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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吴文藻、派克和史禄国给了费孝通扎实的社会学、人类学理论知识的话,那么他的姐姐费达生就给他提供了宽阔的实践场所。他在开弦弓村不仅养好了伤,更重要的是积累了大量的社会调查素材。在这里,他把广西之行搜集到的素材写出了学术著作《花篮瑶社会组织》。
在这本书的“编后记”里,费孝通饱含深情地写道:“瑶山并不都是陷阱,更不是一个可怕的地狱。瑶山是充满着友爱的桃源!我们的不幸,是我们自己的失误,所以希望我们这次不幸并不成为他人前车之鉴,使大家裹足不前。我们只希望同情于我们的朋友能不住地在这道路上走,使中国文化能得到一个正确的路径。”
贫穷的大瑶山明明夺去了爱妻的生命,又给费孝通的脚骨带来了终生不愈的痛苦,可费孝通非但不憎恨大瑶山,反而说大瑶山是友爱的桃源。在个人命运和民族命运国家命运之间,费孝通首先想到的是国家和民族,他以热血荐轩辕,只是为了使中国文化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径。
1936年9月,费孝通带着《花篮瑶社会组织》
一书的初稿和在开弦弓村调查的资料,远渡重洋奔赴英国留学。在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师从英国人类学和社会学泰斗马林诺斯基。
马林诺斯基是个60多岁的瘦削的老头,秃顶、高度近视,却有着鹰样的敏锐。他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学者,觉得作为一个国际人类学者,必须首先离开对未开化状态的研究,进入对世界上为数众多的、在经济和政治上占有重要地位的民族的较先进文化的研究。他也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头,经常和费孝通彻夜长谈。他从来不指定书目要费孝通读,也从来不盘问他书本上的知识,但是当他迫问费孝通在社会调查时所观察到的事:实时,却像一个严格的法官滴水不漏。费孝通兴致勃勃地向他讲述了在开弦弓村的所见所闻,他兴奋地说:“密斯特费,你的这些调查材料太珍贵了,你就用这些资料来撰写博土论文吧!”
费孝通被导师点燃了激情,他每写完一章论文,就迫不及待地给导师念。马林诺斯基躺在床上,用白布把眼睛蒙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人静。费孝通站在床边,恭恭敬敬地念着论文。有时候他以为导师睡着了,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谁知导师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对他说你哪段写得不够好,应该如何修改。他虽然话语不多,却句句都说到点子上。导师渊博的学识、聪颖的头脑、敏捷的反应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费孝通,他学会了如何在浩如烟海的材料中迅速分析材料,提炼主题、阐述思想。
1938年春天,他在马林诺斯基教授的指导下,把自己在开弦弓村调查的资料撰写成一篇博士论文。也许是觉得开弦弓村的名字太拗口,他把开弦弓村改成了江村。为了导师能够看得懂这篇论文,他通篇都是用英文写的,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学术著作《江村经济》。
马林诺斯基对这篇博士论文非常赏识,觉得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伟大著作。他称赞说:“我敢于预言费孝通博士的《江村经济》一书将被认为是人类学实地调查和理论工作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本书让我们注意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部落,而是世界上一个最伟大的国家。作者并不是一个外来人,在异国的土地上猎奇而写作的;本书的内容包含着一个公民对自己的人民进行观察的结果。作者一切观察所具有的特征是态度尊严、超脱、没有偏见。这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在本乡人民中间进行工作的成果。一个民族研究自己民族的人类学当然是最艰巨的,同样,这也是一个实地调查工作者的最珍贵的成就。”
在祖国最危难的时刻回到她的身边
在导师的帮助下,1939年,英文版的《江村经济》在伦敦出版。费孝通在卷首用英文写道:“献给我的妻子王同惠。”
书籍出版后,在国际上引起轰动。国际人类学、社会学界认为这本书把人类学的研究推进了一步,从这本书开始,走上了一条本地人调查研究本地情况,本民族人调查研究本民族情况的广阔的道路,而且用人类学的方法研究了一个有高度文明的中国社会。
费孝通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国际人类学、社会学同行的认可,奠定了他在国际人类学、社会学界的学术地位。
掌声如雷,花团锦簇,可费孝通的心却感到一阵阵的惶惑。他住在泰晤士河畔的下栖区,每当黄昏时分,他常常一个人到河边散步。隔着沉沉的暮霭,望着人声鼎沸的伦敦桥,苍老的棱角疲乏地射人异乡客的心头。大都市仿佛是一个沉重的铁锤,紧紧地压着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的市民。热闹中的寂寞是最大的寂寞,人群中的孤独是最深的孤独。人似乎是水中的浮萍,漫无目的地漂浮。这是一种文化的孤独还是生活的孤独?费孝通那颗火热的心盼望着野性的呼唤。
。 :当费孝通在大洋彼岸戴上博士帽的辉煌时刻,他的祖国正在日寇的铁蹄践踏之下。马林诺斯基热情地挽留他在英国继续钻研学问,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的祖国正在经受着战争的创伤,我的同胞正在遭难,我是中国人,我必须在祖国最危难的时刻回到她的身边去!”
