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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忘记这事,”约翰亲王说,“我们可以马上着手办理,命令我的总管立即通知罗文娜小姐和她的伴当——我是指那个乡巴佬,她的监护人,还有那个在比武大会上给黑甲骑士打翻在地的撒克逊公牛——出席今晚的宴会。德比戈特,”他转身对他的管家说,“这第二次邀请,你可得尽量客气一些,满足那些撒克逊人的自尊心,使他们无法再度拒绝,虽然我可以凭圣贝克特的遗骨起誓,跟这些家伙讲礼貌只是对牛弹琴。”
约翰亲王边说边走,打算示意大家离开比武场了,但正在这时,一封小小的信递到了他手中。
“从哪儿来的?”约翰亲王问,看了看递信的人。
“从国外来的,殿下,但这是谁发出的,我不知道,”侍仆回答。“这是一个法国人带到这儿的,他说他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务求把它及时送到殿下手中。”
亲王仔细端详了一会信封上的字,又看看盖在扎信封的丝线上的火漆印,那上面有三个百合花纹'注'。约翰拆开信封时显得有些不安,随着读到的内容,这种不安越来越明显和强烈了。信上的话是这么几个字:
“务必小心,魔鬼已逃出牢笼!”
'注'这是法国王室的纹章图案。
亲王的脸色变得死一般苍白,他先看看地上,又望望天空,仿佛一个人接到了判处死刑的消息。从开头的惊慌中定下神来以后,他把沃尔德马·菲泽西和德布拉西叫到一边,将信相继拿给他们看,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是告诉我,我的哥哥理查已获得自由。”
“这可能只是一场虚惊,信是伪造的,”德布拉西说。
“这是法王的亲笔,盖着他的印,”约翰亲王答道。
“那么,”菲泽西说,“事不宜迟,得立刻集合我们的人马了,在约克或其他中心地点都可以。再晚几天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殿下得马上宣布中断这场游戏才是。”
“农民和老百姓还没参加比赛,这么草草收场,他们一定会不满意,”德布拉西说。
“今天时间还早,”沃尔德马说,“不妨立即举行射箭比赛,评出胜负,颁发奖品。这样,对那些撒克逊奴才说来,亲王的诺言已充分履行了。”
“谢谢你,沃尔德马,”亲王说道,“你也提醒了我,那个傲慢的农民昨天侮辱过我,我还没跟他算账呢。我们的宴会也得在今天晚上按原计划举行。哪怕这是我最后一小时掌握权力,这一小时仍是神圣的,不论报复和取乐都应照常进行。新的麻烦等新的一天到来时再说吧。”
号声立刻吹响了,把正要离开比武场的观众又叫了回来。典礼官宣布,约翰亲王因有重大而紧急的公事亟待处理,不得不取消明日继续举行的比赛;然而他不愿让这么多身怀绝技的平民就这么离开,得不到施展能耐的机会,因此决定在散场之前,立即进行预定在明天举行的射箭比赛。射箭的优胜者将获得奖赏,即一只镶银的号角和一条绣有狩猎保护神圣休伯特图像的贵重丝肩带。
起先有三十多个庄稼人报名参加比赛,其中几个是尼德伍德森林和查恩伍德森林的护林人和他们的助手。然而当射手们发现要与这些人进行比赛时,有二十来人退出了竞赛,不愿在几乎必然失败的角逐中自讨没趣。因为在那些日子,每个著名弓箭手的技艺,在周围许多英里以内是无人不知的,正如在新市场'注'训练出来的每匹马的优点,凡是经常出入那个著名集市的人都了如指掌。
'注'英国以驯马和赛马闻名的集镇,买卖马匹的中心之一。
争夺射手荣誉的名单虽然少了一些,仍有八人。约翰亲王从他的宝座走前几步,打量了一下那些入选的庄稼人,其中几人穿着王家猎园仆役的制服。这检查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之后,他开始用眼睛搜寻他憎恨的那个人了。他发现这人仍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也与昨天一样,仍显得那么泰然自若。
“汉子,”约翰亲王说,“我听了你昨天傲慢无礼的大话,就知道你不是真正喜欢弯弓射箭的人现在果真如此,你看到这些快活的小伙子站在那里,便不敢冒险,与他们比试高低了。””
“对不起,殿下,”自耕农回答,“我不参加射箭,除了怕失败,怕丢脸之外,还另有原因。”
“你的另有原因是什么?”约翰亲王问,他出于某种也许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理由,对这个人怀有一种欲罢不能的好奇心。
“首先,”庄户人答道,“我不知道,这些弓箭手平时用的靶子,是不是与我的相同;其次,我不明白,殿下对一个出言不逊、得罪了您的人,为什么兴趣这么大,万一他得了个三等奖,这对您也不见得光彩。”
约翰亲王的脸蓦地红了,他问道;“庄稼人,你叫什么名字?”
