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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6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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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人的吆喝声从河床里升起来,传进火车里。向武备知道这条河水不深,河中心水才齐腰深。 
  向武备来到沙河边,遥望着河对岸,河那边二十里便是笨花了。他在河边看准一个水浅的河段,先将棉袍撩起,把大襟掖在腰间,再脱掉鞋袜,把裤腿用力往上卷,直卷到大腿。他走下河坡,缓慢地在河里试探着前进。但河水还是浸过了裤腿,险些齐到腰间。他终于?了过去,到达属于兆州的一厢。在一块掐过穗的高粱地里,他开始整理自己:先把斜背在身上的一个小包袱解下来,脱掉被河水浸湿大襟的棉袍,脱掉全湿的裤子。这时向武备的打扮与当地百姓没什么两样。人们只有稍加注意,才能发现他与当地百姓的区别:他穿的是前面有开口、腰间有裤袢的制服裤。向武备拧着长裤短裤,回想着往事,他把他的湿衣裳们搭在地里的干秫秸堆上,自己干脆光着下身任风吹打。初冬的风由东南转成西北,风刮起黄土和碎柴火,很冷。向武备不得不用他的长袍又把下身包裹起来,团坐在一个畦背上。他想,他现在这个样子,活像个逃难的,和土匪谈判时的向武备真是判若两人了。 
  当风终于把向武备的长裤短裤吹得半干时,他便迫不及待地穿起衣裤继续朝着正北走,正北就是笨花了。过了沙河,耕过的土地也变了性质,沙土变成了黄土,黄土才是他最熟悉的。两个月来他脚下净是不熟悉的沙土,沙土时常灌在鞋里袜子里。 
  在冀南的日子里,鞋袜里整天灌着沙土的向武备,还从游击队被抽调去做过群众工作,也许是因为他那小知识分子气质,也许是组织发现了他那次的谈判才能。他单身一人,按照上级规定的联络点,走乡串户去发动群众,建立乡村苏维埃和地方武装。乡村苏维埃和地方武装,这些火辣辣的名字吸引着向武备,也吸引着穷苦百姓。他每到一处,群众都以急不可待的眼光跟他要组织,要人,要枪。说财主欺压了他们几辈子,现在向武备来了,终于看见了天日,一时间向武备竟成了他们的大救星。但当向武备对他们说,苏维埃要靠自己建,武装要他们自己组织,枪要他们自己发现拿来时,许多人立时就显出了失望。向武备就把他自己编写自己印刷的油印小报给他们看,他们说,小报又不是枪,揣着小报又不能分地主的粮食。是啊,群众最关心的还是靠武力行动去分得地主的粮食。有几个急了眼的村子真的以苏维埃的名义,在没有枪支,只有棍棒的情况下去抢夺地主的粮食了,结果遭到事先埋伏下的军警的暗算。而土匪又趁机和地主相互勾结,连苏维埃领导的分粮运动也遭到彻底失败。巨鹿县有几名农民领袖被砍了头,人头被挂在县城城墙上,其中有一颗人头便是邢台四师演《抗争》的主演。这件事给了向武备很大震动,当急不可待的群众再去找向武备要办法时,他只好说这要等上级的指示了。上级在哪里?向武备按照从前的联络线索去找,走了一个联络点又一个联络点,他的那些联络人不是“出门”就是被捕。有一次他竟然一头撞在了军警窝子里,因为这个过去的联络点此刻正被军警包围。他急中生智好不容易跑出包围圈,按照秘密工作的规则到苏家营那第一个联络点去等联络人。可一连几天没有人来和他接头。还是按照秘密工作的规则,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那位房东也告诉他说:“你的口音不对,军警来了一听你就不是本地人。”房东让他赶快离开。沮丧之极的向武备不得不离开这最后一个联络点,又返回他的母校探风声。他又步行一夜来到邢台,在校外碰见一个正要出门赶路的同学。那同学告诉他,学校正被包围着,不少同学已被捕,整个冀南已经陷入白色恐怖中,同学还说,在被通缉者的名单里,每回都有向武备的名字。向武备问这同学到哪里去,同学说他主意已定,面对整个冀南的白色恐怖,他只有一条路:远行去西北。目前抗日救国已经压倒了一切,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相比较,民族矛盾已经上升到第一位。这同学还问向武备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他作结论说,冀南以盐民为中心的起义斗争①本身就是个错误。向武备听着这位同学的诉说,心想,冀南斗争的对与错,他还无力作出结论。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决定他自己的去向。于是他在几分钟之内就作出决定:他要和这位同学一道去西北。他和同学约好见面地点和时间,定好回趟笨花和家人告别后就去找这同学。一切都来不及再细说,向武备辞别了同学,也永远辞别了母校。 
