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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建议,考虑到这房子很大,助手也需要在我身边,你住在这儿也不无道理。
她同意我的建议。
〃他轻轻一笑,因为我的表情看上去一定和我的感觉一样,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对他的怀疑消失了,感到内疚,不该抱有那些怀疑,不该抱怨他抢在我突然造访之前安排与我见面。
如今我发现,无论我做的是什么样的〃安排〃,都将会是很鲁莽的。
显然,任何安排只能留给他来做。
我看着提包,那些书信再也没有了丁点儿虚构的气息。
他写给我的每一个字都是当真的。
此时此刻,他正在做曾经说过的〃总有一天〃要做的事。
因为我的急躁,我竟然把这一天想成永远是那么遥远、模糊的一天。
我没有等他的正式邀请,从天而降来到纽约想给他来个措手不及,但尽管这样,他还是主动邀我走进他的生活,在那儿已经为我留出了位置。
〃怎么样?〃他问,〃愿意作我的助手,跟我们一起住这儿吗?〃他的建议正中我下怀,是我求之不得的,我从没想过那会是个建议,他所能想到的除了我感恩戴德地满口应允外,还会是什么别的回应?〃好哇。
〃我好不容易回答,〃很愿意。
〃他又笑了。
我或许就像个小孩,对于礼物所作的回应完全如他所想的那样,他禁不住乐了。
〃玛丽以为你叔母和叔父知道你在哪儿。
你说话时尽量注意,不要让她产生别的想法。
事实上,最好你不要提你叔母和叔父,除非她提起,也许她不会的。
玛丽给仆人们讲了你。
我会把你引荐给大家,你见到谁也可以自我介绍,说你是我以前同事的儿子,如今受雇作我的助手,为了你我方便住在我家里。
至于我和你,只有当我们像现在这样确保无人在旁边时才敞开说话。
你必须小心,不要留下一点点需要保密的片纸只字。
〃我真想告诉他不必担心,告诉他我早已训练有素,知道如何在眼皮底下骗人,如何在家里与一个人共谋向另一个人保密,不过,我还是仅点了点头。
我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与摆脱的那个处境有奇怪的相似之处,仿佛我把爱德华叔父和达夫妮叔母换成了库克医生和他妻子玛丽,依旧像从前那样戴上同样的伪装,与男人共谋对付女人;依旧不得与男人谈论此事,除非他允许;依旧客居他人之家,第二次被人收养,不过这一次是被自己的父亲收养。
不过,我发誓自己不会因为欺骗库克太太而感到负疚。
我和库克医生的谨慎既对我们自己好,也对他人好。
谁会因为知道了我们的事而有所好处?谁又会因为知道了我们的事而有所伤害?〃我一直在想我俩单独在一起时你应当怎么称我。
除了'库克医生'外,我没想到合适的称呼。
假如用别的称呼,你可能会在有人的时候无意中说漏嘴。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当然,说漏一两次嘴倒不会露馅,但可能会使你我尴尬。
〃我点点头。
〃我们就对玛丽说,你的行李箱在码头的行李房给弄丢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他知道我的全部行李就是那个提包。
我猜想,安排我如何离开圣约翰斯也是他向爱德华授意的,这个安排具体到了我应该随身带上多少行李。
即使在他提到我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行李箱时,他也没看一看我的提包。
在我看来,他连看也没看一眼。
在他说话这期间,我坐在那儿,怀里抱着提包,里面装满了所有我刚刚承诺不会大意,要保藏好的秘密。
我希望来这儿之前能找个什么保险的地方把它放好,希望当初没把它带进屋。
走进门廊的时候,他没有主动伸手来接我的提包。
也许从我拎包的样子,他知道我大概是不肯松手的。
他甚至可能还猜出了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倘若果真如此,那他把自己的窘迫掩藏得一丝不露。
突然,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坐姿,从坐下开始,我就摆出和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姿势。
