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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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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姑娘浑身战栗着,畏怯地团成一个球,像一只受到残暴伤害的小狗。 
  陈成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钱票,用力摔在兰女的头上,在钱票纷纷扬扬的飘落中,他郑重地宣布说:“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把你买下来了。你的身子,只能属于我!” 
  说完,他谁都不理睬,大步跨出屋门,走了。 
  宣红红从屋里一直追到院门外,冲着他的背影愤怒地高叫:“陈成,卑鄙,你!” 
  申金梅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想笑。她觉得陈成是在演戏,而且演技极其拙劣,动作幅度太大,情绪冲动也过于夸张。 
  陈成在以后也一直没有能够成为一个好演员,虽然他不断地演戏给人看。 
(第四章第16节) 
                 16 
  根据许多人的说法,陈成在1969年5月1日这一天最终放弃了粮食管制。 
  个中原委,现在已经很难说清了。有人说是为了申金梅,陈成不忍让她再挨饿。申金梅说,是因为陈成弄到了粮食。 
  5月1日,国际劳动节,娘娘沟全天无烟火,全村已颗粒无存。 
  从昨天起,村里就风传开一个荒讯儿,知青灶上有多余的粮食,要往出借哩。春借秋还借一还三,这是行善救命哩。于是,有人拿着盆碗去了,却热脸碰了冷屁股。陈成躲在灶间不见,钟伟光举着那杆火药枪守在灶问门外,凶神恶煞赛门神。 
  但是,在傍黑的时候,有人看见郭杆子从知青灶间出来时,手里捧着满满一升小米。以后又有人陆续去了,出来时,藏藏掖掖,溜着墙根走,鬼鬼祟祟像作贼。 
  奎元很清楚,陈成不是在放粮,而是在和他夺人。 
  情急之下,他狠狠心,带着人把村东沟里的两棵杏树毁了,摘了多半筐指肚大的青杏,挨家挨户分了。分杏时,那些孩子的眼珠瞪得比青杏都大,看着让人心酸。后来,几个饿晕了头的女人跑进牲口棚,从槽缝儿里往外捡料豆,奎元也眼睁眼闭地装作没有看见。 
  晚上,奎元喊郭杆子去大队部开会。郭家的窑门从里面插住了,拍了半天门,竟无人应声。 
  从裂得很宽的门缝里,飘出一缕缕诱人的粮食的香气。 
  在村街上,他遇见了陈成。两条汉子在相距十几步的地方站住了。默默地互相打量着,僵持了好一会儿。 
  没有缘分就不迈一个门槛,奎元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小20岁的外乡男人极像自己的父亲壬清老汉,有心机、出手辣,不仅敢谋事,而且敢谋人。女人谋食,男人谋人。谋人的男人,其结局就是为人所谋。 
  “你吃过饭了?”陈成先开的口,声调平淡、客套。 
  奎元点点头:“吃过了。你也吃了吧!” 
  “还没有。灶上的粮食不多了,晚上没有做饭。”陈成说这句话的时候,尴尬地笑了笑,显得极真诚。 
  奎元又是点点头。他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对手,但是饥饿使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显得淡而无光,眼神松弛、散漫,几乎难以集中在一个目标上。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挺直腰板,高傲地扬起头,向沟北慢慢地走去。 
  住在沟北的赫老婆子,刚刚死了。老人活了78岁,无疾而终;在临终前的十几天里,她一脚阳问一脚阴间地等了十几天,只要有一把粮食,她就能不死。 
  知青灶上有粮食,但他们不肯借给她。她只是一个孤老婆子,没有影响没有势力,人微命轻。 
  奎元曾揣着一块喂牛的麻饼去看赫老婆子,他把麻饼搿碎、濡软,用手抹着往老婆子的嘴里填。但是到了那时,她已经什么东西都咽不下去而且也不不愿意再往下咽了。 
  老人临死前神态安详而满足。她说,盼了一个甲子,现在总算可以回到那边去了。娘娘沟的人,都是要回到那边去的。 
  奎元知道,“那边”是娘娘沟人的祖籍地,贺兰山深处那些神秘沟壑。 
  陈成说的不完全是谎话,知青灶上的确没有做晚饭。 
  不是因为没有粮食,而是因为申金梅。 
  天已黑透了,申金梅和钟伟光还没有回来。宣红红张罗着要做饭,陈成心烦意乱地一脚把水桶踢翻了。 
