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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墙角多了一样东西,被一块灰布遮住。陈烟下意识地走过去,把布一扯,是一个冰箱。这么冷的天,牛起把冰箱搬来干吗?陈烟皱起眉头,拉开冰箱的柜门。
眼球凸出来了。
满满一冰箱都是鲜花。
主要是红玫瑰与香水百合,还有象征幸福的羽扁豆,象征想念的满天与三轮草、象征愉快的金鱼草、象征温柔的风铃草、象征誓言的红郁金香、象征柔情的粉牵牛、象征天生丽质的红山茶,象征青春欢笑的白丁香,象征永恒毋忘我,象征初恋蝴蝶兰……
花香浸漫碧云端,俯身将欲掬手间。
陈烟不是没收到过鲜花,但从没收到过这么多的鲜花。陈烟贪婪地把鼻子凑过去,闭上眼,眼泪扑簌簌掉下。
牛起从后面抱住她, “喜欢吗?”
若前两天仅仅只是感谢,那么现在呢?陈烟的心在溶化,站起身,“你喜欢我?”
这下轮牛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喜欢,那是一定的,若不喜欢,犯得着花这笔钱吗?
陈烟挠头,又问,“你爱我?”
窗外有了月光。月光打在脸上。牛起结巴了,陈烟的模样让他心生寒意,说爱?谈得上吗?说不爱?天晓得这个曾经歇斯底里的美女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陈烟端祥着牛起的脸,眼里的光一点点凉下去,咯咯一笑,拿出一捧花往地上摔,“那就是不爱了?那你还送这劳甚子过来干什?我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子。”
花瓣散开。香气愈为浓烈。陈烟用脚猛踩,“牛起,用不着这样。你帮了我,我陪你睡觉,也理所当然。现在麻烦你把这些花抬出去,去给别的女人,我不需要。”陈烟拍了拍手。
牛起慌了神,天哪,不说爱,后果这么严重啊!
牛起上前抱紧陈烟,“小烟,你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我爱你,真的,我他妈的,一看见你,就爱上了你。”牛起苦笑,这话说得倒还真顺口。自己爱她吗?天晓得。这世上会有爱吗?老天都不晓得。
陈烟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你爱我?你是公子哥,我是被几个男人强奸过的离婚女人,你竟然说你爱我?你忘掉了自己的身份?”
陈烟猛力咳嗽,苍白的脸上闪过几片红晕,“牛起,不要对我说这些好吗?我讨厌你们这种公子哥。你们是一群蛆虫。你们能做什么?还不是仗着有个好爸爸,整天吃喝嫖赌。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陈烟疯狂大笑,又拽出一捧花,向牛起甩去,“牛起,回你的家吧,继续做你的公子哥吧。跟我这种女人来往会有损你身份的。”
陈烟愤怒地叫,花刺划过手背。
花上竟然还会有刺?不是所有的花刺都被花农摘了去吗?牛起的头大了,中午的酒本来就喝过了量,此刻,酒精在脑海里像马蜂一样嗡嗡叫。眼前有血光。
陈烟惨笑,“牛起,你看,我的血多脏啊,你看啊。”
几滴血落在玫瑰上。
牛起傻了眼,这是啥跟啥?这女人恐怕是患有精神分裂症或者是有双重人格?牛起哆嗦了下,想起前天陈烟那一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女人发癫时,最好还是溜之大吉。牛起不耐烦了,他真恼了,好心没好扫,真他娘撞邪了。
牛起转身欲走,身后陈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头在冰箱上一撞,冰箱倒了,砸在陈烟身上。陈烟惨叫一声,头上血流汩汩。牛起叹口气,回转身,抱起陈烟,“我爱你,真的,陈烟,去医院看看,好吗?”
陈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厉声叫道,“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牛起苦笑,“陈烟,我爱你,要什么才能让你相信?你若不高兴,就打吧,真的,这世上还会有些好男人的。”
陈烟搡开牛起,蓦然起身,细长冰凉的手指头像铁丝一样划过牛起的脸。她的乳房、颈项、臀部、脊背以及腿紧紧地绷着,绷成了一根随时可能要断的线。陈烟的胸腔内猛地发出尖锐的濒临死亡动物般的叫喊,“荒唐,堂堂的牛公子会爱上我这样的一个烂女人?你认识我才几天?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你干起来特别过瘾?”一连串脏话从陈烟的嘴里蹦出,她的眼亮得吓人,“你说你爱我?好,你从这五楼上跳下去,我就相信。你跳不跳?你不敢是吗?哈哈,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是好的?”
