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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静问柳明到根据地后的情况和感想。诚挚炽烈的目光凝聚在柳明身上,柳明的心灼热了。她避开这双眼睛,自语似的说:
〃小俞总叫你林姐姐。你还没有来,她就多次跟我说到你。说你们在监狱里的情形。她还说到一位林红同志--我真羡慕你和小俞,遇到了那位有水平、情操高尚的好同志,快牺牲了,还诲人不倦……我如果能遇到这样的好同志,我想,我就不会被说成是什么托派了。就算是有人说我,打击我,这样的好同志也会理解我,会为我辨明真相……〃说着,柳明低下头,哽咽住了。
柳明的泪水像滚烫的沸水浇在道静的心上。刹那间,她苦苦思念起林红来。她感到自己一向崇拜的人,仿佛在用严峻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责备着自己。比起她崇高无私的品质,自己好像矮了一大截,好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柳明,别难过……〃道静的声音低而忧伤,〃要相信共产党,相信真理。生活的路不会永远是平坦的,不论对任何人。顺利是考验;挫折更是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和力量的试金石。柳明,我也许在说空话,我只能用这些空话来安慰你……〃
〃你在安慰我?〃柳明的大眼睛熠熠闪光,一下子紧握住道静的手,〃怪不得小俞总叫你林姐姐--像她在狱中时候,总叫林红姐姐一样。你真像林红姐姐……可惜,她已不在人世了,我能叫你林姐姐么?不,不!我不配!你是共产党的县委副书记,我是个被审查的人,只许老实交待,不许胡思乱想……林书记,请原谅我……〃柳明的声音又哽咽了。
道静紧握住柳明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把她低着的头扳了起来:
〃咱们俩长得那么像,我当然可以做你的姐姐。不过在革命队伍里,不习惯称兄道弟,呼姐唤妹的,当着人,你就叫我林同志吧。〃
〃你允许我叫你'同志'?〃柳明欣喜地凝视着道静的大眼睛,喃喃地说,〃常县长常叫我去给他看病。可是,他说,不要叫他同志,要叫他县长。这是怎么回事呢?〃
道静岔开这个话题:
〃听说你和曹鸿远同志关系挺密切。他已经来到这个县,你们见过面了么?〃见柳明凄凉地摇摇头,接着说,〃明天早晨你回县城去看看他吧!他一定很想见你。〃
〃不,我不去!〃柳明的脸涨红了,连连摇头,〃他是书记,是领导。我去找他,谁知道他还肯见我不呢。就是肯见,我也不愿意连累他……有些人见了我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谁知道他会怎样看待我呢?〃
〃我了解,曹鸿远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到安定县城就打听你,想要见你。你还是去看看他吧。〃道静神态真挚,话语温存,使柳明的心一阵发热,紧紧握住道静的双手,凝眸注视着她,把要说的话也给噎住了。
第十章
第十章
柳明、苗虹在林道静的督促下,匆匆赶回县城。
柳明怀着忐忑不安、异常激动的心情,想赶快见到曹鸿远。苗虹几天不见高雍雅,也想很快见到他。
傍晚,一进群众团体的大门,苗虹径直奔向青救会去找高雍雅。柳明回到宿舍,想洗把脸,梳梳头,把身上的尘土掸干净再去找曹鸿远。不料刚进门不一会儿,闻雪涛一头撞了进来。过去的亲切和蔼不见了,县委组织部长的脸上,像片乌云,阴沉沉的。
〃柳明,你在秋水村又住在汪金枝家了?怎么回事?请你解释一下!〃
〃已经向您解释过不只一次了:她是村妇救会主任,我是做妇救会工作的,到了村里,当然先要找她。〃
〃不是对你说过了么,连区委书记王福来--那个关心你的农民干部都不赞成你和汪金枝接近。她生活作风不正派,难道你不知道么?这样,你会脱离群众,老百姓也瞧不起你……〃
柳明站起身,双眼紧盯在闻雪涛的脸上,半天,才吐出声来:
〃您更瞧不起--我!我犯了什么罪?〃
〃犯不犯罪,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心里明白……〃闻雪涛也恼了,白净的长脸,涨得紫红,〃我们在挽救你,优待你--还分配你工作。想在工作中考验你。可是你,你怎么执迷不悟?!〃
〃把我的医务主任罢免了,根据地这么缺乏医生,你们却叫我去做妇救会的工作--这就是优待?这就是挽救?〃柳明的脸色煞白,容易掉泪的姑娘,此刻一滴泪水也没有。
