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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天边歌唱 作者: 蓉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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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完没了地说,搞得她脑袋都要爆炸了,饭也没吃就走了。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样,看着不合理,它却存在得完好无缺,比如淡梅的父亲和他的小妻子。
  既然田泽对她那么好,淡梅也没理由不对他更好一些,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得到一幢别墅,无功不受禄,她淡梅也不是太没良心的人。至于爱或不爱,淡梅从来不去深想。在她看来,爱和不爱都是无关紧要的,最美好的爱情最美好的结局不过是成为亲人。亲人是什么呢?就是知道对方存在着,和他息息相关着,但天各一方着。生活本身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那些情绪,爱情就是一种情绪的衍生物,一种激烈过后想要化成灰烬的悲剧情结。
  或许,淡梅也曾经试图去爱过田泽,但思虑过后还是认为若即若离的关系会更安全一些,长久一些,在田泽几乎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的时候,她不想冒险犯难地挺进。有时候,向前多迈一步就会掉进悬崖,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样……
  淡梅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田泽跟朋友出去旅游居然给她带回了一只藏獒。
  这只藏獒很有意思,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可怕,虽然目光凌厉但看不出来有任何凶残的迹象,虽然高大但很安静,甚至来到这里之后,淡梅居然没听到他出过声。每天,他都很慵懒地卧在门厅那块猩红色的地毯上睡觉,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会站起来,比世界上最懒的猫还要懒,懒极了。虽然,田泽曾经一再告诫她,在藏獒吃东西的时候是绝对不可以靠近的,藏獒有护食的习惯,但淡梅还是尝试着想这时候靠近他。她认为这时候是和他交流的最好契机,毕竟赐他食物的是她。然而,正如田泽所说,扎巴并不领情,一旦他走近了食物表示了他要进食之后,淡梅就只能站在两米之外,否则,他就会弓腰塌背作欲扑状,喉咙里呜呜呜呜的,好像山洪马上就要爆发,他的眼睛,哎!他的眼睛射出的寒光足以让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毙命,他眉毛中那对白眼睛也虎视眈眈地整装待发。这很恐怖,对,很恐怖。但是,淡梅却越来越喜欢激怒扎巴了,这样才像一只真正的藏獒,而不是什么家犬! 

  在某一刻,淡梅甚至认为人类是残酷的,残酷到但凡和人类沾了边的生灵就逃脱不了厄运,不是被生吞活剥了,就是被囚禁。或许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是被巧妙掩盖在了法制的约束之下,控制在了道德之中。
  这只藏獒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扎巴。淡梅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地名,关于遥远的藏区,她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的去过。据说那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对于她这样一个生长在城市的女人来说,去沙漠都是需要付出很大勇气的,夏天的时候在哈密惹的一身羊臊到现在还在胃里翻滚,她又怎么可能去青藏高原呢?想想都觉得要窒息了!那里的空气稀薄,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何况是她?自从看到丈夫的尸体,她晕倒醒来后就害怕了窒息的感觉,好像一口气上不来她就会死,而每次想到“窒息”这个词她也会有上不来气的感觉,所以有些事是想都不可以想的。为此,她很敬重扎巴,毕竟他是真正的高原后裔,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高原后裔的。
