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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楼 作者:索尔仁尼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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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端不动啊,”西布加托夫低声说。“要是有地方倒,那我可以分几趟送出去。”

  然而卓娅的桌子就在近旁,她听见了,并且冲了过来:

  “你可真不害臊!他的腰弯都不能弯,你叫他怎么把盆儿端走啊!”

  这话她好像是怒不可遏喊出来的,但声音却近乎耳语,除了他们3个人,谁也听不见。而内丽娅虽然是平心静气地回了一句,但整个二楼都听得见:

  “有什么可害臊的?我也累得像条死狗似的。”

  “你是在值班呀!是要付给你钱的!’卓娅愤怒地说,声音压得更低。

  “敝!付给我钱!岂不就是那么点钱?我到纺织厂去也会挣得多些呢。”

  “嘘!你能不能小点儿声啊?”

  “噢一噢一噢,”屁股很大的内丽娅呻吟似地叹了口气,整个穿堂都有了回响。“亲爱的朋友枕头啊!我可真想睡觉呀……昨天跟司机们玩了个通宵……那好吧,病人,待会儿你把盆儿推到床底下,明天早晨我端出去。”

  她并没用手掩住嘴就又打了个深长的呵欠,在呵欠快打完了的时候对卓娅说:

  “这会儿找到会议室沙发上去躺躺。”

  于是她不等同意就朝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走去——那里是一间开医务会议和碰头会的屋子,里面有沙发和地毯。

  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完,她却扔下不管:痰盂一个也没有倒,穿堂里的地板该擦洗没擦洗。但单娘望了一眼她那宽阔的背影,忍住了没说什么。她本人参加工作也不是很久,但渐渐懂得这样一条令人不愉快的原则:谁要是不干活,你拿他也毫无办法;谁要是肯干,那就得一个项俩。明天早晨伊丽沙白·阿纳托利耶夫娜来接班,既要干份内的活,又要替内丽娅清洗和打扫。

  此刻,当西布加托夫周围没有人了的时候,他就使能骨露出来,浸到放在床边地板上的盆里,并且保持这种别扭的姿势坐着,一声不吭。任何一个不小心的动作都会导致他骨头里面疼痛,而如果触及到损伤部位的话,就更会引起剧烈的痛楚,甚至内衣的经常磨擦都会使他受不了。他背的底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只是偶尔用手指去摸摸。前年人们用担架把他抬进这所医院,他不能起来,两腿不能走路。当时,许多医生都给他看过,但一直由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负责治疗。四个月以后,疼痛完全消失了!他可以自由走动,可以弯腰,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出院时他吻过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的手,而她只是提醒他注意:“你要时刻当心,沙拉夫!不要跳,别撞着!”可他找不到那样的工作,只得再去当发货员。对一个发货员来说,怎能避开从货车往地上跳呢?怎能不帮装卸工和司机的忙呢?不过起初倒是平安无事,可后来发生了一次事故——一只桶从汽车上滚了下来,恰恰撞在沙拉夫的要害部位。撞伤的地方创口溃烂了,总也不能愈合。从那时起,西布加托夫就仿佛被链子拴在癌症楼里了。

  卓娅在桌前坐了下来,尽管火气还没有消,她还是再一次检查是不是按医疗程序做完了事情,用墨水笔在很次的纸上继续把已经洒得模糊的记录写完。写汇报没有好处。而且,卓啡生来不喜欢这一套。就得自己设法对付,可她恰恰不会对付内丽娅。睡上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遇到好的护理员值班,卓姬自己也会半夜的时候睡会儿。可现在得坐着。

  她在看自己做的记录,但听到有个男人走近这里,并且站在她的身旁。卓娅抬起了头。站在那里的是科斯托格洛托夫,他又高又瘦,满头蓬乱的黑发,两只大手几乎插不进病号服两旁的小口袋。

  “早就该睡了,”卓娅规劝似地说道。“还走来走去做什么?”

  “晚上好,卓英卡,”科斯托格洛托夫竭力采用温柔的语气,甚至拉长了调子说道。

  “祝您夜安,”她脸上闪过微笑。“我去给你们测体温的时候已经说过‘晚上好’了。”

  “请别见怪,那会儿您是在工作。可现在我是到您这里来做客的。”

  “竟是这样?”她扬起了睫毛,睁大了眼睛(这在她是很自然的,自己并没意识到)。“您怎么认为我会接待客人呢?”

