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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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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欲善甚至没让银心进扇庄,他送她到南山路,陪着银心,安慰了她一会儿,说一个人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再去找找她,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银心睁大着眼睛有些迷茫地说:工老师你怎么不激动啊,我以为你会很激动呢,我那天晚上看到你把扇子送给垂髫了……
  工欲善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可是我都不敢开口向你要呢,垂髫干什么都那么容易,连想死都那么容易!银心最后的那句话甚至有些忿忿不平了。
  工欲善把银心送上出租车,还替她预先付了车费,看着车远去了,回转身来,腰一弹,直了,突然就明白他为什么始终没有被银心激得乱了方寸——垂髫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十步之内,背着一个旅行袋,一头乱发挂下来,遮住她的小脸,后面松松地挽着一把,过了肩背。她不戴眼镜了,就那么直面着认真地看着他,工欲善知道,这正是他期待中的注定就要降临的那个人。
  她走上前来,神情正像那些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青涩的女生,离他一步之遥,她站住了,得意地说:我还行,我把你认出来了。今天我的视力还不错。
  工欲善说:你可不能和人这样捉迷藏啊!
  垂髫抚着脸妩媚地笑了起来,身条弯成好几段美妙的曲线:呵呵,银心她们是不是找我找疯了?
  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实在是自私,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她浑然不觉地沉浸在自己状态中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让工欲善很感动。垂髫有一种另类的天真。
  工欲善问她:你来干什么?他的目光里都是笑意,整个人一下子就松了。垂髫举起手说:我是来物归原主的。她举着的正是那把桃花扇。我要走了,晚上有车来接我回家。我一上午都在处理要走前的事情,这是最后一件了。
  工欲善真是猝不及防,脱口说:怎么,我的礼物不合适天才艺术家吗?
  垂髫直截了当地回答:不合适。工老师的这把桃花扇是在西湖边用用的,照工老师的理论,是用来遮蔽的,我回去的地方不用遮蔽。再说,很快,我也不用什么东西来遮蔽我了,我自己就可以把自己遮蔽得暗五天日。银心肯定把什么都跟你说了。
  工欲善心一沉:没那么严重吧。我现在没事了,你想到哪里去走走,我陪你。
  垂髫头就低下了,轻轻摇晃了一下身体,发梢飘扬起来。工欲善突然有一种想紧紧拥抱她的冲动,他甚至发现自己发起抖来。他不得不握住自己的手掌,声音颤抖起来,说:湖边桃花开了……
  他还想再说下去,垂髫就朝前走了,飞快地贴着地面滑行,像舞台上跑圆场,边走边哽咽着说:我是不能哭的,医生说我是不能哭的,也不能激动的,这对眼睛很不好,我要平静,平静,要平静……惊讶的人流就在她面前分开,好像她是一条劈波斩浪的人鱼,工欲善跟在她后面,心无旁骛地穿过了如织游人,俩人一下子就掉进一片光辉灿烂之中。
  阳春的下午,湖水泛着白光,柳群汹涌澎湃绵延不绝,桃花锦簇,喷发出耀眼的红光与白光,人群如梦境,移动喧哗,但没有声音,工欲善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凡是垂髫出现的地方就变成舞台……正那么想着,他已经被她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头拱在他怀里,如诉如泣:怎么办呢,老师我怎么办呢?我是不能哭的,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哭呢……
  工欲善一点想法也没有,他捧起她的面容,垂髫哆嗦哽咽了一下就不再哭了,他们靠着那株重瓣桃树,闭上双眼,光天化日下惊世骇俗地专心致志地狂吻起来。身边走来走去各色人等,有的好奇地看他们一会儿,有的起哄,桃花瓣飘到了他们的肩头,贴着他们的背,又滑落到地上。群莺乱啼,湖畔草地浓浓地发起酵来,一股股草香花香绕着他们,狂欢骤然降临,此前的绝望不过是前奏而已。
  
  七
  
  垂髫斜靠在藤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握着扇子,她的这种形态是很放松的,甚至有工种天然的挑逗。工欲善坐在她对面靠柜台的高脚凳上。
  工欲善的扇庄前店比较大,落地玻璃门,进门是开放型的柜台‘周围墙壁上布置着各式扇面,以杭扇为主。对面墙上是一把比伞还大的黑纸扇,打开挂着,上写四个大字:柳洲扇庄。
  垂髫一进门就问:为什么你这里叫柳洲扇庄啊?工欲善大惊喜:你能看到?垂髫说:一时好一时坏,高兴了就充电,充电了就好。我还看到你门前有株大柳树呢。柳树旁边是街,街对面就是西湖,是不是?我还看到桃花了呢,今天我真是好多了。你这儿扇子可真多。她自己就坐到墙边藤椅上去了,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你这儿真让人舒服!
