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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卷5至8-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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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黄大悔,求再禳之,僧固辞而去。黄视井中钱犹浮,以绠钓上,大钱乃沉。是岁,黄
以副榜准贡,卒如僧言。
    异史氏曰:“岂冥中亦开捐纳之科耶?十千而得一第,直亦廉矣。然一千准贡,犹昂贵耳。明经不第,何值一钱!”

禄数

    某显者多为不道,夫人每以果报劝谏之,殊不听信。适有方士能知人禄数,诣之。方士
熟视曰:“君再食米二十石、面四十石,天禄乃终。”归语夫人。计一人终年仅食面二石,
尚有二十余年天禄,岂不善所能绝耶?横如故。逾年,忽病“除中”,食甚多而旋饥,一昼
夜十余餐。未及周岁,死矣。

柳生

    周生,顺天宦裔也,与柳生善。柳得异人之传,精袁许之术。尝谓周曰:“子功名无
分,万锺之资尚可以人谋,然尊阃薄相,恐不能佐君成业。”未几妇果亡,家室萧条,不可
聊赖。
    因诣柳,将以卜姻。入客舍坐良久,柳归内不出。呼之再三,始方出,曰:“我日为君
物色佳偶,今始得之。适在内作小术,求月老系赤绳耳。”周喜问之,答曰:“甫有一人携
囊出,遇之否?”曰:“遇之。褴褛若丐。”曰:“此君岳翁,宜敬礼之。”周曰:“缘相
交好,遂谋隐密,何相戏之甚也!仆即式微,犹是世裔,何至下昏于市侩?”柳曰:“不
然。犁牛尚有子,何害?”周问:“曾见其女耶?”答曰:“未也。我素与无旧,姓名亦问
讯知之。”周笑曰:“尚未知犁牛,何知其子?”柳曰:“我以数信之,其人凶而贱,然当
生厚福之女。但强合之必有大厄,容复禳之。”周既归,未肯以其言为信,诸方觅之,迄无
一成。
    一日柳生忽至,曰:“有一客,我已代折简矣。”问:“为谁?”曰:“且勿问,宜速
作黍。”周不谕其故,如命治具。俄客至,盖傅姓营卒也。心内不合,阳浮道誉之;而柳生
承应甚恭。少间酒肴既陈,杂恶草具进。柳起告客:“公子向慕已久,每托某代访,曩夕始
得晤。又闻不日远征,立刻相邀,可谓仓卒主人矣。”饮间傅忧马病不可骑,柳亦俯首为之
筹思。既而客去,柳让周曰:“千金不能买此友,何乃视之漠漠?”借马骑归,归,因假命
周,登门持赠傅。周既知,稍稍不快,已无如何。
    过岁将如江西,投臬司幕。诣柳问卜,柳言:“大吉!”周笑曰:“我意无他,但薄有
所猎,当购佳妇,几幸前言之不验也,能否?”柳云:“并如君愿。”及至江西,值大寇叛
乱,三年不得归。后稍平,选日遵路,中途为土寇所掠,同难人七八位,皆劫其金资释令
去,惟周被掳至巢。盗首诘其家世,因曰:“我有息女,欲奉箕帚,当即无辞。”周不答,
盗怒,立命枭斩。周惧,思不如暂从其请,因从容而弃之。遂告曰:“小生所以踟蹰者,以
文弱不能从戎,恐益为丈人累耳。如使夫妇得相将俱去,恩莫厚焉。”盗曰:“我方忧女子
累人,此何不可从也。”引入内,妆女出见,年可十八九,盖天人也。当夕合卺,深过所
望。细审姓氏,乃知其父即当年荷囊人也。因述柳言,为之感叹。
    过三四日,将送之行,忽大军掩至,全家皆就执缚。有将官三员监视,已将妇翁斩讫,
寻次及周。周自分已无生理,一员审视曰:“此非周某耶?”盖傅卒已军功授副将军矣。谓
僚曰:“此吾乡世家名士,安得为贼!”解其缚,问所从来。周诡曰:“适从江臬娶妇而
归,不意途陷盗窟,幸蒙拯救,德戴二天!但室人离散,求借洪威,更赐瓦全。”傅命列诸
俘,令其自认,得之。饷以酒食,助以资斧,曰:“曩受解骖之惠,旦夕不忘。但抢攘间,
不遑修礼,请以马二匹、金五十两,助君北旋。”又遣二骑持信矢护送之。
    途中,女告周曰:“痴父不听忠告,母氏死之。知有今日久矣,所以偷生旦暮者,以少
时曾为相者所许,冀他日能收亲骨耳。某所窖藏巨金,可以发赎父骨,余者携归,尚足谋生
产。”嘱骑者候于路,两人至旧处,庐舍已烬,于灰火中取佩刀掘尺许,果得金,尽装入
橐,乃返。以百金赂骑者,使瘗翁尸,又引拜母冢,始行。至直隶界,厚赐骑者而去。周久
不归,家人谓其已死,恣意侵冒,粟帛器具,荡无存者。闻主人归,大惧,哄然尽逃;只有
一妪、一婢、一老奴在焉。周以出死得生,不复追问。及访柳,则不知所适矣。
    女持家逾于男子,择醇笃者,授以资本而均其息。每诸商会计于檐下,女垂帘听之,盘
中误下一珠,辄指其讹。内外无敢欺。数年伙商盈百,家数十巨万矣。乃遣人移亲骨厚葬之。
    异史氏曰:“月老可以贿嘱,无怪媒妁之同于牙侩矣。乃盗也而有是女耶?培娄无松
柏,此鄙人之论耳。妇人女子犹失之,况以相天下士哉!”

