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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济里奥表兄 [葡]埃萨.德.克罗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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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到附体神庙找西尔薇拉宣泄去了。
  这天凌晨,露依莎病情又重了,高烧不退。若热惴惴不安。上午9点钟,他匆匆穿上衣服去叫朱里昂,一面飞快地下台阶一面结大衣钮扣。这时候邮差来了,像往常一样咳出一口痰。
  “有信?”若热问。
  “一封给夫人的。”那人说,“一定是给夫人的……”
  若热看了看信封:有露依莎的名字,从法国来的。
  “活见鬼,谁寄来的信?”他想,随手把信塞进外衣口袋里,走了。
  半个小时以后,若热和朱里昂乘马车回来了。
  露依莎在昏睡。
  “必须小心……我来看看……”朱里昂低声说着慢慢摸了摸她的头,若热在床的另一头焦急地看着他。
  朱里昂开了药方,留下来和若热一起吃午饭。天气阴沉、寒冷。
  玛丽安娜穿一件短外套为他们端饭,因冻疮而肿了的手指头通红。若热感到越来越伤心,仿佛空气中的云雾慢慢都聚拢来,浓缩在他的灵魂上。
  “这样发烧是什么原因呢?”他难过地问,“太奇怪了!已经6天了,时好时坏……”
  “这类发烧的原因太多了。”朱里昂不慌不忙地掰开一片烤面包,“有时候因为寒流,有时候因为心情不好。比方说,我遇到过这么件事:一个人,他叫阿尔维斯,面临破产,一连两个月可怜巴巴地受着煎熬。两个星期以前突然发了笔横财──老东西忽发奇想,这不奇怪──,重整了他所有的买卖,自由了。可是,先生,从此他就这样发烧,痛苦不堪,病因复杂,病状奇特……怎么回事?是神经兴奋所致,幸福使他的血液发生突变,在皮肤上表现出来。这时候他又彻底破产了,债主们不依不饶,要他付现款……于是一命呜呼!”
  他站起身,点上一支烟:
  “无论如何,要绝对卧床休息,让她的精神也像在柔软的棉垫上一样,千万不能多说话,不能争吵;渴了就喝柠檬水。再见!”
  他一边戴黑手套一边往外走,自从有了医生职位以来他就戴黑手套了。
  若热回到卧室:露依莎还在昏睡。玛丽安娜坐在床边的一个小板凳上,面带忧伤,惊恐的大眼睛一直茫然地盯着露依莎。
  “她一直睡得不安稳。”玛丽安娜低声说。
  若热摸了摸露依莎的手,滚烫。接着又给她拉了拉衣服,慢慢吻了吻她的前额,又走过去把面对着卧室的窗户关上。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想起了朱里昂的话:发烧是心情不好引起的!他又想到那个商人的故事,回忆起最近一直让他担心的那种无法解释的垂头丧气的状态。岂有此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在塞巴斯蒂昂家里时她精神那么振奋!儒莉安娜之死也没有使她动感情!──再说,他也不太相信什么“心情不快发烧”之说,朱里昂的医学知识是书上的。他甚至想最好还是卡米尼亚老医生来看看……
  他把手伸进口袋,手指碰到了一封信;就是上午邮差交给他的那封寄给露依莎的信。他拿出来好奇地看了一番;签名很草,就像酒店或者咖啡馆里的签字一样;认不出是谁的字迹;是个男人写的,从巴黎寄出来。突然产生一个把信打开的念头,但马上忍住了,把信扔到桌子上,卷了一个烟卷。
  他回到卧室,露依莎还在沉睡:睡衣袖子卷起来,露出了可爱的胳膊;长长的睫毛重重地遮着眼皮;一络头发掉在额头上;在若热看来,她发烧时的颜色和表情实在可爱,实在让人怦然心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到,别的男人也会觉得她美丽,希望得到她,如果可能就向她倾诉爱情……为什么从巴黎给她写信?谁写的?
  他回到书房,但桌上那封信让他恼火:拿起本书想读一会儿,但马上烦躁地扔到一边,又开始踱来踱去,手神经质地拧着口袋里的衬布。
  于是,他抓起信,想透过薄薄的信封看一看;而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左上方撕开了一角。啊!这样做可不文雅!……可是,好奇心充满了头脑,向他提出种种理由,构成极有说服力的诱惑:她病了,信里可能有什么紧急的事;要是事关遗产呢?况且,她也没有什么秘密,并且是法国来的!这些顾虑太幼稚了!就对她说是拆错了。要是信中有她不快的秘密,就是朱里昂的理论里所说的不快,那就太好了!
