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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5芙蓉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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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二妮看了一眼白面饼,端着碗跑到门外。卢小龙拿起一块饼子走出窑洞,塞到二妮手中。二妮看了看卢小龙,又看了看爹,转身又进了窑洞,把饼子放到炕桌上,这才端着饭碗出去了。
  午饭后,卢小龙和他们一起干活。四户人家,就是四五个劳力,将牛圈里的粪土挖起来装到筐中,担到窑洞前的平地上堆起来,再刨点松土垫到牛圈里,让牛在上边屎尿、践踏沤成肥。堆在平地上的肥料用土盖了拍严,免得被一冬的风吹跑,春天了再把它担到地里去。这点活不够一下午干的,当队长的郭道友又领着四五个劳力与卢小龙一起到村前边的梯田里垒堰。站在高处往山下望,一条条梯田像体育场的看台一层层落下去,直到深深的山沟里,对面山坡上又有一条条梯田像体育场的看台一层层高起来,高高远远地到了对面山顶上。
  卢小龙问:“为什么不住到沟底?”郭道友说:“没法住。”卢小龙又问:“对面坡上的梯田怎么过去种?”郭道友回答:“下去,再上去种。”卢小龙放开眼看看,发现梯田在山上占的面积很有限,远远近近大多数山坡都光秃秃的,有的十分陡峭,更不是种的地方。他们五六个人抡着锄头铁铣紧一阵慢一阵地干活时,太阳已经滑到西边山顶下面,山头一下暗了不少。放眼望去,这是一个山头连山头的世界,远远看着郭家岭的几孔窑洞,十分偏僻荒冷。又干了一会儿,天半黑下来,郭道友说了一声:“评工分吧。”五六个人在寒风嗖嗖的梯田里坐了下来,每个人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交到郭道友手中,一个人一个人评分。第一个被评的是叫来发的长脸农民,大伙把他从上午到下午干活的情况说了一遍,有人说:“给九分五。”郭道友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又有人说:“九分六吧。”人们议论一番,郭道友说:“就九分六吧。”在来发的工分本上,记上了今天挣的工分:九分六,然后,将薄薄的工分本还到来发手中。又给第二个人评分。一个一个评下来,大多是九分五、九分六。
  最后,郭道友说:“该评我了。”大伙有说九分八的,有说九分九的,有说十分的。郭道友说:“我今天也就只能评个九分七吧。”他在自己的工分本上写上了九分七。卢小龙对这一套十分熟悉,十分就是一个整劳动日,也是社员劳动一天的最高分,年终就是凭着这些工分分粮、分红。
  分评完了,郭道友又问卢小龙:“您给大伙讲点话不?”卢小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收工吧。”一群人挑起筐,扛起锄头铁锹往回走。天全黑了,远近的山灰蒙蒙地飘在黑暗中,坡上坡下走了几个弯,十来孔窑洞便都黑着面孔出现在眼前。舍不得点油灯,各家各户都摸着黑吃饭,灶膛里的柴火都没有灭尽,多少还能借一点火亮。没多一会儿,家家户户的男人们都端着大碗蹲到窑洞门外喝玉米面粥,卢小龙坚持同吃同住同劳动,也端着大碗在窑洞口稀里哗啦地喝开了。他在想:自己这样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调查下去,最终能够调查出什么结果?
  他刚喝完一碗,二妮就跑过来拿过他的空碗去给他盛。他说:“再有半碗就行了。”二妮给他端来满满的一海碗,他拨了半碗给蹲在一旁的郭道友。郭道友看了他一眼,说:“别不吃饱。”卢小龙端着大碗走到周围几家窑洞门口蹲一蹲,聊一聊,发现家家碗里的玉米面糊糊都是稀汤寡水。卢小龙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稠糊糊,一下就明白了这是郭道友因为自己特意做的稠饭。他用筷子拨拉了几个人饭碗里的稀汤水,问道:“干一天活吃这能行吗?”人们端着海碗在月光下憨厚地一笑,说:“汤饱,汤饱,吃干有多少?”卢小龙转了一圈,又回到郭道友家门口蹲下,说:“你说,咱们种地的人为什么总是喂不饱自己的肚子呢?”
