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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回声也停止了,完全沉寂了。风停了,连松树顶上通常的呼啸声也没有
了。时而有一颗松球掉下来,在这深沉的静寂中发出相当大的响声;继而一切又都
寂静了,兹皮希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久,先是想着熊,接着又想到达奴莎。他回想起同公爵夫
人告别时,如何把她抱在怀里,她如何哭;他记起了她的金黄色的头发,她的明媚
的脸蛋,她的毛茛花冠,她的歌唱,她的深口红鞋,以及从他第一次看到她以来所
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心里是这么渴望着见她,以致忘了自己是在森林里等熊;他自
言自语地说:
“我一定要去看你,因为我没有你活不下去。”
他觉得他必须到玛佐夫舍去;如果他留在波格丹涅茨,他会落得一事无成。他
想起尤仑德和他的奇怪的异议;于是他更认为要去一趟,去弄弄明白究竟障碍何在,
是否用挑战决斗也不能消除这个障碍呢?最后,他好像看到达奴莎向他伸着双手,
喊道:
“来吧,兹皮希古!来吧!”他怎么能拒绝呢?
他没有睡着,却像是在梦中一样清楚地看见她。她就在前面,骑马走在公爵夫
人身旁,弹着她的小琵琶,一边哼着歌,一边想念着他。他认为她马上会看见他的,
也许,她会回过头来看看他。
这时候,兹皮希科清醒过来了,仔细听着,因为他听见身后有一阵沙沙声。他
把手中的叉握得更紧,伸长了脖子,仔细倾听。
沙沙声迫近了,而且十分清晰。好像什么东西的脚在小心走路,枯枝发出了咔
嚓咔嚓声,落叶沙沙地响。有个什么东西来了。
沙沙声时发时止,仿佛那野兽在树下停住了;接着四周是那么静,兹皮希科耳
鸣起来了;一会儿,又听见那缓慢的、小心的脚步声。那东西来得如此谨慎,兹皮
希科不禁有点惊奇。
“我相信‘那老家伙’'注'一定害怕以前在这间小屋里的两条狗,”他心里想:
“可也说不定是一只狼,已经嗅出了我。”
现在不再听到脚步声了。可是,兹皮希科断定在他身后二三十步的地方一定有
个什么东西停下来了。
他四下看了一两次;虽然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树干,却看不见别的东西。他只得
等在那里。
等了很久很久,兹皮希科又感到惊奇了。
“一头熊决不会走来停在‘巴齐’下面睡觉的;一只狼如果早就嗅出了我,也
不会等到早晨的。”
他这样一想,突然全身打了一阵寒颤:
“要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沼地里走过来,打算从后面来吓唬我呢!要是有一
个淹死鬼用一双滑腻腻的手臂来抓住我,或者一个鬼怪用一双绿眼睛直望着我的脸
呢!要是一颗蓝色的头撑着一双蜘蛛腿从树后走出来,大笑起来呢!”
他觉得他的头发在他的无檐铁丝帽下面一根根竖了起来。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前面又响起一阵沙沙声,比前一回更清晰。兹皮希科呼吸比
较舒畅了;他认为这只“怪物”已经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现在正从前面走过来;他
倒宁愿这样。他牢牢地握住叉,默默地站起身来等着。
突然间,他听到头顶上松树的沙沙声,感觉到从沼地里吹来一阵风扑到他脸上,
随即嗅到了熊的气息。
丝毫也不用怀疑,是一头“米斯”'注'来了!
