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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的入场方式则不同,人物之间的关系较为复杂,既有格调不同的反面人物,
也有气谊相合的正面人物。余大先生的进场是因萧柏泉的推荐,但他见汤公
子并无“求教之诚”,所以辞去汤府之聘,不过余特确又因此一节方才入场。
余特虽然不就汤府之聘,却接受了虞华轩的“帖子”,并于“次日去回拜”,
慨然允应训教其子,这就导致虞华轩上场。余特的出场是由于辞聘,虞华轩
的出场则由于余特的受聘,余特的辞聘说明他与汤公子大异其趣,其受聘则
表明他与虞华轩声气相应。这种参差错进的入场方式,使得情节的发展错落
有致而不单调板滞,也使得不同类别的人物性格相互映衬更其鲜明。
吴敬梓还运用前后绾连与逐个转递的方式,让他笔下的人物上场演出。
王惠出任南昌知府后,就把前任太守蘧佑、蘧景玉、蘧駪夫祖孙三代前后绾
连起来。不过,蘧氏三人的出场虽由王惠一人所绾连,但作者写得极其婉约
多姿,各具特色。蘧佑是以前任太守的身份“来拜”现任太守王惠而出场,
他以“年老告病”为由,早已“出了衙门”。他的出场即意味着退场。蘧景
玉虽然前此在山东学道范进幕中偶一露面,但他的主要活动却于此际方正式
开始。此时是替乃父向王惠移交而出场,他早年的“幕客”生涯却正是今日
办理交接事宜的有用经历。所以尽管王惠十分贪求,他办得也很爽利。如果
说景玉出场正值王惠仕途得意之年,那么駪夫上台则为王惠落魄逃难之日。
景玉、駪夫父子的先后出场,在折射出王惠的性格和遭遇的同时,也从客观
上反映了仕途中的险涛骇浪和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变幻莫测。三“牛”的登
场则是运用逐个转递的方式。牛布衣不死,牛浦郎就不能冒名顶替;而牛浦
郎不假冒名士,攀结官府,就没有条件傲慢尊长“舅丈人”,也就不会出走,
当然也就失去在赴安东船上遇到牛玉圃的机缘。而“小牛”一旦遇到“老牛”,
作者的聚光灯就集中在“老牛”身上,使他一时成为舞台的主角。他们逐个
脚跟脚地进场,又似走马灯地转递下场,有的病死(如牛布衣)、有的退为
配角(如牛浦郎),但他们各自生发出来的故事情节并未中断,他们各自活
动的社会现实依然仍旧,有其绵绵不断的连续性。
在吴敬梓笔下,有的人物一进场就面临着尖锐的矛盾,但有的人物出场
只起了陪衬和补充的作用。前者如沈琼枝是被其父沈大年送往扬州宋家成亲
时出场的。在常州贡生沈大年看来,宋家自然应该把女儿琼枝“当作正室”;
但在盐商宋为富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年至少也娶七八个妾”中的一个,根
本不当一回事。双方态度如此截然不同,因而她一出场就处在严重的对立形
势中。她在此际的作为却颇有决断,逃离宋家,远走高飞。这种进场方式是
把情节发展较为缓慢的一段过程留在作品画面以外,而从情节发展趋向急剧
接近高潮时刻加以横切表现,迅速地把人物推向矛盾漩涡,通透地描绘出人
物的性格,让读者立刻了解到人物在情节发展到高潮时的表现。与此相反,
有的人物在出场时,并非情节发展的迫切需要,但却又不可缺少。他们出场
活动,可以烘托主要人物,使他们的性格更加突出;又可补充交代作品画面
以外的某些往事,使故事情节更耐人寻味。薛家集的农民宴请周进时,就请
了梅玖“做陪客”——他一生只是“陪客”,先“陪”周进,后“陪”周进
弟子荀玫。这个“新进学”的少年秀才对“花白胡子”老童生周进极尽挖苦
之能事。没有他,周进依然入场,情节依然发展;但有了他的挖苦嘲讽,就
形成后来导致周进撞“号板”的心理因素之一。因而这个“陪客”的活动也
就自有其作用。万青云一出场,作者就用隐约委婉的文字,把他和高翰林早
年在扬州时与“盐务的诸公”相互勾结的一段肮脏历史补叙出来,从而加强