  淡梅将扎巴寸步不离的地毯移到了客厅钢琴边靠近窗户的位置,这样她就可以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即使是在书房,书桌正对着门,也可以看到慵懒的扎巴。看着他安静地睡觉,她就觉得自己的心是那么踏实,好像从此就有依有靠了似的。有时候去超市,不过是个把钟头,她也会想他。这种想念很奇怪,超出了她对任何人的,就像对自己的孩子,或者超出了对自己的孩子。当然,她没有孩子,她不能确切地知道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样一种牵挂,但从她自己的母亲或者别的母亲那里,看到的也顶多是如此。而这个孩子是如此强大,虽然从表面上看是她在照顾他,实际上他给予她的更多,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还有绝对纯洁的牵挂。她知道这个世界或许只有他才不会欺骗她、背叛她,甚至如果可能,也只有他才会陪伴她一生一世。多么奇怪啊,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至死不渝地陪伴她终老,居然只能是一只狗!当然,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是一只带着神秘传说的狗。
  传说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布达拉宫的山脚下,有一年山洪暴发,尸横遍野,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天又突降大雪,大地被冰雪覆盖,寸草不生,人畜饥寒交迫处于危难之中。这时候,忽然从天上下来许多披着袈裟、手摇禅铃的活佛,活佛的坐骑就是藏獒。活佛和藏獒的到来,解除了人们的病痛,使冰雪融化,大地复苏。
  草原上的事儿就是这样的,真实和传说没有明显的界定,今生和来世息息相通,每个生灵都是造物主创造的神奇,每个物种都相克相生。
  那个发生在祖辈们身上的故事,从来就没有真的流逝过,从前的一切都在我们的血液里隐秘地存在着,所有的天道轮回都在秘密地进行中。其实,我们从来没有逾越过历史,那些看起来已经死掉的东西,那些不需要证明就早已存在的从前就是一切的根源。它用改变了时空的方式改变了我们的生存,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主宰着我们的生活,并终将影响我们的一生。生命的真谛总是隐藏在生命的最底处,眼前的事物不过是一种流动的假象。
  在我们的骨血里流淌着的是祖辈们流传下来的忠诚,在主人需要我们的地方,就一定有我们的身影,而当我们的主人把我们亲手交给某个人的时候,也把我们的忠诚移交给了那个人,这就是宿命,藏獒的宿命。
  窗外那棵白杨树黄叶落光的时候,冬天就到了,然后就是小年。那盆水仙本来是想等到春节才开放的,但在几天前就一朵不剩地全开了。嫩白的花瓣,金黄的花蕊,从葱绿的叶茎中不堪重负地倾斜了出来,幽幽地散发着清香,越远越浓,越近越淡。还有那盆杜鹃,也迫不及待开放了。油绿的小叶片密密匝匝簇拥着略显干瘪的嫣红的花蕾,在一个有风的暗夜逐一展开了花瓣,虽然没有叶片那么饱满,却也不再干瘪了,干瘪的是那些没有开放的花蕾,早晨的一阵微风把它们吹落了,留下的只是繁华,却没有香氛。不该开花的时候花开了,到了花开的季节想必也没花可开了。我听到淡梅对着那些花朵叹息,最近,每天都有那么几次、那么一小段时间,淡梅就会站在它们面前,时不时叹息一声,不知是叹息那错了位的花开,还是叹息那错了位的时光。
  田泽来的次数好像是越来越少了,原先至少每周都会来一次的,住上一两个晚上,但这个月也就来了一两次吧,好像还很匆忙。匆忙的不是他的脚步,而是他的眼神,没有了以前的悠闲或是疲惫,闪烁无着落的慌张。
  一楼只有这个大而无当的客厅、一间餐厅、一个卫生间和那间终日飘着油纸味儿的书房,卧室在楼梯的顶端,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从来没有上过那个楼梯,那个细而长的楼梯看起来就像是个盲肠,通向人的内脏,鬼才知道那里是怎样一种晦暗和肮脏。想必淡梅也是不喜欢那里的,因为她常常蜷缩在客厅麻布白的沙发上过了一夜又一夜。相对于她来讲,那沙发还是太大了些,很轻易就把她掩藏了起来。如果这时候有人从窗外瞭望,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座空房子。我在窗下,他们是看不见的。好像我们蓄意在和谁捉迷藏,我们躲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好像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指责和中伤。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她用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把明亮的餐厅布置成了很幽暗的模样。
  昏柔的光线,深色红木桌椅,古朴的麻质桌布,奶油色的咖啡杯,咖啡杯中细长柄的不锈钢勺,长颈水晶花瓶,一朵白玫瑰,一束满天星,背景是深木色博古架,一樽又一樽挂盘。她静坐在里面,就像墙上悬挂的那幅静物画。一幅奇怪的静物画,所有的钟表都软绵绵地垂挂在什么地方。唯一流动的是木桌中央样子古怪的咖啡壶,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播撒着黑色的苦香。好像在那一刻,她身体里的热力终于转移到了咖啡壶中,于是,她变得冰冷,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冷,外面的天气已经将窗户结了霜。她的眼睛紧盯着那些翻滚的气泡,一动不动。
  这场景很怪诞,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全无生命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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