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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幼捷忍无可忍,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拂袖而去。
张德常又换上一支烟,就着快到头的烟头点着了,徐徐地喷了口烟,淡淡道:“就这样吧。”听不出来他是对纪检组还是对谁说的,摆出姿态长篇哭诉的张来弟却乖乖住了口,张德常把烟头在窗台上捻灭了,叼着烟,又一副闲散的老样子,拖着腿走了。他没再多看熊天平一眼,但熊天平却像受了无形召唤似的,安慰了张来弟几句,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他跟着张德常一直走进办公室,张德常像没看见他似的,关上门,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来,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熊天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像平时那样放肆地拉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终于还是没敢,局促地站着。
张德常不说话,他也不吭声,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熊天平呐呐的先开了口:“张局长,这事,我是没办法……”
张德常忽然拿掉了嘴上的香烟,他褐色的脸从一团烟雾里破空而出,眼神像针似的一直要扎到他心里:“熊天平,你小子鸡巴毛多长多短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替你兜掉的烂包也不止一个两个,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和你较真?”
他这句话一出口,熊天平的脸顿时青了。前些年,他办一个涉黄案,审讯时,一个18岁的小妓女诱惑他,晚上找了个空当,单独提审那小妞儿,才摸索着脱了衣服,张德常却幽灵似的出现在门口。张德常却没有向上汇报,只在事后给他说了句:“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扛不住这把刀,就当不了一个好警察。”
不等对方回答,张德常恶狠狠地说下去:“我当刑警也30年了,看过的死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揍过的小偷强盗,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我们天天起来要打交道的对象就是社会渣滓,别人每天起来看到的是太阳鲜花,我们每天起来就得对着黑暗血腥,老实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我看不透的事儿,所以,我从来不跟人计较小节,尤其是咱们当刑警的。只要不违背原则,我不会跟任何人计较。你揩揩婊子的油,抽小偷俩耳光,这些我都可以当没看到,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能破案,会破案,而且勇敢勤奋。公门里头好修行,我们当警察的自己心里要有杆秤,若有天良,造福的不是一个两个;若昧了良心,遭殃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你刚进刑警队的时候我送你句什么座右铭来着?”
熊天平低声说:“手执皮鞭,心存善意。”
“赵根林这事,背后到底有什么名堂?”张德常眼睛如鹰隼似的罩着自己的徒弟,须臾不离。熊天平被逼视得眼皮都颤抖起来,跟老张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领教到他名不虚传的、洞悉人心的力量,听他柔和地说出“如果真有见不得光的,你今天都给我说实话,哪怕是天大的纰漏,回头是岸,我都替你包圆了”时,有几秒钟,熊天平简直吃不住劲了,窝在心里的一连串的事全涌到了喉咙口——说出去吧!张德常视他如亲生儿子,一定有办法挽救他,洗脱了这点事,他还可以昂首挺胸地做个优秀的人民警察。但理智迅速控制了这愚蠢的感情,没有回头路了。身为刑警,熊天平完全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即便是张德常也救不了他。更何况,谁想被救?他下意识地把手插进了裤兜,那串溜溜的金属片儿带着清凉滑进了手掌心。
他诚恳地抬起头来,看着张德常的眼睛说:“整个事都在你老的眼皮底下的,还能有啥名堂,瞒别人可以,我敢瞒您吗?我就是一时心软,放江婶到问讯室去的,这事是我不对,我检讨,该怎么处分我,我认了。”
张德常久久地看着他坦白的脸,直到半截烟燃到了尽头,才收回目光,慢慢地把烟灰掸在烟灰缸里,声音低哑得让他听不清:“那就这样了,你去吧。”
第八章良心
丁桂芳说:“说到底还不都一样,哪个好人会被弄到公安局去,到晚都不放回家的!黄泥巴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的!就算她没得事,传出去也难听死了,某人被公安局抓过的呢。”又横了儿子一眼,“早就跟你说,不要跟那个丫头混在一起,疯疯癫癫的,没得好事!观其母知其女,她那个妈就没个正形,人前人后威风八面吆三喝四,哪有半点儿女人味?现在晓得了吧,离监狱就一步之遥!”
