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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怀特:人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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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古怪的破包,”塞尔玛笑着说,并故意笑得怪模怪样,否则这场面就尴尬了。“你能不把衣服团成个球就塞进去吗?”
  “能装东西就行了,”他说。
  她开始觉得应该和他谈些更温柔、更亲切的话题。但是对这种话题的恐惧太强烈了,因此,她只得用一种坚决的口气说:“看起来我们来得太早了。”
  他把她领进一家铺子,在她还没来得及对他取笑或者表示反对,就给她买了一角冰淇淋。
  “我非得把它吃掉吗?”她问道。
  “为什么不呢?”他说。“你过去很喜欢吃嘛!”
  我过去很喜欢。当她舔着耸立在糯米卷上孩子爱吃的玩意儿时,记忆里发出这样的共鸣。她并不想哭,但是她被逼迫着哭泣。那是在她的喉咙里,滚烫之上的一种冰凉。在那灰蒙蒙的早晨,她常常醒来,听灯花坠落,以及让人难以忍受的、公鸡的啼叫声。这叫声以一种对过去的悲凉的自信预示着未来。
  “小时候,”他说,“你喜欢吃冰淇淋。”
  “你又说这些事情!”她说。“听我说,爸爸,我看得出,雷的事儿对你的打击太大了。不过,他确实不怎么样。”
  “现在说谁好谁坏还为时过早,”他说。
  这样看来,她还没有将哥哥从心里驱除掉。
  “我没法解释,”她说。
  她怀疑这种单纯,并且愿意全然避开它。因此,当他们走到火车跟前时,她很高兴。是吻别的时候了。
  “再见,塞尔!”他说,为他吻着的这个年轻女人而脸红。她既是他的女儿,又不是。
  他的孩子们已经获得了自由。蒸汽刮进车站,就像灰色的种子。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已经显得更加自然了。这也许是因为踏上归途的缘故。
  塞尔玛·帕克瞧着父亲走了。她又恢复了先前的生活。这是残酷的,但又是必须的。她沿着站台走,一直走下台阶。她已经在一位医生遗孀的房子里找到一个房间,很快就要搬到那儿住了。事实上,就是下个星期。她们已经说好可以共用厨房和卫生间。塞尔玛·帕克坐上了电车。如果说她的生活已经开始定型,现在还没有必要去谈论它。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在那位医生遗孀的浴室里,在白檀与紫丁香的香气中,在一个很好的郊区,她昏昏欲睡。
  斯坦·帕克继续着回家的旅行。那出现在眼前的熟悉的地形使他感到一阵充满负疚之感的轻松。他对于这一带景物的轮廓比对人们的面孔,特别是他的孩子们的面孔还要觉得亲切。他说,研究孩子们是当妈的事儿。他就喜欢事情是这个样子。但是,火车上的旅行表明,他的不幸还不甚突出。他在班加雷换乘公共汽车。汽车翻山越岭,开到杜瑞尔盖。他在那儿下车,走过一块块围起来的牧场。有时候,他喜欢独自一人向家走去,从枯黄的草和黑乎乎的树木间慢慢地走过去,四处张望着,就像一个陌生人。看着那一卷卷跌落下来的树皮。这树皮永远是一个奥秘。这时,男人的无知便转换成知识。阳光下,他那粗糙的皮肤仿佛也是透明的。




第 十七 章

  艾米·帕克只得对儿子不在这个事实认可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在家和他在家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不同。每一次想起他,她总是把他想成个婴儿,或者是个跑不远的小男孩,要嘛是在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然后,她总是把他吻得晕头转向,还要啃一气他脖颈那条弯弯的曲线。他只能挣扎着,抵抗她的爱。这种思念的方式使得过去的事情比现在还要具体。
  不过有一次,雷确实从奥尔班尼寄回过一张明信片。他的笔迹她已经忘了——如果先前还一直记着的话。那似乎是出自一个陌生人之手。她怀着敬意戴上老花镜看。就好像那是一瞬间出现的明亮的闪电。他说,他在做买卖。她很骄傲,总算收到这么张明信片,尽管她不爱这个“陌生人”。她爱那个挣扎着的小男孩。夏日,她把自己丰满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她擦干一双手,把那张卡片拿给别人看,拿给那些来她家的人们看,不无骄傲地接受他们的祝贺,而且怀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钟爱之情,谈起她那出门在外的儿子。但她并不爱这个“陌生人”。
