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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长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把那张有污点的履历表销毁,而且这也是靠着他惟妙惟肖地向将军描绘了奇奇科夫的不幸妻孥(幸亏奇奇科夫没有妻孥)的可怜处境使将军有了恻隐之心才做到的。“好吧!”奇奇科夫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钓。哭是无济于事的,要真才实干。”于是他就下决心从头做起,使自己再变得耐心起来,重新抑制自己各方面的需要,尽管以前任意挥霍是颇为令人惬意的。必须搬到到另外的城市去重整旗鼓。一切不知为什么并不顺利。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他换了两三次差事。这些差事都是龌龊的,下贱的。要知道,奇奇科夫本是古往今来世界上最讲体面的一个人。尽管他起初不得不在龌龊的人们中厮混,可是他在心灵中却总保持着洁净,他喜欢在有闪亮的漆木桌办公室里有座坐,一切都要高雅。他从来不让自己说话时带不体面的字眼;看到别人说话时对官衔或称号缺乏应有的尊敬,他总是要责怪的。我想读者知道了下边这种情况一定挺感兴趣的:他的内衣每隔两天就要换一次,夏天热的时候甚至一天换一次:任何令人多少有些不快的怪味都会使他心中不悦。因此,每次彼得鲁什卡来服侍他脱衣服和长靴的时候,他都要在鼻孔里塞上干丁香花芽;在许多场合,他跟少女的一样娇柔。因此,他重新陷入酒气熏天、行为粗鲁的人们中间是颇为难受的。不管他如何约束自己,在遭受这种磨难期间他依然是瘦了,甚至脸色也发青了。他开始发胖身体,具有了一付腆胸凸肚的体面身材(就象读者跟他结识时见到的那样),他本来已经不止一次照着镜子想过老婆孩子之类许多愉快的事情,而且每次一想到这些会发出诡秘的笑声,但是如今他有一次无意中看了一下镜子,却不能不惊呼:“我的圣母,我变得多丑啦!”后来好长时间不想再照镜子了。可是我们的主人公经受住了这一切,耐心地忍受住了这一切,而且他终于转进了海关。需要交代一下,这种差事早就是他暗中梦寐以求的目标。他看到过海关官吏们弄了一些多么漂亮的外国货,看到过他们给他们的教母、姨妈和姊妹们寄来一些精致的陶瓷和软洋纱。他早就不止一次地叹口气说过:“就应该到那个地方去呀:离边境又近,人又文明,而且可以弄到一些多精致的荷兰衬衫啊!”必须补充一句,他说这话时还想到了法国一种能使皮肤特别洁白、两腮无比娇艳的特殊香皂;那是什么香皂,只有上帝晓得,可是根据他的推测,边境却一定有。这样,他早就想进海关了,可是建筑委员会的各种眼前利益使他耽搁下来,而且他的想法也没错,海关无论如何终归还只是天上的仙鹤,而委员会呢却是手中的山雀。如今他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进海关,而且进去了。他对职责是非常尽心的。好象他前生就是一个海关官吏。象他这样精明强干、心灵手巧的人,人们不仅没有见过,而且甚至没有听说过。用了三四个星期,他把海关业务就熟练掌握了,简直是得心应手:甚至不用称,不用量,单看包装就能断定哪一捆里有许多呢料或别的衣料;把一个包儿拿到手里一掂,多少重就能随口而出。至于搜查呢,连他的伙伴都说他有一只狗鼻子:看到他有那么多的耐性,连每个纽扣都要摸一下,你不能不感到奇怪;而且做这一切的时候,那态度冷静得要命,礼貌之周到也是难以想象的。那些被查到你气急败坏,抑制不住,直想给他那个可爱的脸蛋一记耳光的时候,他仍然神态自若,仍然彬彬有礼,嘴里只是:“您肯稍微劳动大驾站起来一下吗?”或者:“太太,您肯劳驾到隔壁房间走一趟吗?我们官员的一位夫人在那儿想跟你聊聊。“再不就是:”请允许我用小刀把您的大衣里子稍稍挑开一点儿。“他一边说着,一边由大衣里子里往外抽着一条条披肩和头巾,态度那么冷静,就象从自己放的的箱子里拿自己的东西一样。连上司都说他是一个魔鬼,而不是一个人:车轮、辕杆、马耳朵以及任何作者都想不到、只有海关官吏才可以翻的一些地方,他一处不漏。可怜的过境旅客被弄得好几分钟不自在,浑身冒汗,只好一边擦汗一边划着十字”咳,咳!