远山的雪
左昀被公安局留置,这消息当夜就在白绵市机关干部家庭里不胫而走。一度作为许多家长教育孩子的榜样的左昀,立时又成了反面典型:看看左君年夫妻俩吧,平时眼睛都生在额角上,这下现世报了吧,养女不教,被抓起来坐牢!
丁桂芳听到传言后,既庆幸又后怕,幸亏丈夫英明果断,自己又细心谨慎,把儿子从悬崖边缘生生地挽救回来。听丈夫说,刑警队也试图找贺小英去问话,却被贺仲平异常坚决地拒绝了:“要找我儿子谈话,到家里谈就可以了,带到公安局去是什么意思?”
父亲不在家,贺小英敢于跟母亲回嘴:“你有没有常识啊,只是被传讯而已,这怎么谈得上坐牢?”
丁桂芳说:“说到底还不都一样,哪个好人会被弄到公安局去,到晚都不放回家的!黄泥巴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的!就算她没得事,传出去也难听死了,某人被公安局抓过的呢。”又横了儿子一眼,“早就跟你说,不要跟那个丫头混在一起,疯疯癫癫的,没得好事!观其母知其女,她那个妈就没个正形,人前人后威风八面吆三喝四,哪有半点儿女人味?现在晓得了吧,离监狱就一步之遥!”
贺小英气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方道:“左昀她妈挺好的呀,待人接物又大方又和气,也从来不传别人的闲言碎语,大大气气的,一点儿都不小市民!小市民当然看不惯了!”丁桂芳说得正在兴头上,被忤了这句,给呛得当时就哭了:“呵?你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惦记着上高枝了呀?连自己妈都看不起了啊?不是你爸爸的身份地位,人家左昀能拿正眼看你?”
贺小英憋屈了半天,那句“左君年压根儿就看不上我爸”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自己走开了。
第二天,听说左昀被接回家了,他一得了消息就赶到左家,刘幼捷态度冷淡而客气,和以往的亲昵随和大不相同,拦在门口,压根儿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小昀上班去了。”左君年闻声也从客厅里走了过来,虽未说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他顿时就觉得自己矮下去一头,尴尬而退,走到楼下,脊背上还是阵阵刺痛。他那一点儿心思,明镜上的斑点似的全部落在别人眼里,而左君年夫妇,只字不提,却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再清楚不过。听到门在身后碰上的一刹那,贺小英真是气馁至极。思前想后,到底还是放不下,又匆匆赶到绵湖晚报。
才走进晚报的楼门,背后就有人唤他。回头一看,虽然面熟,却记不起这女孩子是谁了,又见她未语先笑,扭捏地抬手去摸头上的发卡,贺小英想了起来:“你是何蓉何大记者?”
一句何大记者把何蓉说得又脸红起来:“谈不上谈不上,什么大记者啊,我参加工作也没几年……”
贺小英赶紧问:“看到左昀没?”
何蓉一愣,浅浅一笑道:“她刚才在的,才出去了——”犹疑着不肯再说,似乎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
贺小英佯怒道:“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说了约我一起去找个人的,怎么自己先走了。”
何蓉朝他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窃窃地说:“按道理这话不该我说……不过我是从心里想多关心关心她,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家,和一个杀人犯搞到一起,还被公安局喊去关了一夜……”见贺小英一脸错愕,自觉失言,尴尬地吐舌笑道,“你还不知道啊……我该打嘴了,传这样的闲话——不过你们老同学了,知道了也无所谓,正好劝劝她,做事要理智一点,虽然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人总归还是活在现实里的嘛,不遵守规则,迟早要被规则惩罚的……”
贺小英点头连连称是:“我听左昀说,你是她的指导老师,工作之余你也多提拔提拔她嘛。”
何蓉“唉”了一声:“别提啦,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心被人当驴肝肺!刚才她来上班,一到班就说要请假出去,我好意劝了她几句,自己也该检点些,拿出点儿好表现,挽回影响……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人,完全是疯了,当着一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