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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也强不到哪去,彭小彭心说。
到了外屋,伍勤和金小姐面对面地坐着,一副亲密的样子。
“一起吃饭去。”彭小彭招呼道。
伍勤立刻站起来再度招呼金小姐:“一起去吧?”
金小姐看看于丽。
于丽没表情地说:“既然彭老板有请,你就自便吧。”
金小姐也没表情地开始收拾东西。但彭小彭从她快速而心乱的动作上看出,她
是不常有这种机会的。
“我们这里的人,和你们大陆的人不一样:我们请客时,请谁就是谁。请老板
时,伙计是不出席的。”于丽还是没忍住。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彭小彭开始认识到“女人和女人是天敌”确实是条
真理。“不过话也说回来,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对。”伍勤重重地重复,“四海之内皆兄弟!”
于丽显然认为这是最没用的废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和这个小妞深人到什么地步了?”在下楼时,彭小彭用很快的北京话说。
他知道伍勤是个情种,不会放走任何一个机会。
“她也是咱们北京种,能听得懂。”伍勤低声说,“您别来妞、妞的。”
伍勤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彭小彭根本没有注意到。
于丽开的是一辆英国的阿顿·马丁拉格达跑车。
这种车的样子很奇特,不像一般的车一样呈流线形,而是呈棱形。车灯也是缩
回去的。
“六缸车?”彭小彭围着马丁拉格达转了一圈;他见车见的不算少,但从来没
见过这种车。
“四缸车。但它的功率不比六缸的小;一百五十八千瓦。涡轮增压。”于丽说。
彭小彭重新打量于丽;很少有女人对汽车熟悉的,她们顶多是会开而已。
“我们老板对汽车喜欢得和男人一样。”金小姐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想拍马
屁没拍好,她这话立刻遭到于丽几句广东话的训斥。
“能不能让我开一下?”彭小彭想过过车瘾。
于丽大方地把车钥匙递给彭小彭。
伍勤在过去给彭小彭开门时问:“刚才那个老婆婆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彭小彭当然能听懂于丽骂的是相当于北京话中的“小贱货”
之类的话,但没有对伍勤说。
伍勤估计彭小彭已经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饭店。等出去之后,他才发现
这一切都是多余的:香港的酒店实行的是无人管理,也就是说:你如果不招呼,服
务员就一个也看不见。
他在街道上叫住了一辆出租汽车。他不会说粤语,所以他提前就把金小姐的地
址写在一张纸上。
出租汽车司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外地来的“老乡”,所以开着车左绕右绕,
大约一个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
伍勤当然知道这是在骗他的钱。彭小彭说过,全世界最不诚实的人就是出租汽
车司机了。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坐在车后看夜景:香港的“不夜”是由广告构成的,
而这里广告是非常好看的。
到了目的地后,司机伸出手指比划。
“三十?”伍勤故意装傻。
“三百啦!”司机不耐烦地说,“三十你只好上来就下去了啦!”
