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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同时代的爱情故事:就这么嫁给了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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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了。娘率先说:“怎么想起买这玩意儿了?”
  小梨有点儿怯怯地指着蒸笼似的东厢房,说:“这屋里热死了。”
  弟媳嘴角上一块黄豆大小的黑痣不为觉察地动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大伏天,哪儿不热!”
  奶奶的小脚迅速更迭上来,掣了一下小梨的衣襟,说:“丫啊,你上边有爹娘,有我这老不死的,下边有小侄儿,怎么都轮不到你呀,就给小家伙安上吧,他还小。”
  小梨不说话。奶奶看了一会儿小梨的脸,就指挥着工人给弟弟的屋里装空调去了。这时,小梨听到南屋墙脚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明年,爹早点给你打帘子,新帘子。”小梨的泪“刷”就下来了。
  不用等到明年了。晚上,小梨躺在草席上,发狠地想。她买了两袋樟脑丸,把各个犄角旮旯都撒上了。今年冬天我就要结婚。想到结婚后就能搬出这个快令她窒息的家,小梨不禁眯了眼,陷入美妙的遐想中。她跟男友是高中同学,一同考入省城一家院校,大专毕业后,她回到家乡,做了一名小学教师。男友继续攻读学业,本科、研究生,一晃就是五年。五年的时光哪,小梨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本细腻白嫩的脸现在有点儿糙和干,都快长褶子了。小梨从来没用过高级些的化妆品,她教书的工资一半用来供男友读书,一半用来贴补这个家。就是这样,她在这个家里仍是最惹人厌的一个,谁让她年近三十了还未嫁掉呢,照当地的说法,这样是会影响娘家发达的呀。
  自从有了这个目标,小梨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跟男友每个星期在网吧里聊一次天,每次两个小时,四块钱。他们谈话的主题都围绕着年前的婚姻展开,他们进行预算,商量酒席,乐此不疲。然而,婚姻永远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一旦家庭介入,事情就不像他们想像中那样了。男方父母认为他们的儿子是聪明绝伦的,谁跟了他,只有享福,享不尽的福,自然要摆点儿谱。小梨的爹娘认为,你们的儿子再聪明,离了俺们小梨的钱,也是白搭,这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嘛。商量来商量去,小梨跟男友憧憬的并不奢侈的婚礼没能实现,他们潦草地结了婚,潦草得就像走了一趟亲戚,双方各有六七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齐了。
  然而,小梨仍是快活的。晚上,紧紧偎在丈夫的胸前,恨不能嵌到丈夫的肉里,跟丈夫天涯海角。开学了,丈夫收拾行装去学校了。新房里只剩了她一个人。晚上吃饭,小梨找不到碗筷,婆婆坐在饭桌旁边,一动不动地等着小梨给她盛饭。小梨额上沁出了汗。她没头苍蝇一般在厨房里转,婆婆终于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来了,一边趿着鞋去厨房一边恨不得把眉头蹙成一个团,说:“这煮好了饭,都吃不到嘴里!”
  晚上,小梨抱着枕头流泪。她等了五年等到了今天。可今天的她幸福么?幸福就是无休止的流泪、无尽期的等待么?小梨后来做了个梦,梦里她一直在爬一架陡直的梯子,爬来爬去,总也爬不上去。
  小梨又住回到了那间东厢房,这样她会离她的学生近一些。那间东厢房现在是最舒服的,春暖花开的季节,总有一两缕阳光溜进来。门上的一个红喜字早褪了色,还掉了最下面的横,像是一只断腿的飞鸟。小梨没有在意,她沉浸在另一种喜悦里,她怀孕了。她腆着微隆的肚子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所有怀孕的妈妈一样,神情安恬,嘴角不时漾出微笑。