闻雪涛找把椅子坐下来,翻着桌子上的几本书籍,几本笔记本。一看全是医学方面的--《内科学》、《战地救护学》……还有几本线装的《伤寒论》、《内经》等中医书。闻雪涛抬起头,嘴角含着一丝冷冷的笑:
〃医务主任?你想当哪家的医务主任?怪不得叫你写检查交待你不写;倒写了这一本一本的读书笔记。〃
柳明的脑海里霎地浮上一个奇异的清晰的映象--秋风瑟瑟的时候,她和闻雪涛一行十几个人从北平出发,住到山村的破庙里,夜寒冷,冻得睡不着。闻雪涛用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身子温暖着苗虹和她。多么亲切、多么可爱的大姐!怎么,如今,当了县委组织部长,当了负责审查她的干部,却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全陌生可怕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呢?人竟这么善变?柳明抬头望着闻雪涛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迷惘了,糊涂了,仿佛梦魔在作怪,一只魔手,把她抛入黑洞洞的深渊中……
两个人僵持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敲门进来的是常里平的警卫员小张。小孩子只有十六七岁,进门行了个军礼,瞅了闻雪涛一眼,转脸对柳明说:
〃柳同志,常县长的头痛病又犯了,直哎哟。他叫我请你去看病。〃
柳明低着头坐在小铺上不出声。
小张两眼紧盯在闻雪涛的脸上,期期艾艾地又说了一遍--像是对这张脸说的。
柳明仍然不出声,也不动。
闻雪涛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嘴唇,轻轻叹了口气。
〃柳明,常县长既然有病请你,你就去给他看看吧。〃说着,自己先向室外走。柳明仍不出声,跟着小张来到县政府常里平的卧室里。
常里平躺在床铺上用被子蒙着头。听见脚步声,开门声,才把被子掀开,一见是柳明,又连声哎哟起来。一边哎哟,一边抬起身让柳明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对小张说:
〃快去洗个干净茶杯,沏杯茶来。〃
柳明呆呆地像根木头橛子戳在椅子上。她仿佛被绑架,不知身在何处。一种莫名的痛苦充溢全身--他在哪儿?他怎么不来看我呢?--如果像闻雪涛那样,我刚进屋,他就跟了进来多好……可是,他还理我么?
〃小柳,你在想什么?〃柳明耳边响过一声和悦的话音,〃是不是小闻对你的态度不大好,又问你什么了?〃
柳明的心悸动了一下,这个县长真会观察,他一下就看出了问题。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小声说:
〃我是个受审查的人,问我什么都是应该的。常县长,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去找部队上的医生?找我,你不怕受连累么?〃
常县长掀开被子下地穿鞋,坐在床沿,满脸关切的神色:
〃小柳,你一个大城市里的大学生,热爱祖国,投身到民族解放战争中来,在山里两次反扫荡当中,我亲眼看见你表现得很好嘛。你是位难得的好医生,有技术、有本领、又有高度责任感,怎么忽然被怀疑起来?真是莫名其妙!〃说到这里,常里平又连声哎哟起来,〃小柳,哎哟!快来救救我!我的头疼得快裂了……〃说着又一头倒在枕头上。
听了常里平的话,柳明立刻像有一瓣甜柑桔咽入苦涩的喉咙中。见这位县长如此痛苦,顾不得品尝这甘甜,急忙伏在床边,对着他的头部按摩起来。她在山里时,曾向一位农民医生学过按摩。哪个部位痛,就在那个部位找最痛的压痛点,找到了,就在那个地方用力揉按,把那痛点凝聚的筋包(她的经验似乎有这么个东西,中医说〃痛者不通也〃,就是那个滞住的地方)揉散开,痛就会消失。此刻,柳明就在常里平的头部找起痛点来。
〃这儿是不是最痛?〃柳明说着,用力在两个太阳穴上按了按。
〃不是。这儿不太疼。〃常里平皱着眉微笑摇头。
〃这里呢,很痛么?〃医生忘掉了个人烦恼,在病人的头部这里一下,那里一下找着痛点。
可是,常里平总说这些痛点不是最疼处。
〃您到底哪儿痛呢?〃柳明终于把手停住了。
〃小柳,你就到处按摩吧。说真的,我是到处都疼。〃
柳明只好又俯下身来,在常县长的头部前后左右都按摩。累了,也着急,浑身冒汗;停住手想把棉军衣脱下来。一回身,她愣住了!
曹鸿远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