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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在空间的气味仍在卫生间里充斥着。李浩回想那天先敲 601门,后敲602的那个陌生人(戴眼镜,高个子),李浩想,他会因一次如厕而丧失了谈话的主动权,但如厕对金大中却毫无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是如此之大。
来访者(二)
第二个来601的来访者是喻红。喻红来之前,先挂过来电话。喻红在电话中说,李浩,我要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李浩反对喻红过来,李浩说,你看,我一个人挺好的,你过来干吗呢。但是喻红说,我马上打的过来。喻红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李浩只得等待喻红的到来。
喻红来的时候戴墨镜,着西装短裤。喻红在客厅坐下的时候,李浩按惯例沏茶、倒水。喻红说,我知道,你是不欢迎我来的。喻红又说,但是,我想来就来了,你也是挡不住的,没办法的。李浩苦笑着说,是呵,你来了就来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呢。李浩对待喻红,要比对待同学金大中自然得多了。喻红坐在沙发上,李浩坐在小方凳上,把电扇调整到能吹到喻红为止。
喻红的话,也是陈旧而平淡,李浩也始终提不起与喻红谈话的兴趣。但喻红坚持把谈话往更深处引。喻红说,你看,我到你这里来,这样地坐在你的客厅里,你还想回避吗?李浩说,我回避什么呢,我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呢?喻红对李浩这种打哈哈的态度感觉很差,喻红借喝水来平稳自己的心绪。喻红一边喝水,一边对李浩说,我才从医院出来,我近几天身体总是不舒服。李浩说,我怎么都不知道呢。喻红说,你知道吗,身体跟心情总是密切相关的,这些天来,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啊。李浩岔开话题说,我三点一线,吃饭、上班、睡觉,一直来来去去,我是无所求的。喻红说,你看你,一个男人,这样地来来去去,这样地不求上进。李浩说,我还能怎么样呢,我是只能这样的。喻红说,我好像正面对一个五十岁的人,处处以守为攻。这之间,李浩拼命喝茶拼命地给自己加水,喻红一杯茶还没喝到三分之二时,李浩已差不多喝了四杯了。而且李浩还在继续以这样的速度喝着面前的茶水。这时,喻红提出要奶粉,喻红说,有奶粉吗?我想喝奶粉。李浩确是备有奶粉,李浩是不想做违心的事情,这样,李浩就只得给喻红冲奶粉。冲奶粉时升腾而起奶香味,给了李浩瞬间的错觉,仿佛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甜蜜。但李浩仅仅在一刹那间闪过这么一种感觉,很快就回复到了现实的空间中来。滚烫的奶粉,使得喻红活跃了许多。喻红说,我们办公室三个人,你、我,还有王新勇,你对他是什么样的评价?李浩说,干吗提起他呢,他现在是科长了。喻红说,你看,他比你迟来两年,而他已经是科长了。李浩想不到喻红竟会这样把自己与王新勇作对比,一个机关女性,难道真的就这么在乎这些鸡毛的事吗。这时,李浩被一阵尿感驱使着去往卫生间,李浩对着坐便器,听着自己很响的排尿声,李浩由此觉得自己其实是很粗野的,一个在机关里毕恭毕敬地呆了七年的机关干部,还在以这么粗鲁的方式排尿,这说明自己本质上是不适合于机关工作的。真正的机关干部,应是西装革履,领带端正整洁,头发纤尘不染,排尿时 (尤其是有女性在客厅里时)是声音很小甚至无声的。李浩为此而心里放松,管他是谁在客厅里呆着呢!但喻红却已是一个真正的机关干部和机关女性,下一任的科长会不会是她呢。李浩按下放水键,轰隆隆的放水声震动整个卫生间,卫生间的设计是从来不兼顾所谓的温文尔雅的。
从卫生间出来的李浩,看着喝奶粉的喻红,突然想,为什么不喝点酒呢?这样想着的李浩,一下子变得主动、热情。李浩对喻红说,不喝奶粉了,我们喝点酒吧。喻红显然是为李浩的提议吃了一惊,喻红迷惘地问,喝酒?李浩很肯定也很直接地说,对,我们一块儿喝点酒,我已整整三个月没喝酒了。喻红又问了一遍,李浩,真的喝酒吗?李浩说,是的,是喝酒。喻红终于又恢复了原先的感觉和姿态,说太好了,我想喝红葡萄酒。李浩说,但是,没有红葡萄酒,但是,我可以去买。这样,李浩捏了五十块钱飞快地到楼下小卖部去买回了一瓶红葡萄酒。而李浩自己则开了一瓶泸州老窖。
