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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看到大雨,女人不怕了。知道没有事了。女人明白再让别人抱着,就不对了。女人说,下雨了,没事了。女人动了动身子,想站到地上。可脚挨不着地。女人觉得怪。看那马车夫,一看马车夫,看到马车夫盯着大雨,像雕塑一样。那样的闪电雷鸣,没有让马车夫惊慌,倒好像这大雨,这突然的大雨,把马车夫吓住了。
马车夫不动。像个石头。女人的身体被石头固定住,不能动。想看雨,看不成。门被关上。想听雨,也听不到。马车夫的呼吸,又粗又重。把别的声响全盖住了。女人闭上眼。还看到雨在下,只是这暴雨,与屋外的雨有了好些不同。
屋子很小,在暴雨中。屋子像船一样晃荡着。
雨停了。
女人躺在床上。她身上没有一块布,被子就在身边,可它没有被盖在身上。
女人的身上还在流着汗。像刚下过雨的树木一样,汗水像雨珠一样,缀满了她的身体。
女人睁开了眼睛。
女人看到屋顶好像裂开一条缝,并且有一颗雨珠正从空中落下。
这是这场暴雨的最后一滴雨珠。
她就是这样看见了最后一颗雨珠。
那雨珠晶莹透明,月亮一样从高远的夜空缓缓飘落。她嗅到了它散发的鲜冽。
雨珠落到了她光洁的腹部上。
雨珠破碎,泼溅出一片光华,女人身体湿亮起来,闪动一种神秘的色泽。。。。。。
雨停时,马车夫走出来。像逃一样,他跑出来。跑出来后,天还黑着。雨已经不下,地上全是泥水。他跑得很急,看不见路,也不知道方向。只是跑。一个坎,很小的一个坎,把他绊了一下。这样的坎,平常可绊不倒他。可下了雨,全是泥,滑得很。再说了,他的腿还有点软。这样一来,一个小坎,就把他绊倒了。
趴在地上,没有马上爬起来。趴在泥水里,整个脸都埋在泥水里。过了好久,慢慢地抬起头。一张脸,被黑色泥巴糊住,完全变了样子。这时,要是有人遇到他,不管和他有多熟悉,也不可能认出他。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下过了雨,太阳格外亮。马车夫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一条河。那河平常也看不见。是条季节河。经常没有水。可刚下过雨,河里的水很多。把岸边的树都淹了。
马车夫走到河边。看着河水。水流得很急,也很浑。看了一会,马车夫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人。这么早,大家刚起床,还不会到河边来。马车夫朝水里走去。走得并不快,水一点点把马车夫的身体,从下到上隐去。到了后来,只剩一张脸了,只剩一个头了。又过了一会,什么都看不见了。马车夫是西北人,不会水。
可马车夫并没有死。
天一亮,女人出了门。不知为什么,女人一夜没睡。可女人不想睡。想看太阳。下雨的样子,没有看到。下过雨的太阳一定要看。雨后太阳,像刚洗过澡的女人,不知有多好看。
女人看到了太阳,也看到一行脚印。湿湿的泥地,脚印像章子盖在上面。脚印歪歪扭扭,有点乱。盯着脚印看,好像看到一颗心,极难受。知道这脚印,是怎么回事。女人不能不管。别的时候,别的脚印,女人可以不管,可这个时候,这个脚印,女人不能不管。
女人顺着脚印走,走了一会,看到远处一条河。看到河,女人走得快起来。离河近了些,女人看到一张脸,在水面闪了一下,不见了。女人跑了起来。
女人是南方女人,别的本事没有。但在水中,却能像一条鱼一样。
女人像个打渔的人,把一条快要死的大鱼从水中拖了出来。拖到岸边的沙土地上,从大鱼的嘴里喷出水来。
大鱼在沙土地上喘息。
女人看了看这大鱼,不再理会,转身离开。
大鱼是马车夫。可马车夫不是大鱼,大鱼到沙土地上,真的会死。可马车夫从水里到沙土地上,马车夫就没有事了。
女人跑到了一片高坡上,坡上长满了青草。下了雨,这些草格外绿。好多花,在雨水的催促滋润下,一齐开了。雨后花,看起来,真是很鲜艳。女人去看,用鼻子嗅,还忍不住伸出去手摘下了一朵。
一条路顺着草坡伸向天边。女人坐在路边,拿着一朵野花。她的样子,像手中的那朵野花一样好看。