  郭道友喝着糊糊慢吞吞地回答:“老天不照应呗。”“从来没有吃饱过吗?”卢小龙问。郭道友说:“刚土改完单干时,吃饱过。”卢小龙问:“那时老天就照应?”郭道友挺麻木地回答:“兴许是。”卢小龙问:“咱们这儿饿死过人吗?”郭道友脸色有些黯然,过了一会儿才答道:“饿死过,前几年。”
  饭吃完了,各家灶里的火都灭了,做饭烧暖的炕就等着种地的人卧了。卢小龙要和大伙聊聊,郭道友便在自家的炕头点了一盏油灯,白天干活的几个男人过来,就着油灯抽开了烟袋锅。他们有的盘腿坐在炕上,有的在地下坐个小板凳,卢小龙坐在炕上问着一些问题,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卢小龙趴在小炕桌上就着油灯简单记录着。煤油灯照亮着周围一张张衰老的面孔,郭道友坐在炕桌旁一言不发地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二妮趴在卢小龙和郭道友身后,看着一圈人说话,还爬近一点,贴在卢小龙身后羡慕地看他在本上飞快地写字。卢小龙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卢小龙一眼,卢小龙冲她逗乐地笑了笑,她也开心地露出笑容,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卢小龙记录。这样聊了十来袋烟的功夫,也就聊完了,大伙敲着旱烟袋咳嗽着,打着哈欠,下炕的下炕,站起来的站起来,各自回家睡了。
  卢小龙谢着将人们送出窑洞,郭道友挺忠厚地看着他,动着厚嘴唇说道:“你也睡吧,我给你安排下地方了。”卢小龙早已做好了和这家人挤一个炕上的思想准备,郭道友却趿拉上鞋,端着油灯,领着卢小龙到了隔壁的一间窑洞里。推开门,地上堆了一些缸、犁、锄头、铁锨、耙子,炕上也有一张短腿小方桌。郭道友将油灯放在炕桌上,摸了摸炕头,说:“给你烧过火暖炕了,你挑着睡吧,挑热就睡炕头,挑凉就往里睡点。”又指了一下炕头上的一条粗布被子,说:“就盖它吧。”卢小龙知道穷地方的农民炕上没有褥子,一条被子就都齐了,他连连说:“行,行,你去睡吧,这里我自己来。”
  郭道友拉上门走了,卢小龙盘腿在炕上坐下。油灯挺亮,玻璃灯罩擦得干干净净,油灯的火苗稳稳地在灯罩里燃亮着,玻璃灯罩像个透明的小烟囱,将热气从上面喷出来。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三四个硬皮笔记本,一个一个翻看着自己几个月来的调查所得。他又从挎包里拿出一摞信纸,开始给沈丽写信。他写信的方式和写日记差不多,每天写一段,也可能是见闻,也可能是感想,也可能是思索,也可能是对沈丽的倾诉,也可能是对沈丽的思念,写上一些天,有了厚厚一摞,碰到有邮箱的地方就把它寄出去。他不需要沈丽回信,沈丽也无法回信,他只是不断地写着,这多少成了他流浪生活的内容之一。他把今天一天的见闻简单写完了,就把信纸又收回挎包,再拿出一摞稿纸,上面有他正在逐步形成的提纲,题目是:《对人民公社体制的调查与思考》。他翻看了一下自己陆续写就的提纲,已经写了几十页,看了一会儿,又放到桌上,陷入遐想。他看了看油灯照亮的窑洞,想到自己在这里思考有关中国命运的问题,真有些不可思议。跑了几个月,这么高这么小的山村,也还是第一次遇到。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很有意思,便拧暗了油灯,穿上鞋走出窑洞。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山遮住,满天繁星。一排窑洞都黑沉沉地静默着,在平平的地上来回走了走,只听见最边上当牛圈的窑洞里偶尔有一声牛打响鼻的声音。他静静地看着大山和天上的繁星,止不住想起很多事情。忽然,看见那边山顶上有手电光晃动,正是自己上山时来的方向。郭家岭的人早已入睡,也都没有手电,是什么人来?为什么来?卢小龙突然有了危险的预感,远远看见手电光时亮时灭地往这边走,他想了想,立刻回到窑洞里,拿起挎包走了出来。他四处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窑洞上的土崖,好在自己白天多少熟悉了这里的地形,便绕着从后面陡峭的小路跑到了土崖上。手电光晃来晃去地越走越近,到了郭道友的窑洞前。卢小龙垂直望下去,在手电光的晃动中看出,一共来了五个人,一个就是穿着黑色中山装罩衣的马连长,一个像公社干部,马连长正对着他请示地指了指郭道友家的窑洞,在他们后面,站着三个背着步枪的民兵。那个公社干部模样的人点了点头,马连长便走上来叩响了郭道友家的门环。听见里边瓮声翁气地问了一句:“谁呀?”马连长回答:“是我,清宝。”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有人趿拉着鞋走到门口,接着是拔门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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