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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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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述遗进了屋,用毛巾擦干头发,换了衣,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这时她向外望去,看见老培还在雨里头闹。她猜想他心里一定有天大的冤屈。 
  又过了些天,小廖居然失踪了。述遗的垃圾没人收,在屋旁堆了起来,雨一淋,太阳再一晒,实在是臭得很。一看别人家里,也是同样的情况。述遗也问过彭姨怎么办,彭姨说她还没注意到这种小事,目前她的烦恼太多了。 
  “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啊。”彭姨话里有话地瞟着她说。 
  述遗很窘,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心里一恼怒,抬起脚就走。一路上看见那些大大小小的垃圾堆,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得慌似的。这个她已经住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快变成垃圾场了,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情况 。她又仔细观察宿舍区的人们,见他们都在平静地忙着自己的日常事务,没有谁为自己屋旁的那堆秽物操心。有两名妇女站在自家门口大声说笑,破嗓子如同老鸦一样;还有两个老态龙钟的人,居然就在垃圾边上摆了张矮方桌下象棋。述遗被阵阵袭来的臭气熏得想吐,可这些人的嗅觉像是已经失灵,他们脸上的表情全都很舒展。她又回想起彭姨说自己太在乎小廖的那些话,现在,她是一点都搞不懂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了。 
  “老述,愣着干什么,来下一盘吧。”三车间的文老头忽然抬头对她讲话。 
  “不不,我对象棋真是一点都不内行。”述遗摆手道。 
  “那么,你对什么内行呢?”老文向她瞪着两只昏浊的老眼。 
  述遗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老头会注意她,平时她在这里来来往往,从未有人同她打招呼说话。她的生活,到底是哪方面乱套了呢? 
  “我?都不内行。你们玩,你们玩。” 
  她像贼一样逃跑着,跑得身上都出了微汗。她不敢在宿舍区停留,怕别人也会像文老头一样突然同她说起话来。 
  跑回家之后,一颗心还是定不下来,那两只昏浊的、边缘发红的老眼总浮在脑海里,就连垃圾的事都冲淡了。看来,她平时在宿舍区走来走去的,早有人盯上她了。就说这个文老头吧,竟一直都在研究她,也许比研究他那盘棋还要用心得多呢。她真是小看她周围的人们了,她感到这三十多年的工厂生活,她其实什么也没学到。也许今后不应该随便外出了,到处都是眼睛,到处都在研究她,不知会降下什么样的灾祸。在很多事情上,述遗总和别人有着相反的感受。刚才那老头就能若无其事地坐在垃圾堆边下象棋,那种样子不仅不会得病,还有可能活八九十岁。彭姨要她“不要在乎”,她就是做不到。她又想起早一向自己得怪病的事,想起当时对于“光浴”的渴望。奇怪,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又不能忍受秽物的存在呢?看来这一辈子,她是没有办法蜕变的了。她即使是关上了门窗,也闻得到垃圾散发在空中的酸臭味。她坐在床边轻轻地念叨着:“光、光……”那种皮肤像被蚂蚁咬啮的感觉却并没回来。 
  老卫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小廖没有履行职责这个事实。述遗对他抱怨,他就说: 
  “年轻人嘛,总是爱玩的,等他玩得厌烦了,就会乖乖地回来了。我要是你的话,干脆不对他作指望了。” 
  述遗就问他是不是要她干脆自己处理垃圾算了,他却又摆着手说: 
  “自己怎么能处理垃圾?你就是送到环卫处的垃圾站,那里也不会收。他们只同垃圾工打交道,各行各业的分工是不同的。你还是对小廖死心吧,我早就对他死心了。” 
  “你不是让他在这位子上占了十多年吗?”述遗不解地问。 
  “那是因为不对他作指望了呀。你想,他哭哭啼啼地跑来申诉,谁又能狠心解雇他呢?我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我要是干了,你嫂子不把我揍扁才怪,她可是仁慈心肠出了名的啊,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 
  述遗想起他老婆那种尖酸刻薄的样子,想起他竟将那种样子称为“仁慈”,就忍不住要笑。老卫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站在门口,脸朝着早晨的太阳,进入了某种严肃的思考之中。他总是早晨来到述遗家里,大部分时候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要找她,只是闲聊,可他每次都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有时候,述遗还没起床,他就在门外敲门,丝毫不感到冒昧。述遗对他的官腔很不满,她想不出要怎样才能不把小廖放在心上,因为不光她家,整个宿舍区都堆满了垃圾,那些鸡又将垃圾弄得到处都是,连路上都是一摊一摊的了。昨天下午,她还看见有个人从窗口扔出来一包垃圾,大概那人认为反正不会有人来收拾了,也就用不着顾忌环境卫生了。老卫是不是认为她也应该像那人一样从窗口朝外扔垃圾呢?她说出心里这个问题,老卫似乎有点震惊的样子。 
  “那种人是败类,渣滓。”他简单地回答。 
  “怎样解决垃圾问题呢?” 