陈烟凄凉地笑,额头上的血越淌越多。
一种感觉闪电一般击中牛起。没有来由,莫名其妙的。头盖骨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撬开。眼前的桌椅人影如同疯狂的过山车,在瞬间,即扭曲了时间与空间。一道光出现了,紧接着又是一道光。光里出现数以亿计的光彩夺目的小泡泡,它们不断发出巨大的微微的声响。屋子里变得十分明亮,天花板消失了,成了一片光彩夺目不住旋转的云彩,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云彩的旋涡深处喊。喊声不见了,变成了歌声。那是孩子们在教堂唱赞美诗的声音。牛起闭上眼,试图把这种种幻象驱赶出脑海。一个黑暗的隧道出现了。隧道里空无一物。隧道不断向上,有大片银色的光宛若雪花飘下。与此同时,牛起看见自己的灵魂一点点钻出了头顶的百合穴,慢慢挣出身体,浮在半空中。牛起渐渐恍惚。他已成了它。
屋里有一个疯狂的女人,还有一个眉间紧锁的男人。男人在想什么?巨大的悲伤裹紧了它,把它裹成皱巴巴的一团。它看见了墙壁上的镜子,那里已经是一个幽深冰凉的洞穴。
它想起了自己曾阅读过的一篇童话《小猪照镜子》,想起比拉·阿姆斯特丹在《两岁前镜中自我形象的反应》一文中对人类婴儿在镜子中自我认识的研究文章。它想起奥森·韦尔斯执导并主演的电影《上海小姐》,想起扬·凡·艾克完成的《阿尔诺芬尼的婚礼》画作,想起了把盾牌当做一面镜子所以斩杀美杜莎的英雄珀尔修斯,想起了把水面当作镜子在孤芳自赏死去的美少年那喀索斯想起了《哈利·波特》小说里厄里斯德的那面能向人们展示心中最深切最迫切欲望的镜子,想起了十七世纪法国文学中最耸人听闻的书名《淫妇赎罪之镜:玛丽·希格斯因为与她的狗犯了可憎的兽奸罪行于1677年7月8日星期三被处以死刑,她的狗同一天也被吊在树上绞死》,想起了但丁逝世前不久完成的《天国》里充满了对镜子的虔诚赞美,想起了西德尼·谢尔顿所著的《镜子里的陌生人》,想起在明人张岱所著《夜航船》里谈到的破镜重圆的典故,想起罗伯特·富特在《虚幻境界:探索宇宙中的镜子物质》一文中所说的镜子宇宙,想起《红楼梦》里那把两面皆可照人的风月宝鉴,它也想起马克·彭得格拉斯特所著《镜子的历史》里一些文字:我们在这个奇特的平面上所看到的一切可以告诉我们许多关于自己的东西。在整场人生戏剧中,镜子似乎都是人们用来自我认识或者自欺欺人的工具。我们既用这个能反射的平面来揭示真相,也用它来掩盖事实。
镜子是污秽的,它使人口繁殖。众镜相照,众镜之影现一镜中,如是影中复现众影一一影中复现众影,即重重现影,成其无尽复无尽也。
它听见男人轻轻地说了声,“我跳下去,你就相信我爱你?”
女人疯狂大笑,“跳呀,没胆吧?你们这些臭男人从来都是花言巧语。牛公子,滚吧。”
它看见那个男人眉间出现一抹亮色,哦了声,走到窗台前,往外一蹦,好像鱼儿跃出水面,又好像游泳选手跃入那蔚蓝的水里。这男人应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为何姿势这么轻盈好看?它的眼里滚下一滴泪水。它听见那女人忽然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喊。
牛起死了?跳了楼?因为一个叫陈烟的臭婊子?王小枪浑身颤抖。大片大片的阳光从他头顶撒落,它们死了后是否也会上天堂?
那个臭婊子得赔命!王小枪咆哮出声。吴兰死死地拉住王小枪的手,“小枪,你别这样,我害怕。”
消息是吴兰告诉王小枪的,她早上去买菜时听到的。李君与石梅顿时哭成泪人儿。王小枪什么也没想,冲出门。
牛起,我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这样吗?你才认识她几天?牛起,我的兄弟,我王小枪非要让她全家死光光,你在天有灵,你就等着看吧。
王小枪嗓子眼里冒出血,眼泪滚落,尘土在空气飘飘荡荡。
“王小枪,你别这样,别这样。”吴兰嚎啕大哭。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