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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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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的废墟。在一片广阔的大坝上走来一只长着天梯般长脚的大象。它使我想起了萨尔瓦
多·达利的《圣安东尼的诱惑》,我小心翼翼避开这一切,加快脚步,并不回头再望一眼。
    一直走到蒸腾着热气的温泉边才歇息一会儿。我实在太累了,但不敢睡,我知道一旦合
上眼皮,将永远长眠不醒了。透过温泉的热气,前面有些不知哪个时代遗弃在这里的金马
鞍、弓箭铁矛、盔甲、转经筒和法号,还有破布条的黄旗,这里很像是一个古战常如果我不
那么累的话,我会走过去仔细看看,也许能考证出《格萨尔》史诗中所描写的某一战场是在
这里。现在我只能坐在一旁远远地观看。这些金属被温泉长时间的高温融化了,软绵绵摊在
那里,失去了视觉上的硬度感,有的已无法辨认出它本身的形状,变成稀释的物质四处流
溢,颇有规律地排列组合成像玛雅文字一样难解的符号。起先我怀疑眼前这一切物象是由于
患上了孤独症而错误地感知外界客体产生形的变异,但马上又排斥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大脑
的思维是有逻辑性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都良好。太阳自始至终由东向西,宇宙不管怎样还
是在按照自身的规律存在和运动。虽然白昼和黑夜交替出现,但由于手表上的指针继续向反
时针方向作快速运行,日历和星期月份牌不断向后翻,这使我心理上产生一种体内生物钟的
紊乱,甚至身体出现失重现象。
    等我从一个黎明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块高大无比的红色巨石下面。我是在一个呈放射
型向前延伸的数不清沟壑的汇聚点上。一定是这又凉又潮的寒意把我冻醒了,加上从四处沟
底吹来的风更冷得我牙齿打颤。我急忙攀上眼前一面乱石突出的沟壁,探头一看,前面是一
望无际的地平线,我已经到了掌纹地。数不清的黑沟像魔爪一样四处伸展,沟壑像是干旱千
百年所形成的无法弥合的龟裂地缝,有的沟深不见底。竟然找不到一棵树,一根草。一片蛮
荒,它使我想起一部描写核战争电影的最后一个广角镜头;在世界末日的焦土上,一东一西
两个男女主人公慢慢抬起头,费力地向对方爬去,最后这两个世界上唯一的幸存者终于爬到
一起,拥抱。苦难的眼光。定格。他们将成为又一对亚当和夏娃。
    扎妥·桑杰达普的躯体早已被火葬,大概有人在烫手的灰烬中拣到了几块珍宝般的舍
利。我的主人公却没有在眼前出现。
    “塔——贝!你——在——哪——儿?”我放开声音喊叫,我觉得他走不出这块地方。
声音传得很远,却没有一点回音。
    不一会儿,我便看见了奇迹:一两公里外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黑点。我沿着垄沟朝前飞
跑,一面喊着我的主人公的名字。等我看清时,惊讶得站住了:是婛!这是我万万没预料到
的。
    “塔贝要死了。”她哭哭啼啼走过来说。
    “他在哪儿?”
    婛把我带到她身边的沟底下。塔贝躺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憔悴,沉重地呼吸着。沟边
长着苔藓的石缝里滴着水,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婛不停地用腰带蘸一点水,滴在他半张的
嘴里。
    “先知,我在等待,在领悟,神会启示我的。”塔贝睁眼看着我说。
    “他腰上的伤很严重,需要不停地喝水。”婛在我耳边低语。
    “你为什么没留在甲村?”我问。
    “我为什么要留在甲村呢?”她反问。“我根本没这样想过,他从来没答应我留在什么
地方。他把我的心摘去系在自己腰上,离开他我准活不了。”
    “不见得。”我说。
    “他一直想知道那是什么。”婛指着我身后,我回过头,从沟底往回望去,这是一条笔
直的深沟,一直可见到头,前面那座红色巨石正是我昨晚过夜的地方。现在才看清,红色的
心脏上刻着一个雪白的“弓”。站在红石下仰起头是无法看见的。“弓”通常是喇嘛念“唵
吗呢叭吽哄”六字真言一百遍时要喊出的一个音节。它刻在红石上据我所知,要么,就是此
地是神灵鬼怪出没的地方,要么,这里曾埋葬过一位伟人的英灵,在从江孜到帕里的一个名
叫曲米新古河边的一块岩石上也刻着这样一个“弓”,那是为纪念一九○四年为抵抗英国人
的侵略在那里献身的藏军首领二代本拉丁而刻的。但这一切我觉得没有对塔贝再解释的必
要。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一个为时过晚的真理,我那些“可爱的弃儿”们原来都是被赋予了
生命和意志的。我让塔贝和婛从编有号码的牛皮纸袋里走出来,显然是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
错误。为什么我至今还没塑造出一个“新人”的形象来?
