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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可能是返璞归真,而在真实的大悲村,我们没有心情寻觅这样的闲情。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同情?太过矫情;伤感?于事无补。
随行的告诉我们,大悲村地势太低,这一地区降水量又多,因而水灾年年降临,
一年一小灾,三年一大灾,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份,收成自然谈不上,连房屋都几
乎得年年翻修,山上的野果实是村民们的主要粮食。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迁移?”
“叶落归根,这里的村民重土地甚于生命。”
“没有生命,又何来的根。”
“那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生命之本。”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固执而苦难的村民们。
“真的可以舍身忘我,为了土地”
我看到柏裴铭的眼光也扑朔迷离起来。
“有信仰总比没有信仰好,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大概我永远只有做个凡夫俗子,我需要冰箱,需要彩电,需要洗衣机转动,需
要钟点工为我扫去几日的尘垢,需要音乐陪伴,需要轻歌曼舞,也需要急得火烧眉
毛的加班加点,甚至需要上司的脸色、同事的议论,总之,我需要灯红酒绿的凡世
生活。我需要山野情趣的调节,但我也忘不了叶落归根,那真真实实地尘世,才是
我的根本。
“咱们走吧。”
我轻轻地拉了拉柏裴铭的衣角,柏裴铭没有说话,默默地跟我走下小楼,只容
下一个人的楼梯吱吱作响。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开口,似乎都没有从刚才的情景中走出来。
我真心地希望,终有一天,他们能走出这个灾难深重的小山坳,在文明的土壤
里重新找到他们的根。
几乎南方所有的小镇,在流行着卡拉OK的同时,也流行着录像,船上怕乘客寂
寞,自然也备有武打片、功夫片,我向来不爱看那些打打斗斗的片子;顶
着红彤彤的酒糟鼻,拿来下酒尚可,用作欣赏,实在有碍观瞻。
以前,李维平能把脚翘到沙发背上,津津有味地看至深夜,而我也不得不习惯
了在一片打杀声中呼呼入睡。
康健乐得其所,撇下我们,陶醉在他的偶像情结中。
晚上,江风嗖嗖,冷到了骨里,船舱里到处都透着风,像杜甫《茅屋为秋风所
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敢睡觉,真怕不幸入眠,从此与世长辞。
我们干脆穿上大衣,走到船尾。
“我们像不像蜜月旅行的新婚佳偶”
柏裴铭突然开口,打破了我缠绵了一天的土地情怀。
“不像,倒像私奔的情人。”
我的话刺痛了自己,心里霎时难受起来。恐怕是连私奔的念头都没有了,天涯
海角,哪里有可以藏身之处,而那躲躲藏藏的日子,又有何浪漫可言。
爱情是太奢侈的东西,没有足够的能力,惟恐消费不起。
为了缓和自己的情绪,我把出发前谢老板打的传呼告诉了他。
柏裴铭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他的笑容又有些刺痛了我。
终于到了桃花岭宾馆,这是我们近一个月行程中惟一像样的可以称得上宾馆的
地方。衣冠整洁、彬彬有礼的行李生,热情地用手推车把拖累了我们一路的沉重的
行李一一送进了房间。因为单双号的区分,我和他们的房间隔了一条走廊。
把设备安排完毕,就匆匆忙忙地躲进房间,从头至尾洗了个彻底。换上新装,
梳理好头发,对镜描画了一番,还特意喷了几下香水,心情格外的轻松。
给云妮去了一个电话,云妮意外地惊叫,她和张新元显然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
境地,只差回去后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大概是两耳闻得的离婚讯息过于频繁,这终成眷属的好事竟如稀有动物般值得
珍惜,已顾不得去细细推敲其未来的可靠性与精确程度,这事实本身的意义已足够
振奋人心,并将之渊源流长的了。
现代人的通病,怀疑别人,甚至怀疑自己,于是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团团围住,
俨然另外一层意义上的“套中人”,因此,现代人在惊恐万状地躲避痛苦的同时,
也失去了伤害本身带来的成熟,和与痛苦相伴而来的令人心驰神往的幸福,快乐成
了一种模糊的概念和可望不可及的境界。
云妮的声音带着厚重的迟疑。
“雨烟,我们准备结婚了。”
“这么快?”
