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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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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生活在身边,只不过一早一晚都能见到而已,这个当着经理的高贵女人给她找了个工作,在商场卖水产品的地下室打扫卫生,整天穿着水靴戴着手套口罩。所谓生活在身边,只不过回到家里还要帮着打扫卫生收拾厕所,高贵女人在她身前身后监视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不停地批评。一个被恋人突然抛弃的乡村女子,一下子来到无亲无爱的城市里,又一天天除了腥味四溢的地下室,就是纤尘不染、动作需要格外小心的屋子,其压抑是可想而知的。压抑,又不能说。 
  关键是,她压抑,那高贵女人也压抑,家里抽冷子多了个人,又是粗粗拉拉的乡下人,对自己一时冲动承诺的事情十分后悔。她没有女儿,以为身边有个女孩子,慢慢影响她,让她一点点学会高贵地生活,会一点点的贴心贴肺,谁知她成天板着脸,不跟她说话不说,家里来人连个招呼都不打,怎么批评都没有用。知道想影响一个人是难上加难的,就给她介绍个对象,百货大楼胳膊有点残疾的电工。 
  因为压抑,小英红同意嫁人,对方什么样只看过一眼,可是结婚不到半年,发现下体老是流血,到医院一查,是子宫癌。申玉凤得知消息,大包小裹离开上塘,来到丹东,当她看到女儿瘦得不像个人样,扑到女儿身上就哭了起来。她哭,女儿也哭。女儿哭是哭,但一直偏着脑袋不理她,任她怎么抚摸,就是不理。最后,申玉凤不得不跪在那里,请求女儿的原谅,并在女儿转过头来,喊了一声妈之后,向女儿讲述了她跟那位卖肉小伙谈的那一席重要话的全部内容。 
  原来,她告诉他,小英红此次进城,跟一个有钱的老板订了婚。并且已经破了身。 
  聪明的申玉凤向女儿承认自己犯下的愚蠢的罪行时,女儿一下子就昏死过去。聪明的申玉凤背着满腹悲苦从丹东回来时,心已经碎成八瓣。心碎成八瓣回到上塘,走到母亲家门口,想还有一个老母躺在炕上,真是活的心情都没有了。不想活,也得活,因为毕竟女儿还活着,毕竟黑龙江儿子还好好的。 
  于是,不断地进城,不断地向城里输送情感和绿色食品,便成了她的使命。后来,回来时看到有人在街上,绕道躲到菜地里,就不是为了大家心情了,而是为自己心情——她实在不想听到有人问女儿的事,一听到问,非流泪不可。你流泪,别人会疑问,别人要是知道自己一个聪明人弄出这么糟糕的事,把女儿逼出不治之症,不笑话才怪!别人笑话也就笑话,就是不能让那姜淑花笑话,要是姜淑花笑话,不是自个太失败?! 
   
  第七章上塘的文化 
   
  1 
  日子一天一天地往前过着,看上去是笔直的,是奔着一个方向的,不像路,走着走着,一不小心,会走到一个岔道上去。日子不同,日子永远向着一个方向,奔着春天,奔着夏天,奔着秋天,奔着冬天,奔着年。年过了,再奔春天夏天,周而复始。 
  然而在上塘人那里,日子并不是笔直的,它奔着一个方向是不错的,可是它奔着奔着,往往要在笔直的方向上长出一个节儿,鼓出一个包,就像一棵树,长着长着就长出一个节儿,鼓出一个包,然后在节儿上拱出一个树杈。 
  在上塘,日子就是那路边的树,长着长着,是要打结儿鼓包的,尽管向上是它的方向,可是它总要在节儿外边,生出一些枝来,比如年。 
  年就是日子往前走时长出的一个节儿,鼓的一个包,好像日子过着过着,突然挨了谁的巴掌,肌肤一下子肿胀起来,要杀年猪蒸年糕,要打扫庭院等待儿女们回来,耍发子(子夜放鞭炮。—编者注)请年、串门拜年,最重要的是,要紧赶慢赶宁愿扔了串门的人,也要去看扭秧歌踩高跷。 
  这因年肿胀出的一系列节儿中,扭秧歌踩高跷是一个巨大的节儿,它不仅是节儿,还是这节儿上生出的枝。 
  所谓文化,其实就是那些节外生枝的事。 
  秧歌高跷给上塘人带来的兴奋和欢乐,不亚于获得了好收成和挣来了一笔钱带来的欢乐。获得好收成,挣来一笔钱,要付出力气和操劳,付出血汗的代价,而秧歌高跷不用,看秧歌高跷,正是冬闲时节。完全是悠闲自得的。 