  更应当打开,以便更好地为她诊治!
  他不知不觉地把信打开,拿在手里。突然贪婪地读起来。但没有完全看懂,字写得很草。他来到窗边,又慢慢读起来:
  我亲爱的露依莎:
  首先我要对你解释一下,直到前天我才在尼斯──今天凌晨我才从那里
  到达巴黎一收到你的信。从邮戳来看,这封信跟着我走过了整个欧洲。从你
  写信到现在已有两个半月,我想你已经和那女人谈妥,不再需要钱。况且,
  如果你还想要,只须拍个电报,两天就能汇到。从信上看,你一直不相信我
  是因为生意才离开的。这太不公正了。绝不应当像你所说的,我的离开使你
  失去了对爱情的幻想,因为当我从里斯本启程时才发现我是多么爱你。请你
  相信,没有一天我不想起“天堂”。多么美好的一个个上午呀!
  你偶尔到那
  里去看看吗?还记得我们的午餐吗?我没有时间多写了,或许不久就能返赴
  里斯本,希望能看到你,因为如果没有你在那里斯本对我来说就是一片荒漠。
  长时间地吻你。
  你的  巴济
  里奥
  若热把信纸慢慢折了两折,四折,扔到桌子上,高声说:
  “好啊,先生!漂亮!”
  他机械地往烟斗里装上烟,目光茫然,嘴唇不停地颤抖,在书房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突然,他把烟斗朝窗户扔去,把一块玻璃打得粉碎,疯狂地拍拍手,扑在桌面上,痛哭起来,脑袋在两条胳膊上晃动,咬着袖子,跺着脚。他真的疯了!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信,要去露依莎所在的卧室。可是,想起了朱里昂的话,没有动:她必须静养,绝不能争吵,不能激动。他把信锁在抽屉里,把钥匙放入口袋,呆呆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眼睛血红,一个个不明智的念头像暴风雨中的闪电一样在脑海里出现──杀死她,离开这个家,抛弃她,打她个脑浆崩裂……
  玛丽安娜轻轻敲门,说夫人叫他。
  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他盯着玛丽安娜,傻乎乎地眨着眼。
  “我马上去。”他声音沙哑。
  从客厅经过的时候,他在椭圆形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变了色,苍老了,很是吃惊,拿起一块湿毛巾擦了擦,梳理一下头发。走进卧室,看到她因为发烧而更加明亮的大眼睛,他不得不抓住床沿,因为感到周围的墙壁像风中的帐篷一样在晃动。
  但是,还是对她微微一笑:
  “怎么样?”
  “不好。”她有气无力地说。
  她打了个非常疲倦的手势,把他叫到身边。
  他走过去,坐下来,但没有看她。
  “你怎么啦?”她把脸朝他凑了凑,“别着急。”接着又拉住他放在床上的手。
  他一把把露依莎的手推开,咬着牙猛地站起身,怒火勃然而生;听到对方拖着长声说出的怨叹的话,他唯恐自己会犯下什么罪行:
  “若热,这是为什么呀?你怎么啦?……”
  他转回身,看见露依莎挣扎着抬起上身,瞪大眼睛望着他,脸上痛苦万分,两滴眼泪无声无息地滚出来。
  他扑倒在地,跪在她前头,抽咽着拉住她的手。
  “这是干什么?”卧室门口传来朱里昂的叫声。
  若热脸色煞白,慢慢站起来。
  朱里昂把他拉到客厅,双臂在胸前交叉,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
  “你疯了?你明知道她病成这个样子,还让她看痛哭流涕的场面?”
  “我忍耐不住……”
  “于是就爆发了。我在这边让她退烧,你却在那边加火?你疯了?”
  朱里昂真的动气了。他关心的是露依莎的病情,非常希望把她治好,为在这个家里显出是个必不可少的人物而洋洋得意,过去到这里来总是处于附属地位;现在,虽然如此,他临走时还漫不经心地递给了若热一根雪茄。
  整个下午,若热表现得很是坚强。他不能长时间地呆在露依莎的卧室,绝望使他行动反复无常;他不时进去一会儿,朝她笑笑,用颤抖的手为她把衣服拉平;她昏睡的时候,他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心中怀着一种痛苦而又不道德的好奇心,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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