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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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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老爷子眼瞅一个伙计小肩塌软,气喘吁吁,脚飘得要跟不上了。打头的感觉出来,急得满脸汗水,牙咬得咯嘣嘣响,却不敢嚷叫不敢骂。伍老爷子扑上去,托住伙计的杠头,挺起腰杆,瞬时,四十年前的力气重新回到了身体内。伍老爷子打胸腔深处吼出一声: 
  迈左腿呀! 
  嘿! 
  杠夫们得救似叫出来! 
  万没想到,须发如雪死到临头的老头子,解了他们危难!伍老爷子被师傅们围住,毛巾、茶水接不过来。喝透,歇足,被侍候够了,伍老爷子离开木工作坊,他不是来抬木头的,他没忘。皮洛蹲在作坊门口,说:“老爷子,咱回去吧。” 
  伍老爷子趾高气扬,随皮洛回了。 
  哪次跟伍士堂呕气后,老爷子准去皮洛家。爷俩儿搓着脚板心,能唠到一堆儿,头挨头,能睡在一起。 
  伍士堂来请,忤逆!滚远点!儿媳妇来请,不赏老面儿。胭花来了,嘻皮笑脸说:“爷,非得我来搬你呀?” 
  老爷子心稀软了!这丫头,够狠的,前街到腰街,这么近,几天没给你朝面。胭花坐在炕上,掏出双才做好的千层底布鞋,把爷爷的脚抱她怀里,穿上。伍老爷子撑不住了,下地,瞅都没瞅皮洛,跟随孙女,啪唧啪唧地回家了。 
   
  五、我们去北镇 
   
  我躺下,裹被筒里,胳膊露外面,捧住老皇历看,从胭花那儿掏弄的。这俗册子,竟刻版于康熙年间。一股风吹进来,灯暗了暗,胭花钻进耳房,靠墙坐下,一双腿担炕沿上,脚丫搁在我的脸畔。我有点毛,拥被坐起:“有事?” 
  胭花说:“睡不着。” 
  我说:“早睡早起,过日子,讲究这个。” 
  胭花噗嗤笑道:“少扯!我就来搅混你!” 
  我笑了。 
  胭花说:“明儿去北镇赶集,让皮洛套车。” 
  我说:“我得给你们家干活。” 
  胭花道:“算了吧!别让俺们把你当贵客恭敬,就行了。” 
  原来,他们有数,没成心把我当仆人。 
  第二天早晨,皮洛摇动鞭杆,鞭哨“叭”地炸响,毛驴朝前一蹿,得得得跑起来。我用手把住车帮,不敢坐实,车轱辘沾着沟沟坎坎,能把屁股撞肿,骨头颠散架。胭花跪坐在车上,大声问我:“到镇上,你最想干啥?” 
  “泡茶馆。”我问,“你哪?” 
  胭花道:“瞅人。” 
  可不,偏远屯落的女孩儿,最饥渴的就是到外面世界瞅人了。 
  皮洛把毛驴车寄存在大车店后,我们朝街里走去。这儿最早是古驿站;旅蒙商设置仓库,囤居货物,行商坐贾云集,形成了辽西傍内蒙最后一个大镇,世俗人心,有一种临界的感觉。一家家火红的幌子下,站着伙计,肩搭毛巾,吆喝:“屋里请,又有包子又有饼,没有麻花现给你拧!” 
  伙计们纷纷招呼:“老皮,赏光啊!” 
  皮洛应答不迭。 
  我奇怪,笑道:“老皮,你在镇上蛮风光啊!” 
  胭花说:“皮家咸菜,都吃他呢。人家是祖师爷。” 
  我蓦地想起,地方志记载过:家家腌咸菜,一样是一样,分装在小坛里。一位皮姓汉子,把萝卜、疙瘩白、辣椒、黄瓜、芥菜、生姜、紫皮蒜,囫囵进一口酱缸,放地窨子里焖。本来是懒人的做法,没成想,捞出往碟子里一摆,颜色各异,味道怪极了,辣椒有黄瓜的清爽,萝卜有姜、蒜的猛香,各式咸菜串味儿。扶贫工作队的老王,吃百家饭,吃到皮家,将咸菜咂吧一口,又咂吧一口,“啪”,撂下筷子,果断地说:“咱们走。”那个皮姓汉子,别别扭扭。老王押解着他,把两坛咸菜挑到镇上,往各家饭店送。皮家咸菜名声大噪。还有乱炖,也是皮氏吃法:将茄子、土豆、青椒、西红柿、豆角混一堆,泼荤油,架文火炖,色彩惹眼。受蒙族影响,辽西乡下原没有炒菜习惯。这些年,日子起色,饮食精致,炒菜成了日常做法。皮氏乱炖,反串,又把炖菜扇红火了。就是城里,管你多大的席面,当央准得摆上一盆“乱炖”。我笑了,有眼不识真人。 
  我们走进一家茶馆,屁股刚落座,跑堂的颠过来,皮洛嘴朝我一努。跑堂的弓身问:“先生要啥茶?” 
  我说:“两掺。” 
  跑堂的将一袋红茶倒进壶里,红茶上色,酽,提神;又将一袋花茶抖进壶内,香气袅袅。 
  我揽住茶杯,朝窗外望去:当调皮的马驹从草车上拽出干草,贪婪地咀嚼时;当一个汉子拉着板车,女人坐在车上,怀抱吃奶的娃,小儿子在后面推车,尘土缓缓扬起时;当两个外村人抬着倒吊的种猪,扁担忽颤忽颤,肥猪嗷嗷挣叫,惹起满街笑声时……你不悠闲地喝茶水,不惬意地泡茶馆,不是糟蹋边地的生活吗! 
  皮洛滋滋喽喽喝出满脸热汗,跑堂的经过我们这桌时,皮洛把他肩膀上的毛巾抽下来,擦脸,擦脖颈,抬起胳膊,擦胳肢窝,又把毛巾塞进裤裆,掏一圈儿后,甩回跑堂的肩膀上。 
  我笑了。皮洛这种光棍,如果孬一点,很可能成为人人耍戏、欺侮的对象。哪个村屯,都有这样的窝囊角儿。如果厉害些,会成为横草不吃竖草不咽跟山羊顶架摸女人奶头的乡痞。皮洛性情快活,有伍老爷子做靠山,飞来的机遇使他名扬乡镇,增加了他在屯里活人的自信,使皮洛变得特别可爱。 
  胭花好像心里藏着事,啜口茶水,对皮洛说:“把老王找来吧。” 
  哦,胭花心里惦记他呢。皮洛站起身,说:“瘸子,咱俩去。” 
  我问:“胭花不去?” 
  胭花将茶碗贴在嘴边,垂下眼睛,吹吹,金红色水面微漾。我心里骂了句自己,真蠢! 
  走到街上,皮洛说:“老王那个小娘们儿,稀罕,浑身都是戏。就是嘴茬子损!” 
  我们钻进一条肠子胡同,走到尽头,里面藏个大杂院:有青砖鳞瓦老宅,红砖石棉瓦简易房,一根根晒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裳。公用水龙头旁,摆只粉红色塑料盆,堆满衣裳,一位少妇背对我们,把衣服抖得啪啪响,往绳子上搭。皮洛说:“大姐,借你家厕所。” 
  少妇没回头,用脚拨拨塑料盆,让道的意思。 
  皮洛一缩脖儿,笑道:“没听出来?” 
  少妇说:“贼骨头,砸成渣子,我也能把你扒拉出来!” 
  听声音有点熟,我随皮洛猫腰,从万国旗似的衣裳下钻过去。她踮起脚尖挂衣裳,露出一抹雪白的肚皮,淡红色肚脐眼。我直起身,正对着一张俏狐狸脸,嘴唇抹得血红,啊,是邮电所那个小娘们儿。 
  皮洛问:“老王在家吗?” 
  少妇说:“这儿没有老王。” 
  皮洛做个鬼脸,哼起酸曲:“自从哥哥走内蒙,多了一个枕头少了一个人。” 
  少妇沉下脸:“你给我滚!” 
  皮洛懵懂:“咋了?” 
  少妇说:“离了。” 
  皮洛惊得合不拢嘴:“谁不干的?” 
  少妇“砰”地一脚,把塑料盆噗碌碌踢远,拖鞋掉了,露出染红的脚趾甲,像滴血。 
  我拽住皮洛,逃也似溜出了肠子胡同。 
   
