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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2007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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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姆目送着火车远去。他仍在感受玛丽的双唇留在他嘴上的那种味道。他叹了口气,抖抖身体。他还有个电话要打。
  59
  纽约,12月1日,10点
  敞篷车静静地开过矗立街旁的邮政大楼,停靠在哈得逊附近的一家旧车库门前——这是曼哈顿切尔西街区北部环境最差的地段。帝波铎舒展开他庞大的身躯,走上坑洼的便道,与立在阶前等候的杰夫·昆斯握手致意。昆斯可谓全美最有名气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在拍卖会上一向价值数百万美元。
  帝波铎是他作品最重要的收藏者之一。当然,他还缺少这几幅倍受赞誉的名作,例如被毕尔巴鄂西班牙北部一城市,位于比斯开湾附近,重要港口和工业中心。的古根海姆博物馆用作招牌的巨型大狗,或者这尊奇特的活动木马的半身像——它被置于弗朗索瓦·皮诺建在巴黎附近的博物馆中,令前来观摩的愚蠢的法国人欢欣雀跃。因为这位布列塔尼亿万富翁在艺术市场上的竞争,帝波铎对吃青蛙者英国人给法国人起的绰号。心怀怨恨,特别是,他们还喜欢生吃青蛙,这更加重了帝波铎的厌恶感。不过,帝波铎的收藏涵盖了昆斯的各个创作阶段,他还买下了他所有可供出售的动物画像。他在切尔西的基金会将是最美的,也会是最大的。艺术是他唯一的真正所爱。
  他走进画室,看到两个助理手拿一张样品图,正在细心勾勒一幅大尺寸的油画。虽然容貌尚不清晰,但画中这个身穿比基尼的少女的诱人线条已依稀可见。帝波铎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会对艺术家表现出一种独有的耐心。另外那个助手似乎是个说西班牙语的美国人,他得意洋洋地穿着一件猩红色的印着“去他*的布什”字样的T恤衫——这在一年前很流行——一边听着音乐:一首用喇叭吹奏的《德格罗》,这是墨西哥军队歌颂阿拉莫城堡19世纪得克萨斯州一军事城堡,为反抗墨西哥统治者所建。的曲子,它告知防御工事的保卫者,安东尼奥·洛佩兹·德·圣塔安墨西哥统治者。誓要将他们攻破。帝波铎很喜欢这首歌,他很内行地欣赏着。
  这三间连在一起的旧车库各尽其用,明确有致。第一间是办公室,助手们正在电脑上修改昆斯设计的拼贴画,他们要为油画临摹提供样品图。第二间是画室。第三间面朝大街,更为热闹,各种雕塑就是在这里完成的。这也是帝波铎最喜欢的地方。一位手握细雕刻刀的中国女子正俯在一尊海豚上面轻刮它的套圈。这个动物是海滩塑料充气玩具的模型之一,她还要在塞子周围刻上“台湾制造”几个字。
  接着还要用铝材料将模具复制成型,最后再涂上颜色。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让它们尽可能的接近原作。”昆斯向帝波铎解释道,“当然还需要使用某些材料,因为原品太过柔软,我们要将它改造成坚硬持久的作品,而且还要表现出它原有的神态。这种方法很流行,因为不需改造样品。”
  “很有阳刚气。”帝波铎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兴趣和乐观。但有时候,我会在你的作品里发现阴暗可怕的一面。”他指着一只苹果绿的塑料鳄鱼接着说道——鳄鱼的两只大眼里噙满了泪水。
  “爱德,您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您是第一个认识到这些的人。我给一个批评家看这件作品时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可他一点儿也没懂。”
  “我以前在路易斯安那也碰到过这样的事。那些人对钝吻鳄一无所知。”
  帝波铎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
  60日内瓦,12月1日,16:30萨姆用那只健全的手在手机上轻轻敲出了电话号码。他真想挣脱石膏板的束缚,即使是暂时性的,不过,这在目前是不可能的。帝波铎在铃响五声之后拿起了电话。萨姆告诉他自己已将油画收回,它们会被交还到法定所有人手中。电话另一头,帝波铎在低声抱怨。
  “我本以为您已经知道结果了。”萨姆咬牙说道。
  “去他的,这些画我不要了。”
  萨姆没有理会他的话:
  “过程很不顺利,交易的时候一片混乱。两个家伙袭击了我们,他们死了,还有法迪娅·德雷耶的飞机上的三位机组人员,法迪娅也死了。另外有一个瑞士海关职员在医院,伤势严重。”
  “听着,亚当斯,这不关我的事。我早就叫您住手了……”
  萨姆仍执著地说道:
  “瑞士警察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最恨有人在自己的地界上生事。他们已经验明了那两个家伙的身份。一个叫汤姆·斯奇普,另一个叫厄斯皮奥·沙维。他们就是录像上出现在巴塞尔公园里的那两个人,很可能也是杀害德雷耶的凶手。正如我所料,这两个不是伊朗人,他们一个是美国黑人,一个是波多黎各人。”萨姆沉默片刻,又别有用意地说道,“他们来自布朗克斯,我很想知道这些美国流氓在整件事里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在为谁卖命?”