  “要解决的其实是你的思想感情的问题。垃圾有什么?你看看大家就明白了,谁也不把它当做一个问题。我年轻时做过宰牛的屠夫呢,你看我像不像?” 
  “一点都不像。”述遗沉下脸来。她很讨厌老卫说话卖关子的方式。 
  “那是你的眼力有问题嘛。” 
  说话间老卫的老婆就进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只黑了冠子的病鸡,嚷嚷着要找述遗借一把刀。 
  “要赶快杀,死了就没法吃了。” 
  她举刀用力朝鸡脖子上一划,黑血就哗哗地流到下面的碗里,流了满满一碗。 
  杀完鸡,她心满意足地将鸡放进竹篮,对老卫说她要先走一步回家了。 
  “你嫂子有一副菩萨心肠。”老卫说,“你不要看外表,其实她是个忧心忡忡的人。” 
  老卫离开后,述遗为了试探一下,偷偷打开窗,扔出一包垃圾。她的这一举动没引起任何反响,她有点失望。她的思想感情有什么问题呢?述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阴沉的人还是一个开朗的人,她判断不了自己,也判断不了小廖、彭姨和老卫他们。她对事情的判断同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南辕北辙的。她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头了,这种情形不但没有丝毫改善,还越来越严重了。这个小廖,把她弄得不得安宁,彭姨和老卫却一个劝她“不要放在心上”,另一个劝她“不对他作指望”。他们说起话来好像心不在焉,又好像说不到点子上,细细一想呢,竟是真正能击中她的要害的,从内心深处体贴她的。多么不可思议啊。 
  有时述遗也想,多年来形成的,她同这三个人的社会关系,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当她厌倦了他们时,她也曾分析来分析去的,想着脱离的方法。结论总是自己不可能撇开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位。即使自己失踪了,只要不是永久失踪,到再出现的时候,还是要同这三个人打交道。除非她不再是纺纱厂的退休工,不再住在工厂的宿舍区。而要改变她的身份,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迟了。 
  深夜,垃圾的臭味一阵阵袭来,又大又圆的月亮十分异样。因为房里实在令人窒息,述遗就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她的房子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头,放眼望去,可以看到那一排排的宿舍平房。月光下,她看到许多蓝色的气体从那些垃圾堆上头升起,袅袅地升到空中。也许那些气体是有毒的,但它们此刻在述遗眼前构成了迷人的景色,述遗有些沉醉了。平房在她眼里渐渐缩小,缩得如一排排火柴盒一样。没有风,那些柳树却在蓝色的烟雾里头摇曳着,仿佛在痛苦地痉挛。述遗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得一身微微发抖,她感到她已经认不出这个她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了,她又觉得这种景色,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次都没梦见过月亮,也许她的梦和眼前的景象有她所不知道的关联? 
  彭姨硬拽着述遗去她婆婆家的时候,小廖已经清除了所有的垃圾。他没日没夜地干,觉也不睡了。他很高兴地对述遗说,他要让大家认识他的重要性。但是在述遗看来,宿舍区的人们对于垃圾的事毫无感觉,更不会有人去注意他小廖,他从哪里获得这么好的自我感觉呢? 
  彭姨说,她的婆婆已处在弥留之际,挣扎着不肯闭眼,一定要见她一面。 
  “我一想到这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怎能不听婆婆的话呢?” 
  走在去乡下的路上,彭姨紧紧抓住述遗的一只手,怕她跑了似的,令述遗觉得很窘。当对面走来一个路人时,述遗真恨不得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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