接下来的事情是喝酒。李浩说,喝吧,喝吧。但喻红还在想着刚才的李浩,喻红说,你怎么突然地想起喝酒呢?李浩突然有点烦,你他妈的还问什么,喝吧。李浩这样一烦,喻红就不再问了,喻红也喝酒,但喻红喝得小心,抿一下,抿一下。李浩则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喝酒的时候,李浩还在说着那句话,机关是人呆的吗。喻红说,可你已经呆了七年了。李浩突然把酒杯(茶杯)一放,说,所以我他妈的不是人,我他妈的是一条狗!喻红吃惊地说,李浩,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李浩说,我说自己,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李浩一边说,一边继续给自己加酒,并且也催促喻红加快速度喝酒。但喻红仍然喝得很慢,很小心,一点一点地抿。喻红说,李浩,你不要老埋怨现实,埋怨机关,我是一直不欣赏你的这种风格的。李浩说,你看,你又说这种话了,你作为一个女人,想得却比别人要复杂。喻红说,我想什么了,我是为你想呀。李浩说,这三年来,我一直看你的容貌。喻红叹了一口气,说,你看女人,总是这么浅薄,为什么不多想一想其他的方面呢。李浩说,你总是想把话题往其他方面引,对女人而言,其他方面又有什么可看的呢。这时,喻红反过来说,喝酒吧,我们喝酒吧。喻红突然地加快了喝酒的速度,一下就干完了大半杯的葡萄酒。这之间,两人继续着对话,但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往岔道上走,心情也更加的差,而醉酒就因此而成为必然的了。
是喻红先醉的酒,喻红说,我看你狗屎,李浩,你只不过是狗屎。李浩说,狗屎就狗屎,狗屎有什么不好呢,狗屎与人屎有什么区别呢。喻红说,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李浩说,你哭吧,你哭吧。喻红就真的哭了,喻红躺在地板上哭。李浩还在说,狗屎就狗屎,狗屎要比人屎强,要比人屎真实。李浩接着冲进了卫生间。
李浩酒醒后,已不见了喻红,601已恢复到喻红来过之前的样子,一切都整洁如故。显然这是喻红离开之前整理的,李浩想,一个女人,不管如何,总是有股持续的东西,就是喝酒,也不能使之断续。李浩恍惚记得自己去过卫生问,呕吐过,李浩回到卫生间,只见卫生间也干净、洁白如故。可以断定,喻红也来过卫生间,如厕之后,并把卫生间打扫,冲洗干净然后才‘离开了601。
602,601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602一直比较平静。李浩进进出出601,也一直未遇到过602本人。但这并不说明602从此就真的平静下来,以后肯定还会有人不断地过来,不断地敲602的门,到602的房内喝茶,交谈、聊天。那高个子陌生男人和那偏胖的女人也许还会反复地来到602,然后,继续这样或那样的事情。
李浩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遵循吃饭、上班、睡觉的三大规律。这之间,李浩一直以为会有人如金大中似的突然来敲601的门,李浩从内心不喜欢金大中、喻红似的这类人来串门,但李浩又一直鬼使神差地期待着陌生人的来访。李浩觉得自收到那封请柬开始,自己就再也不可能拒绝别人来访。李浩的住址及电话号码,正在不断地扩散着。李浩已经接到过一个高中同学的电话问询,李浩也照样想不起那个同学的名字、模样。但李浩必须接电话并接受同学的亲切的询问。
而这之间,602仍然没有动静。这可见602生活得有可能比李浩更具规律,也更单一。有时李浩如厕之后,在卫生间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李浩的目的只是想听一听602的动静,听一听602的坐便器的放水声,但是,没有动静,没有响声。虽然对602来说,吃、喝、拉、撒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也是不可能不上卫生间的。但李浩听不到响声,这只能说明602在这段时间里上卫生间的时候与李浩是完全错开了的。这使李浩的倾听成为徒劳。
但是,李浩还是终于捕捉到了602的动静。在半夜,十二点钟,李浩被一阵剧烈的便感逼醒。李浩这些日子连续地进食方便面使得肠胃功能出现了紊乱,原来铁打不动的每日一次的白天的大解因此而失去铁的规律。被便感逼醒的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