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隍》,就是因为得不到实惠而打将起来。这是从实用出发,而并非建立在信仰的层次上——宗教信仰是不讲条件的,我得到好处了,感谢上帝的赐予;我现在境遇不好,没有获得幸福,那也是上帝在考验我。总之,享福受罪,心甘情愿。
官场实用主义在李鸿章身上发扬光大,有其深刻的根源。其一,他是儒学中“活学活用”的典范。在他来说,精研儒学并不是为了传道立人,志在圣贤,而是要掌握取悦人主、谋求爵禄的手段。他认为学问不是知识,而是从人生体验中来,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他把学识提升到智慧、谋略的层面上。其二,他的圆融、圆通的个性和热衷仕进的政治追求,起到了催化、触媒作用。其三,晚清的社会时代使然。社会越是混乱、无序,人们便越是注重实利,讲求实惠,直到鄙视操守,厌弃理想。
在中国历史上,有三个时代最讲求实用:战国时期,五代十国,还有晚清。它们分别都产生了许多代表性人物:比如战国末期的李斯,他通过研究茅厕里的老鼠,悟出了人生必须有所凭借的现实道理;五代时的冯道,“历事五朝长乐老”,靠什么?靠的就是娴熟的宦术;再就是晚清的实用派“李二先生”。一冯一李,两个不倒翁,一对老滑头。
末世歌者
■ 蒋乐仪
一
秋天总是容易使人怀想。在浩荡清爽的秋风里,我来到了旧时称作嘉应州的梅州,来到了黄遵宪的故居“入境庐”。
时光是一条急遽的河流,只要一涉足它的波涛,就会被它紧紧挟裹住,被它那无声而巨大的力量席卷而去。在它奔腾了一百多年之后,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时,还有多少人记得起黄遵宪,记得那个瘦弱多病、佝偻腰身的老头儿,记得起那个末世的清醒而悲愤的歌者?
有一个人记住了他。
公元2003年6月底,离黄遵宪病故整整98年后,共和国第6任总理温家宝来到香港。在港期间,面对众多热情的香港市民和学生,温总理两次一宇一句、动情地背诵起黄遵宪写给好友梁启超的那首诗——《赠梁任父同年》:
寸寸河山寸寸金,
侉离分裂力谁任?
杜鹃再拜忧天泪,
精卫无穷填海心。
这字字血泪、声声呜咽、激愤悲凉、荡气回肠的诗,使得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温总理充满深情地说:“我不多加解释,只把最后两句说一下,就作为我的祝愿,让我们同胞们以杜鹃啼血之情,热爱我们香港,热爱祖国吧!以精卫填海之心去建设香港,去建设祖国吧!”
黄遵宪当年途经香港时,香港是英国侵略者的殖民地。他在另一首《到香港诗》中沉痛地说:“水是尧时日夏时,衣冠又是汉宫仪。登楼四望真吾土,不见黄龙上大旗。”那时的他,只能在他人的屋檐下,破帽遮颜,满腔屈辱地呐喊出悲愤的心声。而此刻,当温总理在灿烂的阳光下吟诵起他的诗时,香港已回归祖国6周年。九泉之下若有知,黄遵宪当感慨泣下,倍觉欣慰。
经过了百余年的风霜,隔着百余年的时空,黄遵宪唱出的沉郁悲痛的歌,终于得到了回应,尽管这暴风雨般的掌声,迟来了整整一个多世纪。
二
在时光的急流中,“人境庐”像一座岛屿,尽管它的植被和泥土被冲刷得面目全非,但是,岩层仍在,基石仍在,那错落有致的屋宇,就像巨大岩石的骨骼,顽强地挺立在时光的激流之中。
在这里,黄遵宪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7年,留下了11卷厚厚的《入境庐诗草》。
明亮辽阔的秋阳,涂抹着白墙黑瓦的“人境庐”,给人一种世外桃源、恍如隔世之感。取自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之意的“人境庐”,是黄遵宪于1884年自己设计建造起来的。缓步登上阁顶天台,手搭凉棚凭栏远眺,只见小溪流与梅江河交汇处,浅浅的河水在阳光下变得白晃晃一片,如一张飘舞的绸缎。庭院不大,但布局精巧,设计别致,糅合了中国传统的园林建筑和日本东洋建筑风格。整个建筑由厅堂、七字廊、五步楼、无壁楼、十步阁、卧虹榭、息亭、鱼池、假山、花圃等组成。曲径回栏,花木掩映,景致清雅宜人。
尽管时节已是秋季;但庭内园圃仍然花木茂盛,欣欣向荣。其中的夜合花,传说是由黄遵宪亲手栽种。
如果说建筑是凝固了的音乐,那么,那些门楣上由黄遵宪当年自己撰写的联语,则是飞扬飘荡的音符。
