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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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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谦逊,坚请留步,主人方始入内,不必细表。
  因雪岩纳宠一节,不过借此作过度文章,并非在下潦草,将一件极热闹的事,有意冷搁起来,使看官们败兴。要晓得做书这支笔,不难于铺张,而难于贴切;不难于冗长,而难于简练。设不明宾主之法,纵说得花团锦簇,势必将主脑抛荒。况下文一段,又为宝玉解秽起见,欲彰风雅而除恶俗,即去题不远,终是陪宾,讵得一一铺张,而贻喧宾夺主之诮哉?
  闲话休烦。且说芷泉、芸帆带着月舫出了胡宅,一同坐上马车,径往月舫寓中而去。至于月舫坐来的轿子,由他空轿回家,不须交代。因马车行得快捷,从后马路至四马路,不及十分钟,已到兆荣里口停车。按这条兆荣里,即是现在的尚仁里,诸公如不相信,只须请问老上海的人,就知在下不是说谎了。
  芷泉等三人下车,进了兆荣里,见第一个石库门,便是月舫的住处。一齐走到里边,上楼进房。月舫晓得芸帆是吃烟的,即唤大姐阿二在横头装了几筒,自己却将首饰卸下,换了一身衣服,方回身与芷泉讲闲话,提起今天雪岩娶黛云之事,仿佛昔年杨四娶宝玉一般,但不知后日如何。芷泉道:“人非仙佛,谁知过去未来?然据我而论,黛云这个人,断不至如宝玉无情的。”芸帆在烟榻上接嘴道:“ 别人家的事,你们且慢议论。我有一句话,要问问月舫呢。” 月舫道:“ 问奴啥格闲话介?” 芸帆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对我说,要与你换帖,可有这什事吗?”月舫道:“阿是张大少佬?凿确有介事格。” 云帆道:“帖子写好没有?” 月舫道:“ 还格来。”芸帆道:“他的三代覆历,你且告诉我,我替他代写了罢。” 月舫茫然道:“ 奴倒忘记脱哉,格末哪哼介?” 芸帆听了,假作想了一想,方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只把姓名、年岁交换就是了,何用什么三代履历呢?”月舫不知其计,唯唯应允。
  要晓得这许多话是怎么一件事?因芸帆有个朋友,姓张的,忽发奇想,要与月舫换帖,月舫已经答应。一日张与芸帆商议,芸帆道:“他是一个娼妓,你怎么将三代履历与他呢?” 张于是懊悔不置。芸帆道:“ 不要紧,我代你想法,包管不用履历可好?” 所以此刻说起此事。月舫如何知晓?惟有唯唯乐从而已。其时芷泉在旁,听他们讲了好一回,事已谈毕,方插嘴道:“ 你们讲的那个人,可是与月舫相好,叫做张荫明吗?”芸帆道:“是他是他。月舫的相好甚多,我晓得他最要好的,一共有八位呢。”月舫道:“实梗瞎三话四,拨别人晓得仔,阿要难听煞嗄!” 芷泉道:“那八位相好,非但我也晓得,而且我都认得,叫得出他们姓名,还要隐瞒做甚呢?”月舫道:“格末 倒说说看,哪哼格八个人介?”芷泉道:“ 你听好了,我来背( 读倍) 给你听:一个叫崔鲁卿,一个叫宋芝云,一个叫吴其仁,一个叫钱伯锡,一个叫殷铭树,一个即是方才所说的张荫明。还有两个,我与芸帆也在其内。不知我说得对吗?” 月舫笑应道:“是格是格,蛮对蛮对。想必黄老做仔报馆里格主笔,还兼做馆报里格访事人,格落才拨 打听明白格哉。” 芸帆道:“ 可见我说的话,不是冤枉你了。” 月舫道:“ 奴求说告, 请用 格烟罢。” 芸帆方才不语。
