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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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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钓饵继续抛出。如果我们运气好,我们就可以使人相信有那样的好事。”····

    随后,在《渝洲唱晚》的第八版上,突然出现一个栏目,叫“业余法官”,刊登读者对
案例或事件的争论。

    第作版本是社会轶事和民间趣闻,谓“花边版面”,现在突然开出这样一个板着脸孔的
栏目,多少有些让同道摸不着头脑。

    更奇怪的是,第一个被端出来争论的,关非肯体的案例或事件,而是一个人物,报纸称
他为“Y作家”。

    近年来重庆人将一切不合格品统称为“Y货”。“Y作家”虽是笔名或“临时绰号”,
也让人感到十分有趣。

    第一个问题是:“Y作家”的守口如瓶究竟可不可取?

    这篇文章让读者知道:

    △“Y作家”本是一名中年精神病医生,自己开办了心理治疗门诊,已有数年。

    △渐渐地,“Y作家”的业务扩大到“神父式的范围”,例如听取“病人”的倾诉、发
泄或忏悔,以钟点计费;

    △近日,某检察院认定“Y作家”为某案的知情人--某当事人(即“病人”)在“接
受心理治疗”时倾吐了一些对破案有作用的内容--便要求他“履行一个公民的义务”,即
向政法部门提供有关内容。

    但遭到“Y作家”拒绝,称“决不能泄漏病人隐私”,“保护病人隐私,是一个心理医
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为此,有检察官决定对“Y作家”起诉,然而这决定又在检察院内部引起了争论。

    云云。

    这以后每天刊出两篇争论文章,就“公民义务”与“职业道德”的若干界定各抒己见。

    有一篇《保护隐私的勇气值得钦佩》,说“Y作家”为了保护一位丈夫的隐私,被妻子
雇的人打得遍体鳞伤,终不松口;后来这位妻子有了心事,倒去找“Y作家”商量,因为相
信他“决不会出卖任何人”。

    为什么不叫“Y医生”而叫“Y作家”呢?一位过去的病人撰文代为解释:

    “Y作家”的治疗方式中,有一种是借助文学形式替病人吐露心曲。譬如有位男病人,
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不知哪个男人的”。显然他患有轻度臆想症状。终于让妻子伤透了
心,带着孩子离异了。后来“Y作家”治好了他的病,他也相信了孩子确系亲生,很后悔。
然而他又羞于向妻子认错,何况也不知母子去向,更不知妻子是否再婚。“Y作家”便写了
一篇小说在《渝洲唱晚》登出,叫《快来对号入座》。后来这个家庭破镜重圆,而且对于保
护各方自尊心,小说处理得非常巧妙。

    由于有知情人说他是个很不错的精神科医生,但小说其实不敢恭维,只能算个“Y作
家”。故名。

    最后的论争文章是“Y作家”自己的,称“宁肯被起诉,被判刑,也决不披露病人隐
私”。论争到此戛然而止。

    第二部复仇三部曲

    〔楔子:《渝洲唱晚》编辑部自然会收到许多的论争稿件。这些不明真相的可怜的撰稿
人呕心沥血的“己见”,到了总编武耀的手里,翻也不翻一下,只得一声叹息,便进了废纸
篓。

    自然还接到不少电话,询问怎样同“Y作家”联系。这个,已按照大律师的吩咐:对于
女性,一律答“不知道”;对于男子,也不正面回答,而是说“请告诉我们如何同你联
系”。一般的,都将自己的电话或传呼号告之。只有一人,不愿这样,说“需要遵守保密纪
律,所以请原谅了。如能提供联系方法,愿意付给咨询费。用邮寄。请告诉咨询费数目。”

    武耀心中明白,遂不再卖关子,告诉他:电话6861678,找鲁医生。

    对方连声道谢。

    武耀将此告诉了大律师,大律师说这人必是霍沧粟无疑。遂做好被约见的准备。

    果然。〕

    霍沧粟此生只挨过母亲一次打。一耳光。但这一耳光,照其父日后的说法--其实其母
也是这样说的:(将霍沧粟)打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他八岁时,就是他不住地追问“妈妈你到底姓什么”,导致他挨那“历史性的一耳
光”。

