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意识地往床那边瞟了一眼,老头子仰躺着盯着天花板抽烟,好像在出神,丝毫没
注意这边。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抽了一张伍拾元的,大约只有半秒钟的停顿,
又在佰元那一叠上抽了两张。她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似的,竟然左一张又一张忙乎起
来。她终于不敢再下手了,强迫自己毅然地关上了柜门。
她把钱匆匆放进自己的皮包,赶快又扑到老头子身上……
毒品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使之寡廉鲜耻。谁说的?是那个王诗人。
61
欧阳娇拿了韩老头八百元,也不过三天就花光了。其实这不是拿,是偷。她再
不敢打电话给老头子了。
但如果“断顿”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呀。恐慌驱使她赶快给老杨打
电话,她干脆直截了当地对局长说:
“我离婚了。”
“你说什么?”
“我想自由。”
“你……”
“我希望你来,和以前一样。”
“我……”
“怎么,不想?”
“我,忙。”
“你不想我想,我要你来!”
“那就……”
“那就来。”
“好,好,上哪儿?”
“我这儿,晚上。”
“好吧,晚上。”
“别带礼物,我需要钱。”
“唔,唔。”
“别笑我,杨哥哥。”
老杨在夜幕的掩护下近十点钟才潜入枫桥巷122号,他不像从前那样,一见欧阳
娇就两眼闪闪发光,口中滔滔不绝,如情郎般向她倾吐衷曲。今天晚上,他坐在沙
发上有些拘谨似的,准确地说是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打不起精神?”欧阳娇有些奇怪。
“有点累,事情多。”他努力笑一笑。
“原来你是害怕哟。”欧阳娇撇撇嘴。
“风头上。”老杨说。
“你来我这儿,悄悄来,悄悄去,神不知,鬼不觉。”
“小心为妙。”
“有谁跟踪你,揭发你?你手下那个科长?”
“还有谁?老婆。”老杨耸一下肩,“她有所察觉了,警告我,只要被抓到,
先把我的官闹脱,再跟我离婚。”
“她这么狠心?”她觉的这些夫妻真有意思。
“离婚我倒不怕,难道我杨某人还找不到老婆?但是如果乌纱帽被撸了,要想
官复原职就再没这个可能了。”老杨的表情真的有些担心,甚至有些悲观。
欧阳娇想了想,安慰地说: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了,快……”
她一声呵欠,这是犯瘾的前奏,她一下子想到钱,她要带上钱赶快到瘦狗那里
去。见老杨还在迟疑,她突然深怕他起身走了。
老杨愣了半天神,然后慢慢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三张百元券。
“走了。”他艰涩地笑一笑。
直到老杨的脚音在小巷里消失了好几分钟,欧阳娇才回过神来。呸,撒谎,按
什么待?明明是心虚。不过她也顾不上生他的气了,她把三百元钱往兜里一揣,抬
脚就直奔瘦狗那里。
欧阳娇没有找蒋摄影家,尽管她知道他一定会慷慨地给她钱的,却不知为什么,
几次拿起电话又都搁下了。他虽也是男人,却是浪漫的艺术家,他需要的是浪漫热
情给他以艺术刺激的对象。但她自知已经失去浪漫的兴趣,她觉得她无法在摄影家
面前表现出昔日的热情和活泼。
找陈医生?一想到他,她就立刻摇头否定了,他那母夜叉老婆好的,她不愿也
不忍心给陈医生增加麻烦。
过去常来常往的老熟人中,就只剩下常光福了,一想到这头猪,她已不是厌恶
而是满腔仇恨,她苦难的根源完全在于他,是他伙同瘦狗把她拖下水的。对瘦狗,
她得依赖,对常光福,她除了憎恶,还是憎恶。后悔已来不及了,世上确实不卖后
悔药。明知被鬼牵着,却还是要一步一步跟着走。她哭,哭过之后,仍然是被那个
圈子控制着恶性循环地走下去。
她也想到过节省,不再注射,还是跟当初一样,抽“烟”。在瘦狗那里,那种
特制的“惠珍妮”,一百元一盒,那时一天抽六、七支,一百元可以过三天。然而