“洛克斯利'注',”庄稼人答道。
'注'这里写的自耕农就是罗宾汉,他作为英国民间传说中的英雄人物,无真实姓名可查,但据说他出生在一个名叫洛克斯利的村子里,因此有时人们便用它作他的名字。罗宾汉也以神箭手闻名。
“那么,洛克斯利,”约翰亲王说,“你可以等这些人表演完以后,你再射箭。如果你得了奖,我可以另外再赏你二十枚金币;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剥下你那身草绿色衣服'注',让人用弓弦把你打出比武场,作为对一个夸夸其谈、专讲大话的无礼汉子的惩戒。”
'注'英国的护林人和猎人大多穿草绿色衣服,他们以善于射箭著称。
“但是如果我不愿打赌,拒绝参加比赛呢?”自耕农说。“殿下有权有势,又有这么多卫士听您使唤,要剥掉我的衣服打我,确实很容易,但是您无法强迫我射箭。”
“如果你不识抬举,拒绝我的建议,”亲王说,“比武场的值勤官就得割断你的弓弦,折断你的弓箭,把你当一个胆小鬼赶出场子。”
“可这并不公正,骄傲的亲王,”自耕农说,“您强迫我冒风险,跟莱斯特郡和斯塔福郡最好的弓箭手较量,可是如果他们赢了,我还得受到不体面的惩罚,哪有这种事。不过既然您要这么办,我可以服从。”
“卫士们,仔细看好他,”约翰亲王说,“他已经害怕了;我得留心,别让他溜走,逃避这场比赛。小伙子们,你们是好样的,拿出射箭的本领来吧;一只公羊和一大桶酒已在那边帐篷里准备犒赏你们了。”
靶子设在比武场南面通道的上端。比赛的人便站在通道的出人口轮流射击,这里与目标的距离正好符合所谓远距离射箭的标准。弓箭手们先抽签决定前后次序,他们每人可以接连射三次。比赛由一位称作竞技监督官的较低级官员主持,因为警卫督察职位较高,他们不愿降低身分,主持平民百姓的比赛。
弓箭手们一个接一个抖擞精神,雄赳赳地跨前几步,走到规定的位置上进行射击。二十四枝箭接连发出了,十枝射中了靶子,其余的也离它不远,从目标的距离看,仍可算作成绩良好。在十枝射中靶子的箭中,两校在内圈以内,是马尔沃辛家的护林人休伯特射的,因此他被宣布为优胜者。
“洛克斯利,现在轮到你了,”约翰亲王对大胆的自耕农说,露出了讥笑,“你是愿意与休伯特一决胜负呢,还是愿意向竞技监督官交出你的弓箭和肩带?”
“既然没有别的法子,”洛克斯利说,“那么我还是碰碰运气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在休伯特的靶子上射过两箭以后,他也必须在我要他射的靶子上射一次。”
“那完全公平合理,”约翰亲王答道,“我不反对你的要求。休伯特,只要你能打败这个牛皮大王,我可以把那个号角装满了银币送给你。”
“一个人只能尽力而为,”休伯特答道,“不过我有一个祖宗在黑斯廷斯战役中挽得一手好弓,我相信我不会辱没他的名声。”
原来的靶子取走了,换了一个新的,大小一样,放在原地。休伯特作为前一轮比赛的优胜者,有权先射;他把弓挽在手里,在弦上搭好箭,小心翼翼瞄准目标,又用眼睛量了好久距离。最后他跨前一步,伸直左臂,把弓举起一些,使它的中心或者握手处几乎与脸同一高度,然后把弓弦拉到耳朵那里。箭呼啸着穿过空中,落在靶子的内圈里边,但不是在正中央。
“你没有考虑到风力,休怕特,”他的对手一边说,一边弯弓,“要不,成绩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