他毅然告别了德高望重的马林诺斯基教授,登上了开往祖国的轮船。由于战乱,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等学校搬迁到云南昆明,吴文藻教授在云南大学创建了社会学系,学成归来的费孝通不远万里投奔恩师来了。
当时的昆明群英荟萃人才济济:冯友兰、陈寅恪、闻一多、朱自清、沈从文、钱穆、吴晗等一大批专家学者都汇集于此。
费孝通乘船从越南的西贡登陆,辗转来到了大后方昆明。到昆明后,他在由云南大学和燕京大学联合成立的社会学研究室主持工作,并且担任了燕京大学和云南大学的助理教授。当年老师教的田野工作法在他的脑海里深深地扎下了根,他非常注重实地调查,刚刚到昆明半个月,他就跑到离昆明100公里的禄丰县深入生活。他来自于农村,熟悉农村,对农民的命运非常关注,对农村问题有着深刻的研究。凭着对中国农民深厚的感情和扎实的社会学、人类学知识,他一口气又写出了很多文章。当时,他所在的村子名字很拗口,他给这个村子起名为禄村,把自己的研究文章取名为《禄村农田》。
费孝通是多血质的性格,他热情奔放,容易激动,他有一颗创造性的头脑,他像一块磁石把大家紧紧地吸引在自己周围。战乱时期,中国大地满目疮痍,连文房四宝都紧缺,哪里有地方印书啊?为了让这些写给农民看的文章早日问世,费孝通和他的学生们自己动手刻蜡版,用油印机印。很多文章都是费孝通亲自刻蜡版,亲自印出来的。他的学术著作总是带着泥土的芳香,他写的每一段话都说到了农民的心坎里。人们称他是“中国农民的代言人”。
爱情之花遇到第二个春天
费孝通在英国留学时,他的出众才华赢得了很多女同学的青睐。但他从来没有动过心,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上帝已经赐给了他最完美的女人王同惠。今生今世,他再也不可能遇到像同惠这样的红颜知己。
上帝似乎格外偏爱费孝通,正当他把全部精力放到教学和调研上时,一位身材苗条温文尔雅的女性来到了他的身边。她有—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孟吟。
说来也巧,盂吟是江苏常熟人,在苏州师专念书时和一个叫做孙留云的女同学最要好。孟吟的父亲是清朝的武状元。父亲有一个姓黄的老朋友,俩人做主给各自的孩子订了娃娃亲,让孟吟嫁给黄家的儿郎。
师专毕业后,家人逼她成婚,倔犟的孟吟只身离家出走,逃婚逃到了印度尼西亚。开始当小学老师,后来当上了小学校长。费孝通的大哥费振东在上海读大学时参加了左派的政治活动,为躲避白色恐怖,他逃到了海外。从1927年开始,他一直在东南亚生活了21年。
在印度尼西亚,费振东是著名的记者兼教育家,他的妻子就是毕业于苏州师专的孙留云。在海外,华人们经常聚到一个圈子里。孟吟因为和孙留云是同窗好友,也结识了费振东。
抗战期间,华侨们越发思念祖国。孟吟一寻思:祖国被日寇的铁蹄践踏得千疮百孔,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在祖国最危难的时候回到她的身边去。于是,孟吟毅然决然地回到了祖国。她在家乡呆了一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