了对这位翰林公现时言行的抨击力量。自然,就万青云这一角色来说,他的
主要活动还在其后,但作者如此安排他的进场,具有回环映带、远近衬托之
妙,显示了作者的艺术匠心。
吴敬梓有时安排两人同时进场,但却一实一虚;有时通过人物的上场既
刻画人物描叙情节,但却有主有次。前者如五河县的彭乡绅与方盐商,在他
们进场之前,无论是作者的正面介绍,还是书中一系列角色如唐三痰、赵麟
书、余敷、余殷、唐二棒椎、姚老五以至成老爹之流的议论,都是把他们相
提并举,满纸彭、方。但实际进场的却只是方盐商,作者描写了他与厉太尊
公子的吃喝玩乐、与权卖婆在尊经阁上的谈笑风生,并予以讥刺抨击。而彭
府几位“老爷”只在送方老太太神主入节孝祠的队伍中一晃而过,可见前文
只是虚写。这种相提并举而有虚实的进场方式,不仅省却许多笔墨,而且也
表明作者对方盐商的憎恶更在彭乡绅之上,通过具体描绘,实录其种种丑态,
予读者以深刻印象。一般说来,文学作品的情节是表现人物性格的手段,而
人物性格的展示又离不开作者对情节的组织,人物和情节具有密不可分的相
互作用的关系。吴敬梓让他笔下的人物在进场之初立即通过他们所触发的行
动展现他们独特的性格。不过,也有些人物在进场之际,作者描写的重心并
不在于立即展示他们的性格,而在于着重抨击某一社会现象。例如荀玫的名
字在作品中第一次出现,是举人王惠在塾师周进批的“仿”上所见。当时王
举人极为惊讶,因为他曾梦见自己与荀玫为同榜进士。此时作者已将荀玫安
排进入作品,但并未描写他的任何活动,当然也不能表现出他的性格。荀玫
的正式上台演出却是在十几年以后,那时范进出任山东学政,他果然与王惠
成为一老一少的“同年”进士。由此可见,尽管作者对荀玫后来的夺情等等
行径有所谴责,然而在他首次入场之际,却并非表现其为人,而在于通过他
的名字为王惠所梦见的情景,抨击了科举制度的荒唐无稽。显然可见,荀玫
与读者初次见面,作者的目的在于绘事而不在于写人。这种主次分明、虚实
配合的进场方式,正表现了作者不同的态度。
对于理想人物的进场,吴敬梓更是精心设计,着意安排。作品中出现的
正面人物有杜少卿、迟衡山、庄绍光、虞育德等人,特别是虞育德更是“书
中第一人”(天目山樵批语)。据金和《〈儒林外史〉跋》所云,虞育德的
原型为“江宁府学教授吴蒙泉”,是作者“生平所至敬服者”,“故书中表
为上上人物”。作者极其庄重地描写他的进场:在他进场之前先写杜少卿入
场,由杜少卿出场引进迟衡山;再由杜、迟二人导致庄绍光出场;最后才由
杜、迟、庄等人众星拱月式地捧出虞育德,充分显示他的崇高身份。
杜、迟、庄三人的进场也各有特色。杜少卿入场前,有族兄杜慎卿和父
执韦四太爷对他的议论,杜慎卿说他是个“最好做大老官”的“呆子”,韦
四太爷却说他是“大江南北有名”的“豪杰”。这截然相反的评价必然激发
读者想要亲见其人的强烈愿望,于是在韦四太爷前来访问时,他出场了。迟
衡山的进场,则是杜少卿前往白下表侄卢华士家中所遇见。迟衡山是卢华士
的业师,少卿见他“不是庸流”,便“一见如故”。杜少卿是住在家中受人
访问而登台,迟衡山则是因杜少卿出门访客而出场,何其婀娜多姿,变化无
穷。如果说迟衡山登台是杜少卿无意邂逅,那么庄绍光的出场则是杜少卿的
有心拜见,而且初访再访,其中又因七事八事,一再延宕彼此相见的时机,
颇经曲折始得见面,真是波浪迭起,疏密相间。
杜、迟、庄三人先后进场会聚以后,最重要的活动是彼此议论礼乐,募
捐修泰伯祠。这时方才由迟衡山说出:“这所祭的是个大圣人,须得是个圣
贤之徒来主祭,方为不愧。如今必须寻这一个人。”在远近相托、反复铺扬
之后,引出“常熟县真儒降生,泰伯祠名贤主祭”这一回书来。作者如同司
马迁写《史记》一样,特为这“上上人物”立传,把这位“真儒”、“名贤”
的生平大节作了详尽介绍,然后才让他出场。他出场后的表现又与杜、迟、
庄不同。作者是从他来南京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