兹皮希科不再害怕,他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听着,看着。沉重而清晰的脚步愈
来愈近;气味愈来愈强烈;随即听见异息声和哼哼声了。
“我希望不要两头一起来!”兹皮希科想。
但这时,他看见他面前那只野兽的又大又黑的形体了,它正顺着风向走来,还
嗅不到他;它的注意力也被树上的蜂蜜气味吸引住了。
“来吧,老家伙!”兹皮希科喊了一声,从松树下面走了出来。
熊短促地吼了一下,仿佛被一个意外的幽灵吓了一跳;但是它已经走得太近,
逃不掉了;因此,一刹那间,它竖起了后脚,叉开前足,好像要紧紧地抱住他似的。
这正中兹皮希科的下怀;他集中全力,像闪电似的跳了过去,使出他壮健的双臂和
全身的力量,把叉对准这野兽的胸口直刺进去。
整座森林都响彻了恐怖的吼叫。熊用它的脚爪抓住了铁叉,想把它拉出来,但
是叉尖刺进去太深了;因此疼痛使它吼得更加可怕。为了要抓住兹皮希科,它斜倚
着叉朝他身上扑过来,这就使叉刺进更深。兹皮希科个知道已经刺得够深,他依旧
紧握住叉柄。人与兽搏斗起来了。森林里响彻了愤怒和绝望的吼声。
兹皮希科先得把叉柄的尖端插在地上,才能使用斧子。熊却抓住了义柄,也像
兹皮希科一样摇动着。尽管叉尖越刺越深,使得它越来越疼痛,它还是不让自己给
“顶”在地上。这场可怕的格斗就这样继续下去,兹皮希科终于觉得精疲力竭了。
要是他倒下去,那他就完了;因此他鼓足全身的力量,竭力使出双臂的气力,立定
脚跟,把背弯得像一张弓,免得被摔到后面去;在他的热狂的搏斗中,他一遍遍咬
牙切齿地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怒火燃烧着他的全身,在那个当口,他真是宁愿死去,也不愿放走这只野兽。
终于他的一只脚被一棵树根绊住了;他摇晃了一下,如果在那紧要关头,没有一个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另一把叉“顶”住了这野兽,他准会倒下去;这时,
他耳际有一个声音叫道:
“使斧啊!”
兹皮希科斗得正起劲,根本没有去想一想究竟是怎样绝处逢生的;他只是拿起
了斧,用尽全力所了下去。野兽倒下了,叉子经不起它的重压和它死前的那阵折腾,
啪嗒一声折断了。在一阵长久的静默中,只听到兹皮希科大声的呼吸。过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来,望着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身影,害怕起来了,心想:大概不会是个人吧。
“你是谁?”他不安地问道。
“雅金卡!”一个细弱的女人声音答道。
兹皮希科惊奇得说不出话;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没有疑惑多久,
雅金卡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来烧个火堆。”
立刻,响起了打火钢和隧石的相击声,火花爆出来了;在火花的闪光下,兹皮
希科看清了这姑娘雪白的前额,乌黑的眉毛和鲜红的嘴唇,她正在吹着燃烧起来的
火绒。直到这时,他才清楚过来,她是到森林里来帮助他的,如果没有她的帮助,
他就会送命。他对她如此感激,竟而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的腰,吻她的双颊。
火绒和打火钢掉到地上去了。
“放开我!”她低声说;但她还是让他吻,甚至还把自己的嘴唇凑到兹皮希科
的唇边,只装做是偶然凑到一块来的。他松手放开了她,说道:
“愿天主报答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雅金卡一面找寻人绒和打火钢,一面为自己表白:
“我担心着你,因为贝兹杜赫也是带着一把叉和一把斧去猎熊,结果倒给熊撕
得粉身碎骨。如果你遭遇到这样的不幸,玛茨科就会非常凄凉,他现在已经命在旦
夕了。所以我拿了一把叉赶来。”
“那么我听到松树后面的声音就是你啰?”
“是的。”
“我还以为是个鬼怪呢。”
“我也很害怕,因为在拉捷科夫斯基沼地周围,没有火是很危险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喊我呢?”
“因为我怕你会打发我走。”
说着,她重新在打火钢上打出火花来,并且在火绒上放了一束麻,便烧起来了。
“我有两片油脂树柴,”她说:“你快去找些枯枝末,我们很快就可以烧起火
来。”
果然,只一会儿工夫,明亮的火在燃烧了,它照亮了那躺在一摊血泊里的庞大
的褐色的熊尸。
“嗨,好一头可怕的野兽!”兹皮希科不无自负地说。
“你把它的头都完全劈开了!耶稣啊!”
于是,她弯下身去摸摸熊的尸体,看看它是不是够肥;接着,她容光焕发地站
起来,说道:
“有足足够两年用的脂肪。”
“但是叉断了,瞧!”
“那太糟了;我回家去怎么向他们说呢?”
“说什么?”
“‘达都斯’不肯让我到森林里来,因此我不得不等到家里人都睡了才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你一定不要说我到这里来过,因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