  她本来也想爱他。想到她还从来没有把儿子当作一个大人去爱,一种恐惧便袭上心头。有时候,她把一双手绞在一起,那是一双柔软的、相当丰满的手。手掌很宽,并不干巴。但是,这样绞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于巴巴,像纸一样薄。然后,她便强迫自己没事找事做,或者对她那位好丈夫温情脉脉地说些什么,给他拿东西吃,料理他的衣服。她爱她的丈夫,甚至在经历了那爱情的劳碌生活之后,仍然爱他。可是有时候,她侧卧着对自己说:我还没爱够他呢!还没呢!他还没看到爱的证据呢!如果她能转过脸,指一指那个男人——他们的儿子,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可她不能。
  她经常觉得好像没有孩子似的。因为除了断断续续地做出些爱的表示外,她还没学会爱她的女儿。那时,她就常想起乌龙滩发大水时,他们拣的那个小孩儿,那个用皮博迪家的大车拉回来,又很快跑了的小孩儿。她觉得,如果她制服了他,这个男孩本来可以成为她的儿子。这很可能。发洪水的时候,他们生活中所有那些没能发生的事情,如今在她开始变干瘪了的时候,怀着一种思念之情,她觉得什么都可能了。
  在我们这个岁数,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女邮政局长说。她的一张脸从一开头就皱巴巴的了。但是她看起来对此并不介意。
  艾米·帕克挺讨厌这个女邮政局长。但是因为他们已经养成友好往来的习惯,她去镇上的时候,常停下来跟她聊一会儿。再说,在山坡总得歇歇脚。
  她总是说。“在家吗?盖奇太太。没有我们的信吧?”
  盖奇太太便会冲出来。
  “我还没看呢,亲爱的,”她总是这样说。“是电话。真能把你忙死。倒不是对人没有好处,可我得整天待在这儿听电话。今天早晨,就有里斯沟来的电话,你会感到吃惊。可我,当然,是政府官员,不是普通老百姓。”
  盖奇太太就是这样,用她那双枯黄的手,操纵着人们的生活。因此,除了难以理解而又印象深刻之外,帕克太太加倍地讨厌她。
  但是终于有一天,盖奇太太不能操纵那些电话线了,或者有一根给切断了。她陷入一片混乱,气喘吁吁地跑出来,一双眼睛瞪得像两个玻璃球。
  “帕克太太!”她喊道。“我在等你呢!天呀!太可怕了,我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是盖奇先生。”
  艾米·帕克踌躇不前了。跟大多数人一样,她早把邮政局长的丈夫忘到了脑后。但是局长用她那只滚烫的手一把抓住她,另一只干燥的、结实的手指指划划,领着她就走。
  “他自杀了,亲爱的,”她宣布道,因为她的处境,语气令人哀怜。“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用两条带子。有一条带子很旧,我以前没见过,一定是他从哪儿拣的。他就吊在那儿。天呀!那情景真可怕,他慢悠悠地晃来晃去。不过那张脸还很平静。”
  艾米·帕克并没有准备去看死人。可是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那副样子看起来既滑稽可笑,又显得焦躁不安。
  “是亚当斯太太帮我处理尸体的,”女邮政局长说。“还挺体面。看一看役关系。这几位太太刚看过,还跟我坐了一会儿,表了表同情。”
  事实上,只有霍布森太太、玛尔万尼太太,和一位戴面纱的女人在那儿。
  “至少,你已经有伴了,”艾米·帕克说。这时候,她可一点儿也不想看死人。
  玛尔万尼太太咂了嘴。
  “这可是丢下个寡妇的好法子,”霍布森太太说。
  “是啊!”盖奇太太尖叫着。“是啊!”
  大伙儿都吓了一跳。因为直到那时,她一直显得轻松自在,听天由命。
  盖奇太太被她生活中那些漫无边际的事情噎得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她又非得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她是一位学校舍监的女儿,在靠海岸的一座城里安家。他们居住在一座几乎被绣球花覆盖着的别墅里。她的父亲很为那些花儿骄傲。但那些花儿把他们这家人映衬得苍白无力。因为他们简直是在那些植物下面生活。要透过很大的叶子,看外面的情景,呼吸着潮湿的、似乎变绿了的空气。她是在她的丈夫坐在一道防波堤上手执鱼竿垂钓的时候跟他认识的。她看见鱼被他钓上来的时候闪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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