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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我对他的记忆只是来源于一碗热汤面。他的面孔已然模糊,只是沧浪亭面条的浓郁偏甜的味道还时常温暖着我的胃。
原来曾经费尽心思想要冷却的东西真的就这么冷却凝结了,倒还不如一碗对面的面条的关怀。
所以回过神来,高喊一声:
“服务员!结帐吧。”
A——THE END
B 垃圾堆上有风筝飞过
自从我九月份来到了大学以后,生活上面一直不能适应,湘菜的辣,语言的不通,水土不服而持续的生病,让我一时沮丧了起来。更重要的是寂寞。寝室里住九个女孩儿,八个是湖南本地的,又和我不是同一个专业,有的时候,独自一人站在食堂中央汹涌的人流里,会觉得突然周围的一切清寂了下来,觉得整个学校和城市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而我那曾经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理想更是在那隔过山越过海的遥远地方。当我的手指触到口袋里冰冷的手机键盘时,我想到我已经几天都没有张开嘴和人说过话了,我想到我必须要说话了。然后,我拨打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几秒钟之后,听到了那个最遥远的声音:
BABY。
他从一开始就叫我宝贝。
我总是很想谈论这个不按常例出牌的人。却又总觉得语言很苍白无力。
B大概是我的整个中学阶段和我说话最多的人,我们不是同一个班级,也不是同一个年级,但是高中的时候,我们总是不停地说话。
他是在我高一的刚开始突然杀入我的生活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语文组的办公室里,我们被各自的语文老师共同训斥着,作文卷子上是鲜红的可怕分数。两位老师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要是还继续拿考试作文玩世不恭,你们会在高考中死得很难看。我偷窥到B的考卷上是一首古体楚辞,字体偏颜字。但是后来,首先是B证实了老师的正确性。再后来,我也证实了。这是后话。
然后在放学的拥挤狭窄的学校门口,我看到B靠在一辆破旧自行车上冲我招手。残阳下他单刀入世的眼神,总让我想起末世的刀客。后来他说,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认识我的。我问为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
我们偶尔在出早操的人群中相遇,擦身经过时,我会扯扯他的衣袖他会敲敲我的头。或者是在学校栏杆外的小卖部摊子上,我拎着鸡蛋饼往外冲他吃着棒棒糖往里冲。B这个小子总是在大多数男生吃棒棒糖的年纪抽烟,在大多数男生抽烟的年纪吃棒棒糖。
于是慢慢熟悉起来。B笑称合肥一中才高十斗,你我各四点五斗,天下共分一斗。他说这话时的眼神不得不让我想起千年之前的一曲《广陵散》。
我们交谈。有的时候我们在学校门口相遇然后开始说话,一直走路一直说话,不停地买柠檬味的脉动滋润干燥的嘴唇和喉咙。我们十分迷恋这种喋喋不休,就像两个话痨病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话要说,当我们听到“好吧,说点什么吧”这样的开头时,仿佛被上了发条一般小机器人,开始兴致勃勃地从清晨说到日暮。B说,我们都是言论自由最忠实的捍卫者,我们的口号是:爱扯淡,爱生活。
我们都是那种拥有充分的谈资的人。对于资讯从不挑食的吸收,就像两个小乞丐在黄昏时分碰头,把各自的收获摊开在垃圾场上彼此分享。
比如我高一的某一天,我说今天是柯本的忌日,于是我在书桌上刻下了他最后的那首“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B就会打击我说我小样儿矫情,说涅磐更不是真摇滚而是服装秀。但是最后我们还是会溜掉晚上的数学补课,站在一家破旧的小酒吧的人群之后,一起怀念柯本小狗般浅浅蓝的眼睛。
比如高二的B说话喜欢颠三倒四。他说:“色食性也;惜香怜玉。”我总是一边敲他的脑袋一边纠正他,然后他就又会固执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语言这玩意是在不断发展的,现在大家都把‘趋之若骛’做褒义词,那么再过几百年的中国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然后顺便说到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声音十分的性冷淡,可我的小道消息是这个三十有几的女老师最近刚刚怀孕了。
