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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早晨(周而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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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啥辰光找他谈呢?”
  “让我把他的材料再研究一下。”
  三小时以后,叶月芳把方宇带进来了。他拘谨地站在杨部长面前,低着头,两只手不知道放到啥地方是好,一会交叉地放在胸前,一会藏到脊背后面,最后垂直在身体两旁。“请坐下。”杨部长指着他办公桌前面那张椅子对方宇说。
  叶月芳端过一杯茶来放在方宇面前。
  方宇莫名其妙了。他听说杨部长找他谈话,他迟疑了一阵子才走。临走,他又向房间四周留恋地看来看去,好像是进行最后的告别。他想打个电话告诉家里,说他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那就是说,他准备进监狱。他后悔不该坦白出曾经受过梅厂长的马凡陀的金手表,讲出去以后,果然杨部长找去谈话了。见叶月芳站在旁边,他不方便给家里打电话,怕给叶月芳察觉出自己的心思。他心一横,抱着横竖横的心理,跟她来了。走进杨部长的办公室,没有看见公安局的人员,他就有点奇怪;杨部长和叶月芳那么客气,他更奇怪了。他坐在杨部长面前,还是不敢抬头,也没有喝茶,以一种等待宣判的心情在静坐着。
  杨部长窥出他这种紧张的心情,特地缓和一下空气,轻描淡写地说:
  “方宇同志,不要太紧张,我们随便谈谈。”
  “方宇同志,”方宇想起自己过去的罪行,听到“同志”两个字感到有点惭愧。一个贪污分子值得杨部长称做“同志”吗?
  他抬起头来,口吃地说:
  “杨部长,我,我……”
  “你怎么样?方宇同志。”
  “我,我不配称做同志,你待我太客气了。”
  “这没有啥。”杨部长望着他的面孔说,“你不要老是想着你是留用人员。你要晓得,你是国家政权机关的干部,你是国家的工作人员,为人民服务的人。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雇员,站在政府机关以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错了。”
  “不要站在政府机关以外,是国家政权机关的干部。”方宇仔细回味着杨部长的话。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单是一个按月拿一百一十个单位的雇员,而且是政权机关中的一个干部,一个为人民服务的人,不是一个为一百一十个单位服务的人。每月发给他一百一十个单位只是他为人民服务的报酬。他的工作,要对政府负责,要对人民负责。他想起那一次透露给梅厂长关于七月一日加税的消息,给国家给人民带来多少损失啊。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的手抓着面前的那杯茶,可是不喝。他说:
  “杨部长,你说的对,我是有些雇员思想。我对一些问题看法常常很糊涂。”
  “看法糊涂,思想错误,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分析思想错误的根源,找出正确的看法,纠正错误。我们做工作不可能完全不犯错误,只是有的人犯的错误多一点,有的人犯的错误少一点;有的人犯了错误,发现错误,改正错误,努力避免再犯错误;有的人犯了错误,自己不承认是错误,或者是别人指出了他的错误,他企图掩饰错误,甚至保护错误,寄托在侥幸上,不想改正错误,一错再错,就铸成大错了。对后一种人,我们要帮助他,这是我们的一种责任。当然,他自己也要检查自己。”
  杨部长锐利的眼光停留在方宇的脸上。方宇的面孔感到热辣辣的。他慢慢把脸偏过去,发觉坐在杨部长背后的叶月芳的两只大眼睛正对着自己。他努力保持着冷静,很自然地把头又低了下来。“对后一种人,我们要帮助他,这是我们的一种责任。当然,他自己也要检查自己。”杨部长这几句话在他的耳朵里轰鸣着,冲击着,好像汹涌澎湃的海浪,以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拍击着海边的悬崖。他感到杨部长这些话是针对着自己讲的,却不提自己的名字,态度又那么和蔼亲切。他听了心里很舒服,又很难受。
  杨部长见他不言语,十分关怀地问他:
  “你觉得哪能?”