  这欢乐的获得,往往需要走出家门,走出繁琐的日子。鼓点一响,喇叭一吹,你的心忽悠一下,整个人都悬了起来,什么养了半年的鸭子一个蛋还没下就得瘟病死了,什么水道沟里的水没有弄好挨了人家的骂,什么儿子念不好书被自己打成残废,断了一生的后路,种种种种恼人的事,全都飞到九霄云外。 
  急慌慌从家里跑出去,往往是衣裳都穿不齐整,站到街上人群里,发现人们的目光不看秧歌而看自己,低头一瞧,是扣子扣错了,第二个扣子扣到第三个扣眼儿里了,衣襟偏出了一大块,不由得赶紧纠正,可是刚抽出手来,突然发现就是这看自己笑话的人,踏了两只不一样的鞋,一只是黑色的帆布鞋,一只是女人的红拖鞋,不由得就把对方送过来的目光再还回去。如此以来,不等被秧歌高跷逗笑,先就呵呵地笑起来,好像是鼓点喇叭的合奏,弄出交响的效果。 
  上塘人是不懂什么交响不交响的,他们急慌慌从家里跑出来,跑到大街看秧歌看高跷,为的就是看一个人,张五忱。 
  张五忱是上塘人,平素天天都能看到,枣骨脸小眼睛,黑黑的嘴唇和眼窝,抽大烟似的,一脸的寡淡相。可是张五忱一旦进了高跷队伍里,就不再是平素的张五忱了,就是孙悟空了。在高跷队伍里,有孙悟空,有猪八戒,还有唐僧,白骨精,可是在这一行角色中,人们偏爱孙悟空。 
  张五忱一扮上孙悟空,枣骨脸就变成了猴子脸,小眼睛就闪闪发光,就变成了火眼金睛,黑眼窝被照得不但不黑了,还有了酷烈的神采,黑嘴唇在一口白牙的作用下东噘一下西噘一下,和眼睛里的光里应外合,和抓来抓去的手里应外合,要多逗人有多逗人。 
  孙悟空不光逗人,还有一身好技艺,脚踩二尺长的高跷,却能蹲能起,一蹲一起,可以连续二十次。还可以两手举地,连转二十圈,还可以连做三个空翻,如果掌声鼓励,还可以再加三个,如果再有掌声鼓励,还可以再加三个。 
  上塘人年年看秧歌高跷,看的,就是孙悟空。而年年看孙悟空,又都是重复的内容,二尺长的高跷,永远是二尺长的高跷,从不因张五忱年龄的增长而削短;一蹲一起二十次,就永远是一蹲一起二十次,两手举地转二十圈,就永远是两手举地转二十圈,从不因为张五忱年龄的增长而减少;三个空翻之后要鼓掌,再三个空翻之后还要鼓掌,就永远是连续着鼓掌,从不因为张五忱年龄的增长而饶了他。只要重复了,和以前一样了,上塘人就高兴了,就知足了。 
  有一年,张五忱大腿根生了个疥子,不做一蹲一起,改做屁股着地凭空而起,这其实比一蹲一起难度还大,只不过抻不到他大腿根的疥子,可是观看的人们一瞬间慌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一个完整的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到后来,闹闹哄哄的起起哄来,使后边的观看再也提不起精神。 
  这确实是有点奇怪的,人们年年都看,却不愿意有所改进,有所创新,似乎一改进一创新,就没有意思了,就像原本是韭菜馅的饺子变成了芹菜馅,就变了味儿。 
  人们年年都看,就为了看重复的内容,重复了,不厌倦,不重复,反而心烦,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孙悟空只管照着以前的路数演好啦,孙悟空照着以前的路数演,大家的思路就可以不被打扰,你可以任意地走神,比如孙悟空在一蹲一起时,你发现杨跺脚的女人和吕治有女人去年还因为水沟里的水,打得仇人似的,今年就身挨身地站在一起了,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腿裤子的样子。比如,孙悟空在原地转圈时,你看见了死了女儿的万元新女人去年还穿一身黑衣裳,今年就有了颜色,一身粉红缎面罩衣。比如孙悟空三个空翻时,申玉凤的母亲去年还小脚颤巍巍踮着,人都站不住的样子,居然和大家一道鼓掌,今年可倒好,躺到炕上大半年了,就等大伙为她放鞭炮了…… 
  人们眼睛看孙悟空不变的表演,心里想的,嘴上议论的,都是变化了的事,也确实那变化了的事,在不变的表演中,拥有了立体的模样,去年的此时此刻,万元新女儿万平平还活着,前年的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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