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怀念羊-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如云说:“这年月,娃都快饿死了,还找什么女人……”
  接着,他们面对面地相互看了一会儿,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大约过了半袋烟的工夫,俞伙子把头低了下来,结束了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他说:“白嫂,我看上你二娃……我想把我姑娘嫁给他……”
  白如云说:“他俞叔,只要你愿意,娃也愿意,嫁过来我们放心娶啊……”
  俞伙子说:“我不图个啥,让娃们一起在咱们面前拜个天地就成了……”
  白如云说:“可是,我的大娃还没女人,要是先给二娃找女人……”
  俞伙子说:“我看上的是二娃……”
  第三天,俞伙子便将自己的姑娘领到了白如云家,白如云打量了姑娘一眼,觉得她长得虽瘦小了些,但模样还算周正。
  红老兵、白如云、俞伙子并排坐在了炕沿上,路之珍和那个姑娘并排站在了一起,然后跪下为他们三个人磕了个头,路之珍叫了俞伙子一声爸,那个姑娘叫了红老兵一声爸、叫了白如云一声妈——这就算是路之珍的结婚仪式了。
  俞伙子对他的姑娘说:“进了人家的门,就成了人家的人,以后爸就没权利管你了,你要好好活人啊!”
  白如云对他的儿子说:“娃,有个女人妈就算是把你拉扯成人了,以后你要对人家姑娘多担待些,别做亏咱心和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路之珍和那个姑娘跪在地上,双双点头。
  红老兵看了路之珍和姑娘一眼,对白如云和俞伙子笑了笑说:“我看这两个娃在一起挺般配的。”
  本来与红老兵、白如云还有俞伙子坐在一起的还有路张氏,但她和往常一样去了狐狸鼻子墚,白如云叫她,她说:“那是你娃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想的是我娃!”这个有些古怪的老太太的这句话,让白如云在心里或多或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接受完了女儿和女婿的磕头,俞伙子起身便要走了,路之珍和他的女儿以及白如云和红老兵出门送他,红老兵对俞伙子说,下午我就领着两个娃去公社办结婚证。俞伙子又重申了一遍,他的女儿嫁给路家是自愿的。红老兵就笑着说我看两个娃在一起挺好。之后,俞伙子便转身走了,头也没回一下,但他细心的女儿注意到他在转身前的那一刻流泪了。
  下午,红老兵领着路之珍和俞伙子的姑娘去公社领结婚证。为能给路之珍和那个姑娘腾出个地方来住,白如云把路张氏和张一梅的铺盖搬进了她和红老兵居住的窑里,就算是给路之珍腾出了”新房”。这种不得已的住宿安排,使红老兵带着路之珍和俞伙子的姑娘回来时,明显感觉有些不方便,于是,他只能打算和路之焕一起去羊圈住了。而白如云似乎没有发觉这点,她想得最多的却是张一梅,她不知道张一梅现在去了哪里,是死还是活。当夜,路之珍和那个姑娘就住在那口窑里,路之珍本想干些什么,但是觉得浑身没劲儿,冷得厉害,就迷迷糊糊地睡觉了。大约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发现姑娘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他的怀里,并一个劲儿地对他说:“哥,我冷,抱紧我,哥!”路之珍就紧紧抱起姑娘度过了后半夜。
  第二天,路之珍便当兵走了,红老兵把金羊塬生产队能抽出来的社员都抽出来为路之珍送行。路之珍看到俞伙子的女儿躲在众人身后看了他一眼,便再也找不见了。他忽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他搂着她睡觉的时候,她的一只手紧紧捏着吊在脖子上的一块怀表,随后他才想起这个看似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姑娘叫俞珠儿。而他这辈子也许不可能知道,就在她嫁给他的前一天晚上,饿得要死的她还想着金羊壕里路在贵领着社员们挖下的那个涝池。两年前的事情,那是一天傍晚,她记得特别清楚,她仿佛看到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为互助组放牛的她每天中午都要把牛赶到那儿去饮。水是清清的,但总有一些像臭虫一样的蝌蚪游戏其间。每回,她都要用涝池里的水洗脸,而后在池边的坝堤上欣赏水里自己的倒影很久。那时候,她很幸福,总在笑,水中的倒影也在笑。