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幅嵌楼阁名的题联:
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
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长江。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寥寥数语,就把主人公磊落襟怀、高雅情操勾勒得栩栩如生。
我以为,建筑的审美价值不仅仅表现在物体本身,更主要表现在它的精神层面上。精神是建筑的魂魄,呐涵愈深刻,其外在的形体也就越具有审美价值,正是精神的不朽,使得建筑得以穿越时空而不朽。
三
黄遵宪,字公度,别号人境庐主人,生于 1848年,卒于1905年。由于在英国时不幸染上肺病,他只活了57岁。
我把他的一生概括为三个时期,即求学、出仕、赋闲。
人的一生,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但总的来说,是短暂。
海风夹杂着碎浪,一阵阵地扑打着船舷,四处飞溅的苦涩的腥沫,直蹿入每个人的肺腑。铅云低垂,暮色正降临到茫茫海面上,蒸汽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海安号”兵轮离开上海港口,缓慢地驶向黑暗的大海深处。
1877年11月26日(光绪三年十月二十三日),29岁的举人黄遵宪在同乡先辈何如璋的举荐下,担任清王朝驻日参赞,随从驻日公使何如璋出使旧本,从此开始了长达21年的仕途生涯。这其中,他有12年是在国外度过的,先后出使过日本、美国、英国、新加坡等国,足迹遍及全世界。
黄遵宪生活的年代,正是“西力东渐”之时。以“天朝上国”自居的清王朝,闭关锁国,拒绝开放,浑然不知世界变化,不知与工业革命后西方列强的巨大差距。鸦片战争之后,西方列强加快了疯狂侵略和瓜分中国的步伐,封建统治的残酷无度,又大大激化了国内各种复杂的矛盾,民族危机和封建统治危机这双重危机的日益加深,使中国一步步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腐朽无能的清王朝已到了气息奄奄、末日临头的时候。
末世景象,一片苍茫。
西方列列的坚船利炮,惊醒了沉睡中的一批爱国知识分子,黄遵宪就是其中最早“睁眼看世界”的先知先觉者之一。长期的外交生涯,使得他有机会直接考察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广泛地接触资产阶级的政治和文化思想,也使得他能够在闭关锁国的环境中,不抱残守缺、麻木不仁,能够理智而清醒面对世界。
驻日期间,在繁忙的外交活动之余,黄遵宪主动结交日本朋友,苦学日文,搜集资料,开始撰写《日本杂事诗》和警醒国人的《日本国志》。 1882年离开日本时,《日本国志》已“甫成稿本”。1885年秋,他由美国请假回国,在故乡嘉应州,他集中时间和精力,修改《日本国志》,两年之后,终于定稿。
40卷、约50余万字的《日本国志》,是中国人撰写的第一部全面、系统研究和介绍日本的通史,它全面、详实地介绍了日本明治维新的情况,为维新变法运动提供了蓝本,是戊戌变法的重要理论基础和思想基础之一。在强烈的忧国忧民和拯救民族危亡的意识支配下,黄遵宪对同胞大声疾呼:对日本的侵略本质必须进行深刻的认识,在对日外交上必须采取强硬政策,要趁“今日本国势未定,兵力未强,与日争衡,犹可克也”,否则,“隐忍容之,养虎坐大,势将不可复制”。
《日本国志》写就后,黄遵宪曾将该书呈送总理衙门,希望引起重视。遗憾的是,该书却被束之高阁。高层决策者仅仅只欣赏他的才华,而对书中的真知灼见视而不见。直到5年以后,甲午之战惨败,朝野上下才突然想起《日本国志》一书,才突然想起了黄遵宪,然而此时,为时已晚。梁启超曾感叹道:如果中国朝野早就注意这部书,甲午之战也许就可以避免了。
历史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有时候,一个意外的小疏忽,会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大灾难;有时候,一个小人物被忽略,会把一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