  “这个嘛……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对吧?”
  萨姆沉默了片刻,又咬紧牙关说道:
  “我想您应该知道。这几个家伙在为您卖命!我会找到证据的,我还会证明您和德黑兰有不清不楚的来往。至于市长竞选,您就不必费事了!”
  “啊,我明白了,是您的朋友沃尔伏说的吧?我个人以为,他不是什么出色的艺术家。他对我的事倒是挺感兴趣,废寝忘食,真让人感动。您不觉得吗?我甚至买下了他所有可以买到的画,说不定他的行情还会看涨。不过,您的行情可真是越来越糟了。”
  帝波铎劈头挂上了电话。萨姆突然一阵焦虑,他在通讯录里寻找沃尔伏的号码,接着按下了按钮。百老汇的工作室里,铃声在空气中回荡。平常总是可以联系上沃尔伏的,这是警察的习惯。只有在必要时候,他才会把电话掐断。铃声徒劳地响了一分钟之久,有人拿起了话筒。
  “罗伯特?”
  “您是谁?”
  声音听上去很陌生。萨姆解释道:
  “对不起,我可能打错了。我想找罗伯特·沃尔伏。”
  “这就是沃尔伏家。先生是?”
  “萨姆·亚当斯。我是沃尔伏的朋友。”
  “您从哪里打过来的,亚当斯先生?”
  “欧洲。您是谁?”
  “您说您是沃尔伏的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我们在一起工作。”
  “沃尔伏退休了。”
  “是的,您说得对。我们以前曾在一起工作。现在他还会时不时地帮我的忙。我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调查员。弗洛德……”
  “稍等,亚当斯先生……”
  男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有必要告诉您这个电话正在被监听。您是用手机打过来的,我们刚刚确定了您的位置。您在欧洲,法国东部,对吧?”
  “事实上,不是。我在瑞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沃尔伏在哪儿?”
  “我们不知道。我是列弗中士,马丹·列弗,纽约警察。我们想见您,亚当斯先生。”
  “我很快就会回去。发生了什么事?”
  “沃尔伏似乎遇到了麻烦。我们可不想有人动一个警察,即使他已经退休了。”
  “他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们只找到了一根手指,收集指纹够用了。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伤,或者更糟。”
  萨姆又说了足足十分钟,随后合上了手机盖。
  他面色苍白,怒火中烧,他的手在颤抖。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去巴黎见玛丽。他想和她醉倒在陈年波尔多酒中,暂时忘记这个龌龊的世界,这个火光冲天、肮脏不堪的世界。他或许会这样做,但不是现在。他约了列弗中士要赶回纽约。不过,在此之前,他尚有一事未了。站台上,一个六十多岁、穿戴齐整的老人在等火车,他怀里抱着一只虎纹小猫。他突然觉得这只雄猫在看着自己,它在嘲弄自己。猫咪打了个哈欠。
  “我要扒了这蠢货的皮。”
  他被一只猫打败了。
  61
  纽约,12月1日
  从没有哪个政客会因为一个如此愚蠢的原因在选举中落败,即使是在美国这样一个不乏政治轶事的国家也不曾有过:帝波铎走出昆斯的工作室。虽然是养猫的行家,他却没有看到便道上那只晒太阳的暹罗猫。他踩住了它的尾巴,猫儿反抓一把作为回击。帝波铎腿肚上一阵刺痛,他反踹一脚,立刻将这个可怜的畜牲踢飞出去——这或许也救了它一命,它终于逃脱了那双掐死过太多它的同类的魔爪。猫儿拖着残肢溜到铁丝网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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