  又吃了几筒烟,芷泉忽转了一个念头,向芸帆说道:“月舫的几个相好,除我与你朝夕相见,其余虽曾会面,却从未聚在一处吃过一台酒。故我想择定一个日子,将八个人邀齐,在这里开个盛会,倒也有趣。芸兄,你道好吗?”芸帆听了,鼓掌道:“ 妙极妙极。但不知这个会名叫做什么呢?”芷泉道:“我原拟八个人,取名八仙会,虽似相合,然而未免欠雅,不如叫做同靴团拜会罢。好得现在已是十二月中旬,待到新年里举行,不过半月有余。但须拣定日子,我与你一同出面,写好六副请帖,于前两天分送各处,仿佛传单一样,把那原委叙明,谅他们断没有不来的。” 芸帆道:“这会名取得又雅又切,妙在‘同靴’ 两字,真是千古风流创举!至于六副请帖,待弟写好后,交到月舫处分送便了。” 说到这里,又向月舫说道:“ 你可有明年的历本拿与我看,待我们议定日子,好举行这件事呢。”月舫答道:“开年格历本是有勒里。不过,格种事体,亦勿是婚丧喜庆,要拣啥格好日介?” 芸帆故意正色道:“ 我们是会亲,是极大一件事,怎说不用拣日呢?”月舫又笑道:“像煞有介事。奴问 格格会亲,叫啥格名堂嗄?” 芸帆道:“这叫做会靴亲,又叫做会同年,何尝没有名堂呢?”月舫道:“亦勿是中举人、进士洛,有啥格同年!搭奴瞎说哉!”芸帆笑道:“ 我们八个人,都与你是相好,可称得同科及第。既是同科,岂不是同年吗?” 月舫听了,又想回答,芷泉接嘴道:“你们不用取笑了,这个会无须看什么历本,拣什么好日,月舫休要上他的当,与他证辩。我们准定元宵佳节,在这里吃酒聚会便了。若照芸帆所请,要惹人笑我等迷信了。但这晚的酒席必须格外丰盛才是。” 月舫道:“ 要丰盛末,阿要备仔一桌满汉酒席罢!” 芷泉摇头道:“ 不必不必,我们又不是官场,动不动要用满汉酒菜。吃这个挂炉烧猪,非但毫无滋味,而且俗不可耐,与广东人斋献一般,全是虚气,倒不如寻常酒席的好。” 月舫唯唯答应,即请芷泉写了一张菜单。其时钟敲两下,芸帆道:“ 时已不早了,我们回去罢。”芷泉点头,立刻披上马褂要走。月舫尚欲挽留,芷泉道:“我明晨馆中有事,不便在此住宿,待晚上再来看你罢。” 说毕,即与芸帆同去,不表。
  书中有话则长,无事即短。驹光迅速,不啻快马加鞭。早已是爆竹声中,催除残腊;寒梅香里,又报新春。十里洋场另增一番繁华景象,无论官绅商贾各界,莫不衣冠齐楚,投帖贺年。或往会馆中团拜,或至亲戚家吃酒,一个个忙碌异常。即北里姊妹行中,那班往来的熟客,不是开果盘,定是摆关台酒,各张自己的场面。这都是年年的常规,毋庸细叙。
  单说黄芷泉、顾芸帆二君,因定元宵佳节在月舫家开同靴团拜大会,预先三天,芸帆写好了六副请客帖子,并附一张团拜缘起,命月舫家的鳖腿各处送讫。等到这一天午后,芷泉、芸帆先拉了张荫明、钱伯锡两人,在月舫房内叙雀。碰过了八圈庄,方见崔鲁卿、宋芝云、吴其仁、殷铭树,陆续到齐。已是上灯时候了,今晚月舫房里点缀得金碧辉煌。妆台上供着一对全通,又新装了两盏自来火灯,照耀如同白昼。在彼时堂子中用者甚少,所以见得稀奇。如今不但家家都用,而且用了金丝茄子电灯;觉得自来火尚嫌昏暗,即有几家用的,也加上一个纱罩,终比从前胜过几倍。
  闲话少讲。且说此时月舫与大姐、娘姨等应酬不迭,忽闻芷泉开言道:“ 我们同靴八人,现已齐集,应照会馆章程,举行这团拜礼节呢。”众人唯唯称是。于是命月舫铺好了红毡单,各各起身。团团作了一揖。月舫也上前总叩了两个头,众人亦还了两揖。礼毕,然后彼此就坐。芷泉闻报时钟已鸣八下,即便吩咐摆席。霎时楼下一班乌龟、烧汤、鳖腿等众,都戴着红缨帽,一齐进房。向众客叩过了头,一半退下,一半帮着大姐、娘姨摆席。七手八脚,陈设停当;搬菜的搬菜,点烛的点烛,不消片刻,安排得整整齐齐。芷泉请众人入席。众人均推芷泉坐首位,芷泉再三谦让,芸帆道:“今夜这席酒,非平日请客可比,不分谁主谁宾,理当序齿而坐,方合同靴宗旨。芷翁年长,宜坐首位,无须谦逊。不然,那个肯有僭呢?”众人也说道:“ 芸兄之言一些不差,我们都是会中人,这前辈、后辈的礼节,断然不可紊乱的。” 芷泉笑道:“ 虽则如此,但当以先进山门为大,应推芸兄第一,我居第二,始合前辈、后辈之说呢。” 芸帆道:“我辈斯文,断无少兄、老弟之理。请你不要再谦,直爽些罢。” 于是芷泉坐了第一位,其次是鲁卿、芸帆、芝云、荫明、铭树、其仁、伯锡等七人,各按年岁坐定。月舫上前,亦照位次筛过了一杯酒,先在芷泉背后坐。芷泉道:“今晚从我们八人聚在一处,可称骚人雅集,畅叙幽情,不让兰亭修禊。月舫可以不必度曲。若轮流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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