  “因为您值夜班的时候总是在用功看书,可今天我没看见您这儿有教科书。通过了最后一门考试吧?”

  “您可真会观察。是的,考过了。”

  “考了几分?不过,这并不重要。”

  “总算得了个4分。可您为什么认为不重要?”

  “我是想,您也许得了个3分,谈分数会使您不愉快。这么说,现在是假期?”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轻松愉快的表情。这一眨眼,也使她想通了:真的,干吗心绪不佳呢?两个星期的假期,多舒服!除了医院,哪儿也用不着去!有多少空闲的时间!即使值班的时候也可以看看书,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聊聊天。

  “这么说,我来做客是对的呷?”

  “那您就坐下吧。”

  “可您要知道,卓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去放寒假是从1月25日开始的。”

  “因为秋天我们去棉田劳动过。每年如此。”

  “您还得学习几年?”

  “一年半。

  “能把您分配到什么地方去呢?”

  她耸了耸胖乎乎的肩膀。

  “祖国幅员辽阔。”

  她的眼睛有点凸出,甚至在她心平气和的时候也是如此,仿佛眼皮底下容纳不了,想往外挤似的。

  “不过,会不会把您留在这里呢?”

  “不会,当然不会。”

  “那您怎么能撇下家呢?”

  “什么家?我只有奶奶一个人。我把奶奶带走就是了。”

  “您爸爸妈妈呢?”

  卓娅叹了口气。

  “我妈妈去世了。”

  科斯托格洛托夫看了看她,没有再问起她的父亲。

  “您算是本地人吗?”

  “不,老家是斯摩棱斯克。”

  “噢!老早就离开那里了吗?”

  “疏散时来的,还能是什么时候呢。”

  “这是在您……9岁的时候吧?”

  “嗯。在那里念完了2年级……后来也就和奶奶在这里卡住了。”

  卓娅向放在墙根地板上的橘黄色采购用大提包擦过身去,从那里取出一面小镜子,接着又摘下了护士帽,把被帽子压紧了的头发稍稍抖松了一点,杭成流朗的略呈弧形的金色短刘海。

  金发的微光也映照在科斯托格洛托夫粗犷的脸上。他心情平静,欣然注视着她。

  “那您的奶奶在什么地方?”卓娅快照完镜子的时候,开玩笑似地问道。

  “我的奶奶,”科斯托格托洛夫十分认真地说,“和我的妈妈……都在围困中死去了。”

  “是在列宁格勒?”

  “嗯。妹妹也被炮弹炸死了。她也是个护士。只是更孩子气。”

  “是啊,”卓娅叹了口气。“有多少人在围困中遇难了!该死的希特勒!”

  科斯托格洛托夫冷冷一笑:

  “希特勒该死,这不需要再去证明。但是列宁格勒被围困这笔账,我认为毕竟不能只算在他一个人头上。”

  “什么意思?!为什么?”

  “能是什么意思!希特勒就是要来消灭我们的。难道能指望他把小门稍稍打开,对被围困的人们说‘你们一个一个地出来,别拥挤’?他是在打仗啊,他是敌人。而被围困这件事的责任是在别的人身上。”

  “那到底是谁呢?”十分惊讶的卓娅悄声问道。她从未听到过类似的话,连想也没去想过。

  科斯托格洛托夫蹩紧了黑黑的浓眉。

  “比方说,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应该做好打仗的准备,哪怕在英国、法国和美国都跟希特勒联合起来的情况下也是如此。拿了几十年的工资,应该看到列宁格勒的突出地位及其防御意义。应该估计到未来轰炸的猛烈程度,考虑到把食品仓库隐蔽到地下。正是他们,跟希特勒一起,困死了我的母亲。”

  这道理很简单,但似乎太新鲜了。

  西布加托夫在他们身后角落里静静地独自坐浴治疗。

  “那岂不……岂不应该……审判他们?”卓灰悄声地说。

  “我不知道。”科斯托格洛托夫撇了一下本来就显得有点儿厚的嘴唇。“我不知道。”

  卓娅没再戴上帽子。她的白罩衫的第一颗钮子没扣,看得见里进金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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