从一个展示镀银餐具的橱柜窗户里,我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影子。
肩膀耸着,膝盖拘谨地碰在一起,双脚扁平踩在地上,两只手把提包抓在怀里,像女人抓住钱包一样。
我发誓自己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怪人了。
我要从头再来。
在纽约,无人对〃斯特德家那娃〃有任何的了解,除了我或许永不再见的那些人以外,谁的脑子里会有〃斯特德家那娃〃的记忆?在纽约,人们理应把我仅仅看成是库克医生的助手。
〃我会把你引荐……你见到谁也可以自我介绍……。
〃我不知道如何社交,不知道社交的规矩和惯例。
虽然不太清楚,但我已经预见到了会有一系列灾难性的结果,以及随后自己的退缩和库克医生对我的潜能的重新评价。
我把提包放到沙发上,就在我身旁,伸手就能抓到,以防哪个外出的人突然回到家。
我手心朝下放在大腿上,腿上黏糊糊的,跟裤子粘在一起。
〃德夫林,将来有一天你会很幸福的。
〃库克医生说。
在他的第二封信中,我记得在他遇见我母亲的当天他曾说过的就是这句话。
我看着他,心里纳闷,在他眼里我的不幸福是不是就那么明显?希望他不要听到〃斯特德家那娃〃的事。
他再一次肯定地朝我笑了笑。
我觉得自己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强烈情感,眼泪盈眶。
〃我把自己的信任全都给了你。
〃他说,〃把一切全告诉了你,包括我所拥有的和希望拥有的,包括我的现状和希望实现的梦想。
〃等玛丽回来,库克医生对她说我就是〃那个向你提起过的年轻人〃。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非同寻常的表情,好像除了同自己的妻子见面,同死去的同事和朋友的儿子、自己的助手见面之外,并没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玛丽的脸小巧、漂亮,但除此之外,她应当属于身材粗壮的那种。
紧握着她手的是一个小姑娘,大约有3岁,嘴里吮着另一只手的手指。
玛丽告诉我说她叫鲁思,是她初婚时唯一的孩子。
我从库克太太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旷日持久的疲惫,还有时刻保持的一种警惕,好像她一直在提防有人会欺诈,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她一直很难提防的人。
她对我彬彬有礼,这一点非常明显。
毫无疑问,这样做清楚地表明,虽然我住进了这房子,但身份仍然仅仅是个雇员。
〃斯特德先生,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了吧?〃她问。
〃有点累。
〃我回答,心里在想:她能看得出我跟库克医生长得像吗?不过这没关系。
即使她觉得她丈夫和我看上去有点像,她也不会朝那方面去想的。
〃从昨天起我丈夫就一直谈起你。
'斯特德医生的儿子快来了。
'他说这话肯定有20遍了。
我知道他和你父亲是很好的朋友。
探险家们远征归来,要么成为亲密好友,要么就是终身宿敌。
当然,还有些人根本就没归来,看来这个痛苦的事实你是知道的。
我也为你父亲感到难过。
希望你不要从我丈夫身上染上那种'极地热'。
非要探险,去希望公园冒险就够了。
〃这话几乎不能证明她有乔·皮尔里太太的那种甘愿做他远征伴侣的想法,不过我忍住没去看库克医生。
他通过婚姻确实获得了幸福。
〃我还要劝你,就呆在河这边,万不得已不要去曼哈顿。
不过,我怀疑即使我给了忠告,你还是要学我丈夫的样。
嗨,我相信你会成为他得力的助手。
希望你在布鲁克林住得愉快。
〃她说最后两句话的口气好像是不相信她和我是否还会再次见面。
她猛地一转身,离开了客厅。
库克医生告诉我,我住的房间在这幢房子无人居住的一侧,离客厅很远,被他称作〃达科他〃 ,就是西边那一整排从未住过人的房间。
照他所说的,那排房间〃就一直在那儿〃。
这幢房子减去〃达科他〃这部分就是库克夫妇的住处。
他告诉我说,他是借18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