“地叹气。这位旅客的处境很象一个从师长密室逃出来的小学生,他被师长叫进密室的时候原以为会温和地训劝几句,进去以后却突然地挨了一顿打。在一段短暂的时间里,走私分子简直被他整得没有任何活路了。他使全波兰犹太人都感到了恐怖和绝望。他的刚正和廉洁是不可动摇的,差不多是不可理喻的。海关经常要没收各种东西;为了避免抄报的麻烦,有些东西并不充公;甚至对这些东西,他也丝毫不取。他这样克尽职守,不能不使大家感到惊奇,这些使上司也有所耳闻。他得到了加官晋爵,随后便提出了一网打尽各种走私分子的方案,并请求由他本人来实施这个方案。上司马上拨给他一个支队并授予他可以随意进行搜查的无限权力。这正是他所求之不得的。那时通过认真的考虑成立了一个强大的走私集团;这个大胆的企业估计可赚上好几百万。他掌握了关于这个走私集团的情报,甚至还对派来收买他的人冷冰冰地说道:”还不是时候。“他得到了可以支配一切的大权以后立即通知那个集团说:”现在是时候了。“他的这一切想得太周到了。如今,他一年就能得到以往最勤奋地工作二十年也未必能得到的收入。他以前不愿同他们有任何来往,因为他当时不过是个普通小卒,所以得到的不会多;但是现在……
现在完全不同了:什么条件他都可提。为了使事情进行得更顺利,他把自己的一个同僚也拉了进来。他那个同僚虽已满头白发,却并未经受得住诱惑。条件订好之后,那个集团就开始行动。一切在开始时都很顺利:一群披了一层羊皮的西班牙绵羊,在两层羊皮之间巧妙地偷运价值上百万卢布的布拉邦特花边入境的故事那时常被传诵,这个读者应早有耳闻了。这故事就发生在奇奇科夫在海关任职的时候。奇奇科夫本人不参加,全世界哪个犹太人要办此事也不会成功。羊群在边境旅行三四次之后,两个官吏各自手中都有了四十万积蓄。据说,奇奇科夫手中甚至超过了五十万,因为他太善于经营了。假如不是神差鬼使叫他们闹翻了,谁知道他们的积蓄会增加到多少数字啊。魔鬼迷住了他们的心窍;简单些说,他们发起疯来,凭空地争了起来。在一次激烈的谈话中,奇奇科夫可能喝了点儿酒,把另一个官吏叫神父儿子,另一个官吏虽然确实是神父的儿子,但却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就立即毫不留情地顶了他一句,那话是这么说的:“不对,你胡说,我是五品官,不是神父儿子,你才是神父儿子呢!”而且为了使奇奇科夫更难受还特别加了一句:“是的,谁都这么说!”虽然“谁都这么说”这句话也够有力的,可是他仍不解恨,还暗中告了奇奇科夫一状。不过,据说,他们为了抢夺一个又娇艳又健壮的婆娘,用海关官吏的话来说,象新鲜芜菁一样的婆娘早就不多了;这位官吏甚至还雇了几个人要夜晚在黑胡同里把我们的主人公打一顿;可是在这两位官吏胡闹的时候,那个婆娘却被一个叫沙姆沙列夫的上尉享用了。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上帝知道;最好由好事的读者自己来补充吧。主要的是同走私集团的秘密来往暴露了。五品官虽然自己毁了,并也没饶过自己的同僚。两个官吏全被交付法庭追究,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充公了,查封了。这一切都是突然降临的,就象晴天霹雳一样。他们象大梦初醒,可怕地看到了自己闯了大祸。五品官,按照俄国人的惯例,穷困潦倒,酗起酒来,一蹶不振;六品官呢,却没多大变化。尽管前来查处的上司嗅觉很灵,他仍然藏匿了一部分钱。他老奸巨滑,深明世故,使尽了花招,有时拘谨,有时哀求,有时奉承(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坏事),有时这儿那儿去行贿——一句话,最低把事情维护到这种程度:没有使他象同僚那样丢完脸面,他逃脱了刑事法庭的审判。可是无论是积蓄,无论是各种外国货,无论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另有人喜欢上这些东西了。他藏起来以防不虞的一万来卢布保住了,另外还保住了两打荷兰衬衫,一辆单身汉乘坐的不大的轻便马车和两个仆人即车夫谢利凡和仆人彼得鲁什卡;另外,海关官吏没下狠心,给他留下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