现在,抽“烟”已不解瘾,只可以稍为止疼止慌,时间也极短暂。而要驱除致人死
命的痛苦和达到向往之极的快乐境界,除了注射海洛因,别无他途。
戒掉?那可不容易。
可抽屉里,钞票终于全部没了踪影。
她扑向大衣橱,她春夏秋冬每季还各留了一套衣服,都是高档的,她把它们取
出来,放在床上。衣服极漂亮,款式绝对在几年内不过时,去年才时兴的,成色跟
新的一样。皮衣是花一千六百块钱买的,皮质好极了,新疆的绵羊皮,手感舒服,
柔软得如丝绒一般,这是一件墨绿色的束腰长大衣,穿在身上,又精神又有派头,
又苗条又显得饱满。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冬装,卖衣服的时候,典当行经理曾指着
这件皮衣要买,开价一千,她舍不得卖,留下了。而现在,她顾不得穿衣了,她得
“吃饭”,比吃饭更重要的“吃饭”。
秋装是一套纯羊毛进口毛线套裙,花了九百九十九元,织了美丽的图案,蒋摄
影家也夸毛衣漂亮,有欧洲风味。
西服套裙是春天穿的,西服紧身毕挺,裙是那种拖至脚踝的敞口长裙,鲜艳地
桔红色,款式和做工简直无可挑剔,这是一套可以出现在任何场合的服装,华丽、
典雅、妖娆。老杨曾带她出席过一次舞会,那晚上,歌舞团也来了许多女演员,别
看她们着装新潮,派头十足,结果统统都被她给比了下去。她成了舞会上最注目的
女人,她受到的邀请最多,甚至有一位陌生的男士还为她点歌,而这种大献殷勤的
举动在那天的舞会上竟然仅此一例。老杨得意地对她说:“整个舞场,就看见你这
一片彩云飘来研去,也不知飘亮了多少男人的心。”当然她漂亮的脸蛋和性感的身
体是吸引男人的重要因素,但这套衣服为她增色不少,却是不容怀疑的。这套衣服
也值一千三百元,典当行老板也看上了,愿意花八百元买下,她差点就答应了。也
许是那次舞会给她留下的美好记忆太深刻的缘故,出于对这套衣服的感激之情,最
终谢绝了当铺经理的要求。
最便宜的就是这件进口真丝面料的连衣裙,是常光福付给她的,标价八百二十
元,的确是华丽无比,胸和裙据都诱着很好看的花纹,妇人穿在身上则是贵妇人,
姑娘穿在身上则是春姑娘。
面对这些服装,过去的日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不禁泪水潸然。欧阳娇啊欧
阳娇,你为什么要结婚?
体内的燥热和恐慌之感猛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急急忙忙找来一只旅行包,把
衣服叠好,放进去。当她正要拉上拉链,不知是哪一根神经起了作用,她把西服套
裙又拿了出来,也许是一看见它就能唤起她的骄傲,或者就是希望有一天穿上它再
现风流。总之,她把这片桔红色的彩云留下了,她隐隐感到,似乎这是留着一片美
丽的希望。
三套衣服,只卖了一千元,皮衣和裙子等于是白送。
毕竟手头有了一千块钱,她感到踏实,有了信心。她揣着钱,到瘦狗那里去。
阳光火辣辣的,她没感到热。
还卖什么?
音响、电视机可不能卖,家俱可不能卖,司徒强回来他们还要一块过日子。欧
阳娇猛然想到“迷尔1000”,自从她获得高级享受之后,那珍贵的香水也失去了魅
力,被冷落在一边。卖吧,卖吧,说不定还能卖点钱,这不是法国超级香水大师叫
什么简·帕督的专为全世界一千名贵妇人制作的吗?七毫升四百美元,她这儿是十
毫升的百分之二十的稀释剂,她顶多用了一毫升,还有纯品“迷尔1000”一点八毫
升,一百美元要值吧?五百人民币要值吧?五百,她又可以快活一两天了。
62
欧阳娇握着香水瓶兴冲冲地到了典当行。香水倒是香,典当行一个营业员识别
香水显然是外行,他怀疑地看着香水瓶,只出五十块钱,说是他准备个人收买,准
备送给女朋友试试。这简直让欧阳娇倒抽一口冷气:五十块钱管什么用:
正在这时门外有两个女人声音传来,一个说。“好香啊。”另一个说:“是香
水。”
随着声音,一高一矮两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妇女走进当铺。
“香水是你的,哪儿买的?”高个子妇女问欧阳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