那个负责治疗我的心理医生听了我这一段心事后,肯定地说我的精神病史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但是十三岁那年夏天我并没有神经错乱胡说八道,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是我的一次天才的预知,因为不久灾难就接二连三降临了,犹如那段时间故乡的梅雨一样,一来就绵绵不绝没个终结。
灾难的火球首先罩住的是玉娃和志泉。
玉娃和志泉受到大平的劝诫和警告后,果然各守本分不再见面。但沉寂了不久,俩人内心深处的原始欲望却又蠢蠢欲动起来,并且因受到压制而日益强烈旺盛。在那些充满情欲回流声的不眠之夜里,俩人眼前总是摇荡着故乡的千亩麻地,那翠绿的无边无际的舞蹈像潮汐般地拍打着他们的心扉,那绵密低沉的呼吼带着某种神秘的召唤在他们耳边经久不息,使他们日甚一日地狂躁不宁开来。特别是玉娃。虽然每天晚上大平都装出一副男人的模样,耐心细致地亲吻她抚摸她,甚至用嘴和那个木头削制的玩意搞她,但她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快慰,她沉寂在黑暗中心里一片苍茫空旷,仿佛木乃伊似的没有激情没有感受,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悲哀和欲呕欲吐的厌恶,而且大平越卖力这种厌恶感就越强烈。终于在一个午夜,玉娃忍不住蹬开了满头汗水的大平,把那个木头玩意拔出来扔到了墙角。你就不感到恶心?她弯起上身瞪着大平说,语气中充满了憎恶和鄙屑。大平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惶惑地闪烁。玉娃砰地倒在床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大平!玉娃咬牙切齿,泪水溢出眼角,汩汩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黄昏来临的时候,我故乡历史上最为悲怆惨烈的事件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玉娃和志泉故态萌发,冒险潜入麻地深处偷情时,被大平带着几个堂兄弟当场捉住了!许多年以后,我在回忆这桩事件时,还能从每一个细节中闻到阴谋的气息,我始终认为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围猎。因为那天黄昏,玉娃在房里足足梳洗了半个时辰,最后穿着漂亮的粉红色衬衫带着一身皂角的清香走出家门时,大平一声没吭。大平肯定从玉娃异样的举动和脸上赴难般悲穆坚毅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也肯定猜到了玉娃出去后将要干什么,但是大平就是没有吭声。大平阴沉着脸默默地坐在院门口,盯着玉娃背影的双眼里闪射出一种阴毒可怕的寒光,这是一种欲置人于死地的阴谋家的目光。当玉娃走出几丈远后,大平敏捷地跳进了院里,从院门后面取下一圈麻绳提在手里,隔墙招呼起几个堂兄弟,提着扁担锄把悄悄地跟在了玉娃身后。直到玉娃和志泉潜进麻地脱光了衣服裤子后,他们才猛发一声喊,冲上去围捉了两人,当场就用筷子粗的麻绳把两人赤身裸体地捆了,拖出麻地绑在了村头那株巨大的皂角树下。惩罚的手段和场面自然是惊心动魄惨不忍睹。围观的人们看见大平手里捏着一株长满毒刺的红荨麻,像一只气急败坏的阉狗在玉娃和志泉的面前上蹿下跳,把手里的红荨麻疯狂地抽向他们毫无遮拦的胯裆。他每抽一次,玉娃和志泉就浑身痉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裆下则迅速泛出红色的疱瘢。这是我故乡惩罚奸夫淫妇的传统手段,虽然不伤筋动骨,但给当事人的痛苦却是难以想象。在那个血色的黄昏里,我透过围观的人缝亲眼看见志泉那裸露的生殖器在红荨麻的抽打下,迅速红肿昂沛起来,最后竟像一根硕壮的红萝卜似的在夕阳里闪荡出可怕的亮光!而玉娃雪白的双腿早已粗红变形,肿胀得封了裆,浑身的肌肉都在痛苦地抽颤,泪水飞迸而下,歪咧着嘴朝大平悲愤地叫骂,我日死你狗杂种的妈大平!你干脆拿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吧!大平冷笑一声,说你不是骚得很吗?我今天就要看你有好骚,看你有好骚!边说就边把红荨麻狠狠地向玉娃的下裆接二连三地抽去。玉娃挣扭着裸身痛苦地狂叫大骂,然后骂声戛然而止,脑袋像风中芦苇被枪弹突地射中似的折落下来,勾垂在胸前,一头茂密的黑发耷泻着遮住了她雪白肥大的双乳。玉娃昏死过去了……
然而在那个不同寻常的血色黄昏里,最让我震惊不已的还是围观者的态度和情绪。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皂角树前,对着奸夫淫妇指手画脚,脸上布满莫名的亢奋的红晕。我看见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发绿了,都在玉娃洁白美丽的裸身上贪婪地啃噬,而女人们的双眼则在志泉的身体间上下扫视,有的还把目光凝聚在志泉那红萝卜般透亮壮硕的阳物上,眼睛同样的发绿,透出一种想入非非的痴迷。但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深深的憎恶和愤恨,大平用红荨麻抽打一下,他们就叫一下好,齐声喊打,狠实地打!打死这两个不要脸的狗东西!那种同仇敌忾的样子让人想到正义或义愤之类的词语。但是,他们之中不少人也像玉娃和志泉一样钻过麻地偷过情,他们和玉娃志泉本属同命人,何来这么大的仇恨?难道他们就忘了自己的不轨,就不怕日后也像玉娃志泉一样被人捉住,遭受这残酷的鞭笞?
惩罚直到夜色降临时才结束。但大平没有给玉娃和志泉松绑,他把两人扔在了村外。他们不是喜欢野天野地的狂吗?那就再让他们狂一夜,喂喂蚊子吧!大平对围观的人们说,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