  兆州境内有两条河,过了沙河才是孝河。过了孝河再走三里便是笨花了。过孝河不需淌水,孝河常年干枯着。过孝河时向武备的湿裤子已经干透。他走过干河床,再次把自己认真整理一番,装出一副不饥也不渴的样子。然后他又把抡搭在肩上的小包袱包整齐,这才信马由缰地沿正道向笨花走去。 
  向武备在笨花村南向家南岗的地里,遇见的第一个人是打兔子的西贝小治。这时节正是打兔子的好季节,“跑儿”和“卧儿”在漫地里都是一目了然。小治的眼最能看远,他看见道沟沿上有个青年正往村里走,他一眼就认出这青年是邻居武备。他止住正在瞄准的枪,大踏步地去迎武备。小治去迎武备是为了提醒他,让他小心回家。他快步走到武备跟前,挡住武备的去路告诉他说,这些天不断有军警来笨花找他。小治嘱咐向武备说:“千万不要这么大模大样地进村。这么着,俺家花地里那个窝棚还没有拆,你先钻进去躲躲,等到天黑你再回村。一会儿我先到恁家去说一声。” 
  向武备觉得小治说得有道理,就跟着小治踏出道沟往西走,小治家的花地在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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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武备在西贝家的窝棚里等天黑。地光场净时分,窝棚里少了温暖的铺盖,搭在棚顶上的席子大都已被风吹走。秫秸箔子还在,条条空隙透着昏黄的天空。武备半倚在一个光秃的草铺上,听见外面有人咳嗽一声,又咳嗽一声,脚踩干花叶的声音也传过来。响声离窝棚越来越近,凭经验,武备知道来人咳嗽是个暗示的信号,且是自己人。歹人来了用不着咳嗽,就会不声不响地摸过来。武备从草铺上坐起来等来人,来人一弯腰委身进了窝棚,原来是西贝家的时令。武备和时令虽然是邻居,先前接触并不多,时令看武备,总觉有些距离感。幼年时的武备本来就是以聪慧伶俐而闻名一方的,且又生在高墙大院的向家,成人之后又是身穿雪白操衣(制服)乘火车远行的洋学生。时令虽然也崇尚文明,决心挣脱爷爷西贝牛的管束,出落成一个识文断字的青年。但他只在本县上了完全小学,小学毕业后还是在家和庄稼、和牲口打交道。有时他暗想,除了每天的刷牙、洗脸有别于他的父辈,剩下的他和全家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时令唯一的消遣之处是甘子明的学校,在那里他能看到甘子明订阅的《晨报》和几种杂志,还能从一架干电池收音机里听四面八方的新闻。甘子明为学校买过一台干电池收音机。乡人对收音机好奇,不断有人来听其中的故事。遇到收音机嘎嘎乱叫听不准时,就有乡人说,这是消息们正在路上走着呢。时令就对乡人说,这叫干扰。 
    刚才,西贝时令的叔叔西贝小治回家后,只把武备还家的事有选择地告诉了时令一个人,然后才去邻居向家报信儿。 
  时令钻进窝棚一把就拉住了武备的手,这种握手礼在他们之间还从来没有使用过。时令拉着武备的手,只觉得武备的手很绵软,而自己的手就更显粗糙。他想,这两双手的差别就是文明的差别吧。本来他也幻想过要有一双像武备这样的手的。他抓住武备的手久久不松开,十分激动地说:“我叔叔说你过来了,高兴得我不行。” 
  时令说武备过来,武备并不意外。几个月来,他常常听到这种形容。冀南的群众说,向指导员过来了,向同志过来了。武备一听时令把他的回来说成过来,就已经明白村里人是如何看待他的这次回家了,他们没有把他的回家看成一般的回来。那么,指导员向武备也决心不把前些时冀南的真实形势告诉他的乡亲,他愿意乡亲们从他的“过来”中得到鼓舞,而不是悲观消极,他仍然愿意给人这样的印象:他的一切行动都是组织安排的。他握着时令这两只久久不愿意松开的、又是陌生的手,在心里组织着句子说:“我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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