天文地理,大象蚂蚁,四书五经,蜡笔小新。我们无所不谈,相言甚欢。说话和下棋一样,最好是有势均力敌的对手,才得快活。
有的时候B会放一些东西在学校传达室的老爷爷那里,然后自己再跑到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上我的名字。当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就以为有信件到了,急忙跑进传达室里,然后就会看到乐呵呵掩不住笑意的老爷爷指指桌角那个不贴邮票的大信封。有的时候里面是张楚的CD,枕草子的绘图本,一包瑞士柠檬糖,或者一小幅速写。B说好的东西要和好的人分享。
我高一B高二的日子就是在我们的七扯八拉之中滑溜溜的钻过去了。那些日子,总是有风吹过我们干净的白衬衫。
等我到了高二的时候,高三的B正在经历一场绝望的爱情。我见过那个猫一般迷离的女子,B很酸溜溜的称之为萨莱。取自《圣经》中亚伯拉罕的原配,希伯来文的公主之意。不过当萨莱优雅地将烟雾喷在我脸上时,我承认我确实也被迷住了。那个女子眼睛十分美丽,很清晰,能看得清楚自己的未来,很深,一如她幽潭般的内心,明白什么是想要的,什么是有帮助的。
B说他很爱她。连什么整个世界在我面前我眼里只能看见她一个人这种肉麻的话也可以说的出来,我猜想B同志是真的掉到爱河里去了,可是,B是个不会游泳的人哎。
突然有一天B说结束了。我故意逗他,那现在你眼里看见什么了啊?他抱着膝盖轻轻的说现在我可以看见很多人,或者一个人都看不见。
尽管被萨莱不留面子的拒绝,那滋味B说简直就是给一位花花公子下了前列腺癌的诊断书一样痛苦,B还是一路追随着萨莱往上海考的。结果最后分数出来是萨莱605分,B506分,而那一年的本科线是510。问题出在语文上,B的语文与估分之间足足少了40分,而他的作文估分正好就是40(高考作文满分为60)。这就意味着他的那篇高考作文可能是零分。真是不寒而栗。B的高考对于我,就是一只被推上前的拔光了毛的鸭子眼看着前一只鸭子下锅。满眼的刀光剑影,火光冲天。锅里的鸭子们一脸决然,对照着我的错愕。
七月份我就开始补课,提前迎接高三的到来。这个时候B不得不到本地的一所技术学院就读,简称技院。我们依然在同一个城市,只是不同的角落里。
我的班主任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挥舞着粉笔问:“告诉我,你们的一切为了什么?”底下的我们口径一致:“高考!”这个时候我才和所有人的心跳频率相同,让我觉得放心和安全。所有人都在为将来打算。全部收起原先嬉笑怒骂的模样,卑微的跟着高考的锣鼓点子。下课时间教室里再没有鸡蛋饼的香味或者突然爆发的笑声。听课,做题,背书……瞧瞧人家尖子们都一股子往死里拼的认真劲儿,我等还不咬碎牙齿,忍死,死忍。某个好事者告诉我,到明年六月七日还有四十多个星期。把正和山顶洞人一块儿人工取火的我惊的一身冷汗。
书里酒醉的婴宝笑着对汉缇萦说,你以为我愿意么?如果生命处处璀璨,我也可以另做打算。
我刚行至高三,生命的璀璨与否还无从得之,只晓得高考是唯一的打算。而我的高三,B给了我很大很大的帮助。他是那样的人,很乐于和你共患难,却不想同你同享乐。
他说:宝贝,我不关心全人类,我只关心你。他说:宝贝,我愿看着你幸福,然后自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说:不要在我面前学海子,不然我咬你。
亲爱的B以各种方式帮我度过了高三。每个月我都可以收到那些从B的技院寄来的厚厚的信,那些苔鲜绿或者玫瑰灰的滚金边纸上有许多跳动着的不按格子或信纸条纹写的字,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有些是诉说他的大学新生活,有些是关于我们共同喜欢的电影和音乐,还有一些鼓励的话,他说放轻松,安静下来,好好学习,我在,我陪你。高三的每天晚上当我开始要做练习卷子的时候,会经常打开那些信,像翻书一般的翻着它们,看到它们的开头“你好吗?”再叠好放进一个大的盒子里。我不知道我好不好,有的时候我的心是满的,有的时候是空的。高三的太阳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