  中午吃饭时,申金梅告诉陈成她下午要去韩家梁供销社,因为听说那里宰杀了两头病牛,正在卖肉。申金梅说,沟北的赫奶奶快死了,临死之前,她一直念叨着要喝一碗牛肉汤,陈成是皱着眉头同意了。最近,这类关于卖肉的荒讯听得太多了,但哪一次都是兴冲冲地跑了去,又垂头丧气、饿得口吐白沫地走回来。他对申金梅说:“你去吧,顺便,再买几尺白布回来。” 
  “白布?干什么用呀对申金梅不解地问。 
  “不是你奶奶要死了吗?你应及早做些准备。”他冷冷地说。 
  韩家梁在毗邻的内蒙境内,翻过娘娘沟的北坡,再走15里地就到了。申金梅走了以后,陈成不放心,随即就又派钟伟光追了去。 
  但是。这两个人竟如撒出去的鸟,谁也没有回来。 
  陈成心急如焚。他狂躁地在灶间里走来走去,后来又抄起一截粗木棍,愤愤地骂出些不堪入耳的粗话。“申金梅,小妖精,她只要回来,我就打死她!'‘”打吧!“宣红红说,”不过,别用棍子,应该用刀子,刀子解恨。“ 
  陈成是走出十几里地以后才迎见他们的。 
  当时,他惊叫了一声,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了路中间。他以为申金梅死了。 
  申金梅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她俯伏在钟伟光的背上,脖颈软得毫无支撑力,眼睛半睁半闭,嘴里淌出一些红糊糊的汁液。 
  钟伟光背着申金梅,脖子上还吊着两只特大号生铁壶,一步一挪艰难地走过来。 
  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醋酸气。 
  陈成接过申金梅,把她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哑着嗓子干嚎了两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钟伟光和申金梅在韩家梁供销社没有买到牛肉。供销社里倒是有白砂糖和粗粉条,但是说破大天,人家也不肯卖给他们。他们是外乡人,不属于供应范围。转悠了好久,舍不得回去,最后,申金梅建议买两壶醋。醋的原料是粮食,里边应该有维持生命的物质。她说。 
  于是就买了酷。回来的路上饿得心荒气短,两个人就不停地喝醋。则走出韩家梁不远,申金梅就不行了。 
  摔倒在地上,喝进去的醋又全吐了出来。不仅仅是醋,还有血。 
  陈成用双臂托举起申金梅,把她抱回了娘娘沟。她的身子轻飘飘的,绵软顺服,好像即没有血肉也没有骨头。他捧抱着的,只是一个令人战栗的心灵。 
  当天夜里,娘娘沟知青组吃了下乡多半年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15斤小米面窝头,一大盆醋浸野山芹,两只肥兔,3瓶劣质私酿白酒。 
  陈成端起一碗酒,哽咽着对大家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限量分食了。因为我害怕,怕我们之中的哪个人会突然死去。而且我们很快就有粮食了,很多很多的粮食!” 
  谁也没有问这些粮食将从哪里来,他们嘴里塞满了食物,不想说话,只想吞咽,还想哭。 
  历时40天的粮食管制结束了。自此,娘娘沟知青组有了自己的第一笔积存——整整400斤黄澄澄的小米。 
  以后,他们又积累了更多的干净的或不怎么干净的物质财富,并以此作为象征,在异乡土地上站住了脚。 
  在娘娘沟,谁有了粮食,谁就是王。 
  那天夜里,申金梅端着一碗兔肉汤去了沟北,赫奶奶却已经死了。 
  老婆子换了一身素洁的白色衣裤,额上扎着一条黑丝头巾,黑得发亮。她的脚下燃着一盏祈福长明灯,灯火摇曳,老人的神态从容而又平静。 
  申金梅把兔肉汤供在了老人的枕旁。她鞠了一个躬,刚要退出去时,老人的右手和右脚突然急遽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她要挣扎着坐起来。脸上的神态也大变了,变得狰狞、刻毒,充满仇恨和愤怒。 
  守候在一侧的奎元一掌把兔肉汤打落在地上;汤碗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老人的脸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她的嘴角微微有些歪斜,半合着,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奎元说,她死了,守护她的精灵却没有离开她。它要保护她平安入土,而不受到坏人的亵渎和侮辱。 
  申金梅说:“是这样,她今天上午亲口对我讲过同样的话。她说,她就是死了,也要张开口吃下我送来的肉汤,这样,她将一生无憾事。” 
  “可是,她没有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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