女人往路的远处看。女人想,有一个人,是不是该回来了。
10
女人想一个人该回来了。
马车夫也在想有人该回来了。只是马车夫想的是两个人。
和暴雨没有关系,只要队长离开开荒队,马车夫都会记着队长要回来的日期。记着队长,没有别的意思,是记着队长骑的马。队长出门,他要把马牵去,让队长骑,把队长送走。队长回来了,他要去接队长,从队长手中把马缰绳接过来。再把马牵回马号,给累了一路的马洗澡喂草,让马好好休息休息。
除了队长还要再想一个人,这个人是技术员。也和暴雨无关。技术员和队长一块走的。技术员骑的马,也是他牵去的。在开荒队,能跟队长享受一样待遇的,除了技术员,再没有别的人。
从场部回到开荒队的路,马车夫很熟。走多久,马车夫能算到。算到了某一个时刻。马车夫走往一个方向,走到一个坡上,就看到一条路。想着要走到那条路上去。可马车夫看到路上已经站了一个人。马车夫就没有走过去。
按说,他是该走过去的。站在路中间的那个人,是他很熟悉的一个人。是一个喊他喊大哥的人。是技术员让他好好照顾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女人。
他想走过去,可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走过去。如果没有那天的那场暴雨,他肯定会走过去,和她站在路边,随便说着什么,等着技术员和队长归来。
马车夫坐在草坡上抽烟。
等在路中间的女人,并没有眼睛老朝一个地方看,她不时地会转一下脸,朝四周看看。没什么意思,只是看看。她有点像孩子,看到一只鸟,看到一只野兔子,都会有点兴奋,会目光追着看。直到看不见了,才会把脸转向别处。
这一次转过脸,没有看到鸟,没有看到兔子。却看到了马车夫。
看到马车夫,女人喊起来。问马车夫坐在土坡上做什么。声音很大很亮。
马车夫没有想到女人会喊他。没有马上说话。女人又喊他。问他是不是在等队长和技术员回来。还说她也是在等他们。她让他过来,和她一起等。
女人这样喊了,马车夫不好意思不过去了。往女人跟前走时,马车夫在想,见到女人,对女人说什么。
没等马车夫想好,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队长和技术员回来了。
还离老远,马还在走着,女人就等不及了,跑着迎了过去。一匹马站下了,技术员从马上跳下来,一只脚还没有落到地上,已经被女人抱住了脖子。
队长看着笑起来,没有让马停。让马往前走。前边站着马车夫。走到马车夫跟前,队长让马停下来,从马上下来。
技术员把女人拦腰抱起来,女人的两只脚离开了地面。身子像只鸟,绕着技术员转。女人的笑声四处飞扬开来,有点像阳光的碎片。
马车夫一直在看。看得有点发痴。队长看到马车夫那个样子,用马缰绳打了他一下子。说看什么看,用不着羡慕,你也有这么一天。小别如新婚啊,女人都这样。
说得马车夫有点不好意思,朝着队长笑了笑。队长拿烟,给了他一支。同时,也把马缰绳放到他手中。真想接过队长手中的马缰绳,骑上就走。可队长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队长说,还有一匹马,一块牵到马号去。
马车夫只好站在那里等。
好在技术员马上看到了他。一看到他,技术员就把女人推开了。牵着马,朝着马车夫跑过来。
跑到马车夫跟前,伸出手来和马车夫握手。握手时,马车夫接过了马缰绳。马车夫只想接过马缰绳就离开。可他一转过身,技术员又喊住了他。技术员说,等等。马车夫心咚地跳了一下。慢慢地转过了身。
技术员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在他眼前一晃。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那个东西不晃了,停在了他的脸前。他看到一瓶酒。
他有点不想要这瓶酒。一手里抓着马缰绳,另一只手有烟卷。他没有把手伸出去。
技术员说,是好酒,伊犁大曲,拿去慢慢喝。我不在,谢谢你帮我照顾家里。
这时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