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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梅上午一直盯在医院。”
“那怎么就没看住李香春呢?”
“要不是李小梅在,庄肖林老婆早动手了。李小梅和几个护士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开。就在李小梅送庄肖林老婆回家的路上,李香春跳楼了。再说,李小梅并没看护李香春的任务。”
“你们不是把庄肖林双开了吗,怎么还管他的事?”
“李小梅不去,你能脱身吗?要是不管,我怎么能知道那么多的情况?不是我坚持,陈同周还真不会管。”
“医院里就没警察了?”
“派出所开始没把这案子当回事。等市局接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见我没再问什么,他又说:“接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等验尸报告出来后结案,结论是心脏病突发,意外身亡,排除他杀,这是我们想要的结果。第二种可能呢,就是警方找到疑点,继续调查。我们不希望这样,可也不得不防。杀人是需要动机的。谁希望庄肖林死呢?无非是跟他有利益关系的人,或者是害怕他的人。警察一定会圈个名单,里面肯定有我,也有常瑞龙他们。可那天我根本没跟他沾边。常瑞龙请他吃饭,做得也很好,没灌他酒,还劝他别喝,所以警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我这种关系,进而往借刀杀人方向去联想。这些日子,除了去公司上班,你哪里也别去,平时多留心自己的身后,看有没有人跟踪你。”
“我记住了。”
“庄肖林星期天威胁我,他说举报信已经写好了。他包呢,还在你家吗?”
“公安局的人拿走了。”
“你找药的时候,看没看见包里有举报信?”
“……当时急,没注意。”我跟他耍了个心眼。
“真的?”他好像不信。
“真的。”
“你可别骗我。”
我没再说话。怕话多了,真话又被他诈出来。
二十七
大江走后,我觉得饿了,泡了碗方便面。一天多没吃东西,方便面竟成了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了。一吃完面,我就从床垫下面掏出庄肖林的那封信。幸亏我藏对地方了,否则昨天就被警察抄走了。信口没封。我取出信,展开它,刚想看,电话铃响了。心想可别是大江打来的。
“是小陆吗?”好像是司马的声音。
“是我。”
“我是司马,你材料写好了吗?”
“还没写呢。”
“你抓紧写,这个星期能给我吗?”
“我尽量吧。”
“我听说了,你跟你家保姆感情很好,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听他提起李香春,我眼泪差点掉下来。见我没说话,他问我:“小陆,你在听吗?”
“在听。”我努力克制着自己。
“这样吧,最晚后天,我来看你。另外,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挂掉电话,我擦了擦眼角,拿起庄肖林的信,靠在床头读起来。
市检察院反贪局张副局长:
您好!我是庄肖林。这几天,我思想斗争得很激烈。我是一个有近30年党龄的老党员,对组织上我从没隐瞒过什么。这次有几件事我没说实话,我觉得现在应该跟您坦白,争取您的从宽处理。另外,我要把我出来后了解到的一些情况一并向你汇报。我要揭发以谢大江和常瑞龙为首的犯罪集团的滔天罪行,他们采取卑鄙的手段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他们毁我名誉,作恶多端
宋霞是我的战友,集资款就是以她名义投的。他们说我包养情妇,情妇卷款逃跑,不仅在银行内部和社会上散布,把我搞臭,而且移花接木,利用电脑合成出很多张所谓的情人照片,在我被审查期间把它们寄给我爱人。我出来后,我爱人把我从家里赶出来,还要跟我闹离婚。宋霞就更不知去向,我怀疑已被他们所害。
他们抓我的小辫子,逼我违法
我曾挪用了一笔钱给常瑞龙救急,并用所得的部分利息设了个小金库,但我没从小金库里拿过一分钱回家。谢大江知道后,小金库就成了他的私房钱,我成了他的出纳员。得知我参与集资后,他就更加无所顾忌了。小金库里的钱,除了投给集资公司的,一多半被他挥霍掉了。
他们中饱私囊,狼狈为奸
我经手的给怡龙公司的贷款多属正常业务,只有一笔收了常瑞龙2%的回扣。钱打给了宋霞的公司,后来又转到账外,就是我设的那个小金库。谢大江那里给常瑞龙的贷款,每年少则三四千万,多则七八千万,如2%计算,受贿款就高达数百万之多。我曾代他收过一笔80万,以我儿子的名字存入银行,谢大江要走存折后,就没再让我代收过回扣。
他们暗中送信,要我抗拒
我被审查期间,他们借送衣服为名,在内裤的反面写了“送庄姨”三个字,意思是宋霞已转移,向我通风报信,要我对抗审查。我一时糊涂,听了他们的话,没有向您如实坦白。请您不要责怪我说晚了,不是我当时不肯说,而是没认清他们的真实面目。我为党为人民辛苦工作了大半辈子,过去跟人太讲哥们义气,是“义气”二字害了我。在我被审查后不久,谢大江公布了对我双开的处理决定。他这样做是想撇清和我的关系,保全他自己,可也让我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我愿意对我以上的举报负责。
举报人:庄肖林
1998年10月30日
读完信,我一下子就懵了。我爱的人怎么成了犯罪集团的首领呢?我宁可相信,这些都是庄肖林编造出来的假话。可他揭开了我心中的许多谜底,又不像假话,还由不得我不信。大江为什么要杀庄肖林?就是担心他举报。常瑞龙为什么处处让着庄肖林?也是怕他举报。这封信要是寄出去了,后果可想而知。一旦他们知道信在我手里,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庄肖林?我为什么要留下这封信?为什么不把它交给大江?他们害死庄肖林,逼死李香春,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亭亭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我已成了他们的帮凶。从去庄肖林家摸情况开始,我就不知不觉地卷入其中。他们让我送宋霞去机场,再告诉我宋霞已被做掉,把沉重的十字架套在我脖子上。让我在送给庄肖林的衣服上写暗号,使得我跟案子脱不了干系。策划和导演了一场杀人灭口的“好”戏,让我做主演。我现在就算跳进黄河,怕也洗刷不清自己的罪名。
我躺在床上,欲哭无泪。闭上眼睛,真想把这一切的烦恼和恐惧全都忘掉。蒙眬之中,好像有人走进我房间。我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老庄啊。”可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又问他:“你真是庄肖林吗?”他没回答我,而是说:“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可要把握住自己,不要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他说的还是那天晚上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刚想问他“你什么意思”,他就不见了。我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思想负担太重,出现幻觉了。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他在托梦给我,让我把信发出去?对呀,我怎么能向这股恶势力低头呢?我渴望爱情,但我更要正义和良心。我虽牵涉进去了,可我更要将功折罪。我要不把这信发出去,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险恶,我要对得起冤死的庄肖林。想到这里,我从床上爬起来,把信塞进信封。封好口后,我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顿时就觉得热血涌动,心潮澎湃,心里充满着正义感,好像我就是反腐英雄,大义灭亲的勇士。
下楼后,我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废路那边有个邮筒。往那边走时,我不时地回头看,生怕有人跟踪我。走到邮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