  “你说的对,杨部长。”
  杨部长接下去说:
  “譬如这次三反运动,从第一阶段中充分证明:资产阶级向我们进攻,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在资产阶级的猖狂进攻下,国家的财产遭受了严重的损失。有许多干部被腐蚀了,犯了错误。上海解放以后,资产阶级不惜用一切手段来勾引我们的干部,来毒害我们的干部。一部分立场不坚定的干部,特别是受旧社会影响比较深的干部,中了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有些干部中了糖衣炮弹自己还不清楚,他们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资产阶级盗窃国家财产的代理人。资产阶级有的还直接派遣代理人钻到我们政府机关、国营企业内部来,利用职权的便利,大量地盗窃国家的财富。”
  “那太可怕了。……”方宇说了一句,又不说了。
  “如果我们不把资产阶级的猖狂进攻坚决予以反击,取得胜利,那我们就会有极大的危险。所以毛主席指示我们要大张旗鼓地开始三反运动!”
  “是呀,一定要反击,要痛痛地反击。”
  “你的意见很对,要痛痛地反击。”杨部长鼓励他,说,“反击,每一个中了糖衣炮弹的人都要参加反击。有了他们参加,反击起来更有力量。因为他们中了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受了资产阶级的勾引,受了资产阶级的毒害,用他们亲身遭受的腐蚀,暴露出资产阶级的罪行,引起人们的公愤和警惕,打退资产阶级的进攻,同时也是挽救了自己。”
  “挽救自己?”方宇脱口而出,发觉自己露了马脚,立刻又收回来,说,“是呀,同时也挽救了自己。”
  “有些人犯了错误不敢讲出来,他的脚陷在错误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啊?有这样的人?”方宇故作不知地问。
  “有,而且不少。”杨部长说。
  “为啥不敢讲呢?真奇怪。”方宇说。
  “不奇怪。”杨部长解释道,“因为有顾虑,怕说出来的后果,其实,不说出来,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哩。我们从来对于承认错误、决心改正错误的人总是宽大的。在资产阶级的猖狂进攻之下,不少人负伤了,不少人倒下了。毛主席号召我们大张旗鼓地进行三反运动,就是为了医治这些人的创伤,就是为了挽救这些人。只要把创伤在人民面前和党的面前暴露,受伤的人才会得到治疗,才会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那是的,那是的。”方宇的声音有点发抖。他仔细考虑着“我们从来对于承认错误、决心改正错误的人总是宽大的”这句话,他心上的乌云逐渐散去,开朗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回绕着:“要把创伤在人民面前和党的面前暴露。”不晓得啥地方来的一股勇气支持着他,鼓励着他,要他把隐藏在心的深处的话说出来。他果断地抬起头来,对杨部长说:
  “我,我……”方宇张开嘴,又把话吞了回去,踌躇地改了口说,“我只是收了梅厂长的一只马凡陀的金手表,我已经坦白了,我希望受到应得的处分。”
  “我知道你收过梅厂长的马凡陀金手表,这只是他送给你的东西的一部分。你说,他送了一只手表以后,从此他就不送你别的东西吗?他送你的东西竟无目的吗?那他为啥不送给别人呢?为啥解放以前按月送你的津贴,解放以后忽然就不送呢?为啥这么巧,不早不迟,恰巧在上海解放那天以后就不送呢?你知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海这样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地进行三反运动,你不讲,别人不会讲吗?昨天我们召开了工商界座谈会,资产阶级坦白了许多有价值的材料,每一个厂商的负责人都谈了,沪江纱厂的梅佐贤也谈了。”
  方宇大吃一惊,他圆睁着两只眼睛,望着杨部长:
  “梅佐贤!”
  “唔,梅佐贤也来了。”叶月芳坐在杨部长的背后,插上来说。
  “隐瞒是隐瞒不了的,只有坦白,彻底坦白,承认错误,决心改过错误,才会受到宽大处理。我不忍看见一个干部陷入到错误的泥沼里而不去救他。”
  “我……我……我……”方宇好像突然变得口吃了,他一直在讲着“我”,可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梅佐贤那张露着两个酒窝的长方型的面孔在方宇面前出现。他想起那天在沪江纱厂厂长办公室的情形,梅厂长把马凡陀金表放在他面前,说:“我们是老朋友,这表是我的。我今天送给你,留个纪念。我晓得,共产党反对送钱送礼的。这也不是礼物,这是我们两人的私交,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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