    八岁前的霍沧粟活泼开朗,顽皮多话,但似乎智商很低,总之“什么事也记不住,再简
单的道理也不能懂”(其父语),所以很令为知识分子的父母所担心,恐他以后“不会有什
么出息,只能去下力”(其母语)。

    据长辈们说,八岁前的霍沧粟,因为天性混沌,所以笑话不少。这里仅举两例。

    第一例:“我只有两科不及格”。读小学二年级的他,一天蹲茅坑向小朋友夸口:“我
这次(考试)只有两科不及格。”小朋友问哪两科,他回答“语文和算术”。

    当时有大人也正如厕,闻声大笑,尿了一裤裆。

    第二例:“爸爸妈妈结婚了”。

    实际上,母亲焦英苹是个性情外向的人,甚至小乏幽默感。可以肯定,在摆脱了往昔恶
梦的惊扰,在解放后平静的生活中,她的总体心情是愉快的。

    所以有一天--那一天既非节假日又非有贵客,仅仅是因为她有了空闲,便在家里做扫
除。她蹲在窗台上擦玻璃,一边还哼着小曲儿。

    这时霍沧粟放学回来,看见母亲大动干戈,便感到奇怪,问:“妈妈你做大扫除干什
么?”

    可能是看见屋里窗明几净,心情愉快,也可能出于对宁静和谐的家庭生活的惬意,说不
定就是对眼前这个憨乎乎的儿子的疼爱,她信口说了两个字:“结婚。”

    “和哪个结婚?”儿子问。

    焦英苹楞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说:“当然是同你爸爸!”

    霍沧粟兴奋不已。他跟着父母亲参加过一些婚礼,深知结婚是好事,婚礼很好玩。所以
他纠集了一队小孩子,在初春正午的温暖阳光之下,在宿舍区的坝子里,排着队,吹着喇叭
摇着旗,像被检阅的士兵那样有节奏地高呼“我爸爸妈妈要结婚了”。

    可以想见此事成为笑柄。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总之在一般人心中,霍沧粟是个缺心眼的孩子。说得好听的,称
他“汉大心直”,说得不好听的,问“这孩子是不是抽过脊髓”(过去认为抽脊髓以检查脑
部病变会导致痴呆)。

    但是霍沧粟挨了那一耳光之后,人就彻底地变了。

    当时是:听见有一群人很亲热地招呼母亲,叫焦什么的。母亲拽了他匆匆离开后,他还
听见背后的人在说“这明明是焦英苹嘛”。

    他感到很奇怪。所以在拐上小路后他忍不住问道:“妈妈,你叫什么名字?”

    母亲开始没有理他。但他问个没完。他仰着头,死死盯着母亲。母亲脸孔惨白,一言不
发。他有些惊讶:母亲完全不似平常的模样了……他禁不住扯开嗓子大叫“妈妈……”

    母亲突然就抽了他一耳光。

    他从未挨过母亲的打,而且这一耳光力量也不重,他似乎也没怎么感到疼痛,只是嗡的
一声,头就晕起来,闭了嘴,呆呆地跟着母亲走。突然就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这样就病了一个时期,发烧,住院……迷迷糊糊,对什么印象都不深,只对护士手中粗
大的针管和长长的针头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后来就是休学,留级。现为总工程师的他当年曾是留级生。

    病好以后,霍沧粟就一直消瘦--至今如此;性格由极度外向变为极度内向。孤僻,不
与相熟的孩子玩耍,同陌生的成人倒可呆得亲近。有一次独自在长江边上玩耍,看见纤夫们
吆吆喝喝地过来了,便十分稀奇地跟了走,一直走了几十里。纤夫们发现后天色已晚,便将
他叫到船上,给他饭吃,哄他玩。他很快活,竟然不想回去。因此也不说家在哪里,父母是
谁。纤夫们无法,留了他两天,终是托下行的船将他捎回原地。

    奇怪的是似乎智慧突然开启。作业不问人,一无错误;考试轻而易举可获满分。初初老
师甚至怀疑他抄袭或做假,后反复考查证明决无问题。

    结果是,留级生又成了跳级生,还是回到自己那个年级。

    而且六年级时,参加全区小学生作文和算术比赛,均获第一名。区委书记亲自给他戴上
鲜花并照了相。像片至今犹存。

    在他进入青春发育期时,正赶上共和国最饥饿的阶段。饥饿的霍沧粟居然成功地从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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