  六、乡间夜话 
   
  从北镇回来后,胭花没魂似的,日日靠在青石墙上,向南街口张望。她盘起的发髻抹了菜籽油,乌黑的发丝湿亮,似工笔画描上去的。脸蛋清朗,瞅人瞅得脖子长,胸脯鼓涌,手镯上洇满汗珠。胭花靠在青石墙上,没心拉肠,半天,一动不动。 
  镖局门敞开,墙上挂排猎枪,顶棚吊盘蜘蛛网,颤悠悠垂下,又悠悠地缩回去。蜘蛛结网几十年,伍老爷子不准任何人碰它。黑蜘蛛精摆的是阴阳八卦,它盘踞在八卦图中,占卜着吉凶祸福,世事沧桑。 
  南街口外,传来叮咚、叮咚的驼铃声。胭花身体一颤。我在门前规置酒桶,脱口道:“老王?” 
  胭花奇怪地盯我一眼。我知道,混杂的血液,使女孩们渴望爬上驼峰和马背,去内蒙、外蒙、俄罗斯。她们能一盅盅喝白酒,腮溅桃花,酥胸似血,又通蒙话。得到这样一个女孩,旅蒙商像得到稀罕的宝贝。多少年后,她们杳无音信,再没有回来,沦落风尘?葬身异乡?也有的,珠光宝气地回来了,在县城盖幢小独楼,雍容华贵地养起来。不管是凶是吉,往北,往北,成了一代代边地少女的梦! 
  老王牵峰骆驼走进街里,驼背上,摞着一桶桶酒;高高的双峰间,坐个小丫头。汉子长身长脸络腮胡须,与骆驼配在一起,格外伟岸。小丫蛋有六七岁,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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