“新元说,害怕失去我。”
“仅仅因为这个?”
“当然,主要是因为彼此相爱。”
“可是,你的声音没有太多的喜悦,为什么?云妮。”
“不知道,我心里很惶恐。”
“新嫁娘通常的心态。”
“这几天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不知道未来又
会怎样。”
“谁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如果只为了对未来的不可把握而放弃现实的幸福,
那就注定一辈子只能等待。”
“可是我觉得……”
“你爱不爱张新元?”
“当然爱。”
“你可以离开他吗?”
“我不能没有他。”
“那你还有什么考虑的。婚姻就是一次赌注,在开局之前,再高明的赌徒都会
有一败涂地的可能。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去回答吧,许多时候,人只能走一步看
一步,没有圣明智者。”
“我心里好没有把握。”
我笑了。
“几乎所有女孩,在出嫁前,都会这样,我当年也是如此,总觉得一纸证书在
手,所有的选择和可能都弃我而去,从此只有一条路走到头,不论是光明还是黑暗。
可是我们毕竟不能永远只有选择,那也未免太辛苦了。”
“雨烟,我就这样嫁了?”
“为爱而嫁,理由再充分不过了。”
“……”
“准备怎么办?”
“我们可能近期去领证,明年春天正式举行婚礼。”
“我等着吃喜糖。”
“雨烟……”
“别多想了。云妮,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所有的顾虑都会烟消云散了。”
“好吧,雨烟,当心身体。”
“我会的。”
“晚安!”
“晚安!”
收线后,我也心神不定起来,抽了一根烟走到他们的单号房间,康健头斜歪在
枕头上,一手拿着书,快要落地,柏裴铭正望着天花板发呆。
“嗨!”
见我进来,柏裴铭坐了起来。
康健睡得像一个幼稚的儿童,天真无邪。他笑得纯粹,睡得也无负担。
忍不住童心大发,走过去,拔下一根头发轻触鼻孔,康健摇了摇脑袋,醒过来。
“是你,真调皮。”
看着他揉着眼睛,痛苦挣扎的惨状,我和柏裴铭笑作一团。
“雨烟,你再闹,小心我揍你。”
“我们俩打架,你肯定会赢?”
“那当然,我的胳膊顶你两个。”
“你怎知我不会四两拨千金的绝招”
“他也有绝招。”
柏裴铭忙不迭地做着推销,好像有绝招的不是康健,而是他自己。
“什么绝招可抵得上我黯然消魂掌的威力”
“康健有金刚铁头。”
“比顶脑袋”
“算了,算了,别伤了你娇嫩的脑壳。”
康健连连摆手,脑袋直往后缩,好像真的是怕了我的功力。
“康健是谦让,武林高手交手前都要表现风度。”
柏裴铭一副煽风点火的样子。
“试试吧,康健。”
我不依不饶,从小就怕被人激,知道这是江湖的一大忌讳,可事到临头又总控
制不住自己。
和康健头顶头相撞时,我的心霎时冰凉,那哪是肉心人皮的脑袋,那
分明是金钟罩、铁布衫,硬得实实在在的一坨,似乎没有水分和细胞的生存空
间,试着使了使劲,丝毫没有得势之可能,相反,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撤回脑袋,恼羞成怒地转身,一拳打在柏裴铭的肩头。
“你想暗害我。”
柏裴铭用手挡住我的攻势,连连躲闪。
“是你自己要比,怎又怪我?”
“是你想借刀杀人。”
“康健是人,不是刀。”
看他嬉皮笑脸的坏样,我的粉拳出击得更加频繁,柏裴铭躲闪不过,只好抓住
了我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