  工欲善关上店门,世界安静下来。大柳树一头新发爆炸,像个街头的时尚青年,招摇在外,春光透过大玻璃窗,把暖意披到他们身上。垂髫披头散发挂下来一帘黑发,脸红红的,两团黑目雾蒙蒙。工欲善开始不好意思,激情好像提前用过了,现在又重新回到程序上来。
  尽管他们心潮起伏,但还是小心翼冀地对话,仿佛刚才湖畔一幕未曾发生。他们聊得很好,工欲善告诉垂髫,这个地方离柳浪闻莺不远,古代名作柳洲,他家几代居住此处。他父亲是做扇子的,他父亲的父亲也是做扇子的,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还是做扇子的。工欲善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也许是做扇子做成糟了吧,我爸爸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其实我还真是姓龚,可我爸爸把我改成工了,改成了工才能叫工欲善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一把杭扇八十几道工序呢。能解出我这名字的人还真不多,你算一个,所以桃花扇送你实至名归。
  垂髫听到这里就热闹起来,拍着手惊呼他们是多么接近。她妈妈是唱越剧的,她妈妈的妈妈是唱越剧的,她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是唱落地唱书的。落地唱书是哪里来的你知不知道,是从小歌班来的:小歌班,吊脚班,男人看得懒出畈,女人看得懒烧饭,自格小囡忘记还。落地唱书花样也很多的,嚣板,小开门,笑和尚,八板,游板,朝天子,寿筵开,水龙吟,点绛唇,风入松,急三枪。柳青娘,小开门,哭皇天,导板,哭调,流水,二凡,三凡……现在几乎没有人会唱落地唱书了,我也会唱的,外婆教我的:太阳菩萨西边升,东洋大海起灰/雄鸡生蛋孵猢狲,黄狗出角变麒麟/鲤鱼游过泰山顶,剖开白鲞会还魂/冷饭出芽叶转青,扫帚柄里出毛笋/六月河水会结冰,抓把砻糠好搓绳……
  垂髫斜靠在藤椅上,一手敲打着扇子击拍,出神地唱着。她表达的东西是极其质朴的,同时又带着鲜明的野气,既迷人又令人不安……工欲善深刻地意识到,这姑娘身上有着那种和这里的一切不协调的、甚至格格不入的地方。她是那么饱满,没有局限,溢出去了,一个揪心的问题摄住了他——接下去怎么办?
  他心烦意乱地攒起眉头——这个念头的诞生本身就令人生厌,这根本就不是一对刚刚在绿柳桃红中狂吻的红男绿女应该产生的问题。骤然急转的事态使他对自己失去判断,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负责,要负责,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样既可以爱又可以负责,他只好站起来说他的扇子……你瞧,这是羽扇,这种扇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就有;这是纨扇,也就是团扇,竹木为骨,丝绢糊成,西汉那会儿就有了。现在我让你看折扇了,这种北宋流行在民间的折扇元代还属于市民,直到明代成祖喜欢,清代开始大流行。噢,你在看什么?你手里拿着的这把就叫瞧郎扇……
  他打住了,垂髫拿起那把瞧郎扇,遮住面孔,朝他说话的方向:隔扇羞窥意中人……你上课时说的……可是我看不清楚……
  工欲善不安地想,也许她的眼睛又开始出问题?
  你为什么不说说别的?她若有所思地问。春天的薄暮来得很快,浓影开始出现了。
  他吞吞吐吐地便问;我是不是应该先跟银心她们说一声你在这里?
  垂髫一下子打开扇面,哗啦一声,动作莽撞,故意强调地问:你说呢?
  工欲善迟疑了一下:那好,我给银心打电话,告诉她不用找你了,我会送你回去的。
  垂髫只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就又斜靠了回去,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讥讽的神情,她这样的表情都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应该有的,这表明她心路历程复杂。她想了片刻,说:你让我先打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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