  他们仍然坚持着每周一次的网络聊天。小梨看着摄像头里并不清晰的丈夫的脸,总要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他们很少说起马上要面临的现实问题,他们让话题更多地停留在倾诉衷肠上。其实,丈夫已经跟北京一家外资企业签了协议,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厮守的暑假。可是,丈夫是为了她跟肚子里的孩子在四处奔波呀!她受这一点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这儿,小梨的心里甚至涌出了一股豪情。可是,变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临了。依然是去年购买空调的那个节令,小梨的东厢房悬挂着爹早早打好的一张新帘子。丈夫是第二次来这间东厢房。他下了火车,直接就到这儿来了。他知道在他离家的这些日子里,妻子绝大部分的时间是待在这间东厢房的。丈夫天神一般降临到这里,让小梨又惊又喜。她忙不迭地把丈夫安置在床上,扭过电扇头,给丈夫驱汗。丈夫的脸却是淡淡的,一杯水一样,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很久没说话,只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额上的汗层出不绝。小梨绷不住了,强作镇静地说:“怎么了?你说吧。”
  丈夫抬头极快地看了她一眼,慢慢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两张纸来,一张支票,一张协议书。小梨明白了一切,眼睛一瞬间灼痛得要喷出火来,使她无泪。丈夫低着头说:“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我没有办法。我们这样分居,也不会幸福。我们离婚吧,这些钱你拿去做手术。”小梨一字一顿地说:“什么时候的事?”丈夫茫然:“什么?”小梨勃然大怒:“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变心的?”小梨纠缠的只是丈夫的心什么时候离开了她。丈夫的脸顿时成了猪肝,他觉出了自己的卑琐,可仍咬着牙说:“快一年了。”小梨说:“那你以前所做的都是在欺骗我?”丈夫闭紧了眼,咽下一口唾沫,又睁开眼,一只手划桨一般在空中乱推,像驱赶蚊蝇一样,说:“我以前怕你伤心,不敢跟你说,现在,我没办法,我只能跟你说三个字,对不起。”丈夫的脸在午后暴烈的阳光下,冰冷尖利得如同一把利刃。
  三个字买走了她六年的时光。小梨拦住门外暴跳如雷要冲进来的爹娘,关住门,双泪长流。在泪水中,她看见许许多多时光的碎片在飞舞、旋转、汇集、崩裂,最后纷纷坠地而碎。那尖厉的声音在她耳边被无限地扩大。平静下来后,她签了字。她还将丈夫送到了村口,不,他现在是一个陌生人了。
  又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天来临了。据说,这个村庄所在的城市已成为中国第二“火炉”。已经有了女儿的小梨决计不让女儿忍受酷暑之苦了。她在房间里装了空调。她们住在村小学旁边的两间出租屋里,出租屋也是坐东朝西的,仍狭小,她们住一间,另一间摆了一长溜柜台,柜台上是多种书籍和文具。爹经常会来坐坐,帮她照看孩子。她们的生活单纯而忙碌,单纯到心无旁顾,忙碌到目无闲暇。也有闲下来的时候,闲下来,她就和女儿坐在门前看那轮渐渐远去、渐渐模糊的落日,听孩子们整齐的如同吼叫的歌声;在炎炎烈日下,打开空调,享受属于她们的生活。

  柳花(1)

  胥和彬
  男,汉族,1959年1月4日出生于重庆市大足县。四川省教育学院教育专业毕业。小学高级教师。1983年12月开始文学创作,1985年开始公开发表作品。现著有长篇小说《有事进城来找我》《正面报道》,中短篇小说自选集《闯关》《荒月》等。曾获1994年度中国鲁迅奖。现为三驱文学社副社长、大足县作协理事、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慕鸿评语:胥和彬的《柳花》隐约可见中国传统戏剧的影子,生活素材极为丰富,活灵活现的方言土语形象而生动,为小说的人物塑造奠定了深厚的基础。《柳花》讲了一个年轻人抵挡不住色诱而与有夫之妇私通,失去了真心爱他的女朋友的故事。
  柳花
  母亲这天坐在堂屋的地上盘着脚编竹席,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就渐渐变了。变的原因,就是不该谈郑芬芳。说穿了,就是嫌郑芬芳没有正式工作。这时我妈再也坐不住了,从席子里走出来,又回转身去提起竹席掀翻过去盖起来,坐在石头门槛上,指着我说;大娃儿,你好好翻起狗肚子想一想,你现在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好不容易才跳出这农门,你现在就成空脑壳了?
  我坐在一根矮凳上低着头,怯声怯气地说;郑伯说的,他要尽力帮郑芬芳去找工作的。母亲骂得更凶了,手直直地戳到我额前说;那是拿糖哄小孩子的,你知不知道?我知道,母亲之所以恨郑伯,主要是怪郑伯在二十年前哄骗过她,把她从另一个男友手中活活拉给了我爸。那个男友后来当了县长。
  郑伯为芬芳的事,到我家来,在堂屋给母亲说话;老太婆耶,现在的社会,你要换个脑筋,不能再用老眼光看新问题了。我一见母亲火暴的神情,便马上走进屋去。郑伯见了我,如释重负地出口大气,亲热地拉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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