伍勤从车后绕到车前,手里拿着一叠钱。
司机看见钱,就把窗户给放了并伸出手。
司机伸出手的同时,伍勤的手也伸了进去,并一把卡住司机的喉咙。
“多少钱?”伍勤明显地觉出司机喉结和扁桃体的存在。
司机不说话。
伍勤这才发现自己掐得可能紧了些,于是往松放了放。
“不要钱啦。不要钱啦。”司机赶紧抽空说。
伍勤一松手,出租车就飞也似地走了。
伍勤这才大摇大摆地进了楼房:在这个地球上任何地方,只要你有胆量、力量,
就什么也不用怕。
伍勤进了金小姐的房间,才发现这房子实在是太小了:一共只能放一张床和一
把椅子。
金小姐看见他很高兴的样子,赶紧用电热壶给他烧水泡茶:“我们这里的人都
是喝自来水的。”她解释道。
“我也能喝自来水。”伍勤想给她省几个电费。
“你是远道来的客人,也是我的老乡、怎么能不喝茶呢?”金小姐把头发往后
拢了拢。
伍勤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动作。
茶很快就泡好了,这时窗外正好下起了丝丝细雨。
伍勤双手捧着茶杯,静静地听她诉说:平常他见了女人——这当然是指明确为
性目的而见的女人——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上床。完事走。一次酒后,他向彭小彭
透露了这个秘密。彭小彭当下就笑话他:“古时人嫖妓女,还要‘小红低唱我吹萧’,
你怎么会和公鸡见母鸡似地,一点点情调也没有。”
彭的话他总是当回事,试着寻找过几回情调,但觉得特别不顺:这事和喝酒一
样,喝就是了,干嘛非得要行酒令、说客套话?也就不再寻找了。
但今天他感觉自己是找到了情调,或者说是遇到了情调。
金小姐用略略夹杂些粤语,但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讲述着自己的家世:她的父
母是上海人,她的爷爷也是上海人,并在上海有两家中等的工厂。大陆解放前,爷
爷把资金抽到香港,又开了家工厂。但她的父母却因为爷爷动手晚了几天,没带出
来。
她说到这里时,伍勤插嘴:“人比人不定要聪明多少,有的时候只要早几天或
晚几天就行。”在平常他并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和彭小彭在一起尤其如此,
几乎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一九六八年,街道居委会的干部、学校的老师、工宣队
轮番上我们家,动员我去插队,说‘现在山西、陕西,然后是东北、内蒙、再以后
就是新疆、兰州了。’我不管他们怎么说,就是不去。但到后来,我也有些坚持不
住了。就在我准备去时,中央不让人插队了。于是我就被分配到北京的一个工厂里。
如果不是那会留在北京,现在也来不了香港。”
虽然伍勤在他的叙述里添加了不少,而且金小姐也不懂居委会、工宣队、插队
这些词,但她在静听的同时,用眼睛和他在交流。
等伍勤讲完后她说:“你把鞋给脱了吧。那样舒服些。”
伍勤听话地把鞋给脱了。
她再继续往下讲:一九六三年,她的父母饿得实在不行了,就从上海偷偷的到
了广州,然后再偷渡到香港。同年,她出生爷爷去世。爷爷去世后,父亲开始经营
他传下来的厂。但经营工厂不像打麻将,一下两下是学不会的。所以不过三年时间,
工厂就被贷款的银行给收了去。父亲觉得自己既愧对祖先,又对不起妻子儿女,悲
愤交加也就走了。
“那你们怎么办?”伍勤觉得她的身世和自己的有些相像。
“有什么怎么办,一天一天的过就是了。”金小姐的脸暗淡下来。
伍勤虽然愚钝,但也明白她肯定有难言之隐,就没再往下问。
“我见了你们这些从大陆上来的人,广东人不算,他们也和香港人差不多,就
和见到我的父老乡亲一样。”金小姐把身子往紧缩了缩,用双臂抱着肩膀,就像在
子宫里的婴儿一样。
伍勤顿生怜香惜玉之心,上前轻轻搂住她。
余下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在事情的进行过程中,伍勤发现金小姐在这方面不说是头一次,起码也可以说
经验微乎其微。所以他越发怜香惜玉了——人总是希望能有机会照顾比自己更弱小
的动物或人的。
在临走时,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扔下几个钱就各自东西,而是说:“我明天晚
上还会来的。”
因为今天是礼拜天,所以于丽十点钟才到贸易署的欧阳主任助理家。
给她开门的是欧阳太太。她简单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把她让进了丈夫的书
房。
不过片刻,欧阳就出现了。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居
家便服都是熨烫过的。“于老板,近来生意一定好吧?”他说的一口广东官话,腔
调很好听。
“托欧阳主任的福,还算过得去。”
“过得去就好。”欧阳坐到花梨木的沙发上。
“我现在手里有一批货,想和上次一样出去。”于丽和他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交
道了,所以可以免去很多繁文缛节。
“那好。那好。”欧阳并不正面回答。
于丽仔细讲准备的情况。
“衬衫?什么牌子?”欧阳问。
“马球牌。”
“到什么地方去?”欧阳看着窗户外面:今天是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