她对着另外一个自己会把所有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山是青的,青青的山上总有野花开放,蜜蜂和蝴蝶映在水中虚幻缥缈,美得惊人。装够了水的牛的肚皮大到了可与青山一比高低的地步。她看着这些,红脸蛋上的红更红了,像喝多了酒一样。她不知道涝池有多深,一年四季,涝池中总是装满了水的,她从来也没有见过涝池的底儿。她听俞伙子说,涝池淹死过好几个好玩水的少年,她怕把自己的小命丢了,从不敢到涝池里玩水。那天,有些热,她便将上衣脱下来洗。洗完了,她拎着上衣欢快地甩水。上衣在她的手上变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圈儿,她边甩边欣赏着那个圈儿,心里美滋滋的。于是,她有些忘情了,她不再满足于那个圈儿,不断地翻新着甩动的姿势和花样,让湿漉漉的上衣在自己的手里来回翻滚着卷曲或舒展。上衣像鹰,双翼忽收忽展,一次次地扑向她,欲要将她当成猎物,但它却始终被她操纵着,像是同她龙腾虎跃地舞蹈。忽然一件物什自上衣划出了一道弧线,像是鹰的一只眼珠子被猝不及防地打飞了,重重地落在了涝池的中央。她猛地停了下来,急忙伸手摸上衣的口袋,发现自己精心收藏的那些宝贝没了,一屁股坐了下来呜呜地哭了起来。自涝池中央扩散的波纹,一圈一圈的,像是冲她得意忘形地怪笑。她的那些宝贝是她用手绢包起来的一大堆红布条儿,它们常常被她替换着系头发,它们总在她的头上飘飘悠悠,给她带来了好心情并使她美丽着。她很爱它们,把它们看得比什么都宝贵,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们,不让它们经受风吹日晒退色和变旧。但她这次把它们给忘了。她哭得很伤心,她要去捞。涝池的水很快便淹没了她的膝,她不敢再向前走,只能弯腰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宝贝落下去的地方再次哭了……昨天晚上她虽然很饿,但她还想要是那些宝贝还在多好啊!
  82
  一套肥大的军装把路之珍裹了个严实。他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枕头里装着的是当年白如云从中卫城里得到的那套棉衣。他的耳边回响着一句话,是白如云说的:“你爸可能没有死!”唐秘书离开他家一个月后,他就这么幸运地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被饿得仿佛身体缩回去了的他因为那套军装一下子变胖了长高了。冬天的黄土高原似睡非睡,蜷缩在那里像个可怜而又可怕的野兽。真正要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路之珍忽然意识到,他脚下的这块供他生长十几年的黄土地,以前绝对是在美洲或者欧洲,后来,不知咋的它就跑到了这里。在寒冷与贫穷面前,它一下子跌倒了,而且再也没有爬起来过。上帝见它可怜,便用厚重的苍凉给它做了件衣裳。谁知,上帝的这番好意,竟然使它比以前更可怜了。上帝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它以后只有这么可怜下去了。路之珍有了这种意识或者说是不切合事实的幻想之后,他脚下的那块黄土地就朝他眨了一下眼,把它自己的那件用厚重的苍凉做成的衣裳那样双手一抖,就蒙在了他热乎乎的心上。冷风从西北方向跑了过来,顺手抓起一撮撮的黄土,抛向空中,没过多长时间,天空就混沌不清了。
  路之珍当兵要去的地方是新疆。因此,他必须朝着中国的西北角逆风而行。他曾听人说过一个叫“西伯利亚”的地名,并说中国绝大部分的寒流都来自那里。每年冬天,那里的寒流都会穿越国境,像日本鬼子当年践踏我中华大地那样肆无忌惮、狂妄无比。新疆距那个盛产寒流的西伯利亚最近,可是,他偏偏要去新疆。
  路之珍跪在地上给路张氏、白如云还有红老兵磕了个头。路张氏双手颤抖着给了他那个枕头,那里面包着的是白如云从中卫城里带来的那套棉衣。路张氏的鼻子使劲地抽动了两下,路之珍在心里想,奶奶,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可是,路张氏却偏偏没哭出来,反而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娃,如果饿不死你,你要找到你爸,我和你妈估摸着他还活着,可能被解放军打败了,跑到新疆去了,我们不想让他回来了,我们只想对他说句话:没他我们还是没死掉!”之后,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说:“娃,奶奶是大风里的一盏灯了,说灭就灭了……”
  路之珍哭了。在晶莹的泪光中,他看见了一盏油灯,灯里的煤油已经烧干了,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