    这更是一个错误。对人物的塑造完成后,他们的一举一动即成客观事实,如果有人责问
我在今天这个伟大的时代为什么还允许他们的存在,我将作何回答呢?
    怀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我俯在塔贝耳边,轻声细语地用各种他似乎能理解的道理说
服他,使他相信他要寻找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就像托马斯·莫尔创造的《乌托邦》,就那么
一回事。
    晚上,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要让他放弃多少年形成的信仰是不可能了。他翻了个身,将
脑袋贴在地面。
    “塔贝,”我说,“你会好起来的,你等我一会儿,我的东西全放在那边,里面还有些
急救药……”“嘘!”塔贝制止住我,耳朵贴紧冰凉潮湿的地面。“你听!
    听!”
    好半天,我只听见自己心律跳动中出现的一点微弱的杂音。
    “扶我上去!我要到上面去!”塔贝坐起身,挥舞着手喊道。
    我只得扶起他。婛先爬到沟上面,我在下面托住塔贝,他身体居然很沉。我扛着他,一
手小心护着他腰,另一只手扭住锋利突出的岩石块,一点点把他往上托。两只脚踩在外凸的
石块上。攀石的那只手被划的一下,先是麻木,接着灼痛,热呼呼的血流了出来,顺着胳膊
流到衣袖里。婛趴在上面,伸下两只手夹住了塔贝的胳肢窝。一个在上面拽,一个在下面
托,费好大的劲才把他抬上沟来。太阳正要从地平线上升起,东边辉映着一派耀眼的光芒。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早晨的空气,眼睛警觉地四处搜寻,想要发现什么。
    “它说的是什么,先知?我听不懂,快告诉我,你一定听懂了,求求你。”他转过身匍
匐在我脚下。
    他耳朵里接收的信号比我早几分钟,随后我和婛都听见了一种从天上传来的非常真实的
声音。我们注意聆听。
    “是寺庙屋顶的铜铃声。”婛喊道。
    “是教堂的钟声。”我纠正道。
    “山崩了,好吓人。”婛说。
    “不,这是气势庞大的鼓号乐和千万人的合唱。”我再次纠正道。婛困惑地看我一眼。
    “神开始说话了。”塔贝严肃地说。
    这次我没敢纠正。是一个男人用英语从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我怎么也不能告诉他,这
是在美国洛杉矶举行的第二十三届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开幕式,电视和广播正通过太空向地球
上的每一个角落报送着这一盛会的实况。我终于获得了时间感。手表上的指针和日历全停止
了,整个显出的数字告诉我:现在是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四年七月北京时间二十九日上午七时
三十分。
    “这不是神的启示,是人向世界挑战的钟声、号声,还有合唱声,我的孩子。”我只能
对他这样讲。
    不知他听见没有,或者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好像很冷似的蜷缩起身子,闭上眼,跟睡着
了一样。
    我放下塔贝,跪在他身边,为他整理着破烂的衣衫,将他的身体摆成一个弓形,由于我
右手上的血沾在了他衣衫上,这使我感到很内疚。是我害了他,也许,这以前我曾不止一次
地将我其他的主人公引向死亡的路。是该好好内省一番了。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婛可怜巴巴地说。
    “你不会死。婛,你已经经历了苦难的历程,我会慢慢地把你塑造成一个新人的。”我
仰面望着她说,我从她纯真的神情中看见了她的希望。
    她腰间的皮绳在我鼻子前晃荡。我抓住皮绳,想知道她离家的日子,便顺着顶端第一个
结认真地往下数:“五……八……二十五……五十七……九十六……”数到最后一个结是一
百零八个,正好与塔贝手腕上念珠的颗数相吻合。
    这时候,太阳以它气度雍容的仪态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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