冤狱

    朱生,阳谷人,少年佻达,喜诙谑。因丧偶往求媒媪,遇其邻人之妻,睨之美,戏谓媪
曰:“适睹尊邻,雅少丽,若为我求凰,渠可也。”媪亦戏曰:“请杀其男子,我为若图
之。”朱笑曰:“诺。”
    更月余,邻人出讨负、被杀于野。邑令拘邻保,血肤取实,究无端绪,惟媒媪述相谑之
词,以此疑朱。捕至,百口不承。令又疑邻妇与私,搒掠之,五毒参至,妇不能堪,诬伏。
又讯朱,朱曰:“细嫩不任苦刑,所言皆妄。既是冤死,而又加以不节之名,纵鬼神无知,
予心何忍乎?我实供之可矣:欲杀夫而娶其妇皆我之为,妇不知之也。”问:“何凭?”答
言:“血衣可证。”及使人搜诸其家,竟不可得。又掠之,死而复苏者再。朱乃云:“此母
不忍出证据死我耳,待自取之。”因押归告母曰:“予我衣,死也;即不予,亦死也;均之
死,故迟也不如其速也。”母泣,入室移时,取衣出付之。令审其迹确,拟斩。再驳再审,
无异词。经年余,决有日矣。
    令方虑囚,忽一人直上公堂,怒目视令而大骂曰:“如此愦愦,何足临民!”隶役数十
辈,将共执之。其人振臂一挥,颓然并仆。令惧欲逃,其人大言曰:“我关帝前周将军也!
昏官若动,即便诛却!”令战惧悚听。其人曰:“杀人者乃宫标也,于朱某何与?”言已倒
地,气若绝。少顷而醒,面无人色。及问其人,则宫标也,搒之尽服其罪。
    盖宫素不逞,知某讨负而归,意腰橐必富,及杀之竟无所得。闻朱诬服,窃自幸,是日
身入公门,殊不自知。令问朱血衣所自来,朱亦不知之。唤其母鞠之,则割臂所染,验其左
臂,刀痕犹未平也。令亦愕然。后以此被参揭免官,罚赎羁留而死。年余,邻母欲嫁其妇,
妇感朱义,遂嫁之。异史氏曰:“讼狱乃居官之首务,培阴嬛,灭天理,皆在于此,不可
不慎也。躁急污暴,固乖天和;淹滞因循,亦伤民命。一人兴讼则数农违时,一案既成则十
家荡产,岂故之细哉!余尝谓为官者不滥受词讼,即是盛德。且非重大之情,不必羁候;若
无疑难之事,何用徘徊?即或乡里愚民,山村豪气,偶因鹅鸭之争,致起雀角之忿,此不过
借官宰之一言,以为平定而已,无用全人,只须两造,笞杖立加,葛藤悉断。所谓神明之宰
非耶?
    每见今之听讼者矣:一票既出,若故忘之。摄牒者入手未盈,不令消见官之票;承刑者
润笔不饱,不肯悬听审之牌。蒙蔽因循,动经岁月,不及登长吏之庭,而皮骨已将尽矣!而
俨然而民上也者,偃息在床,漠若无事。宁知水火狱中有无数冤魂,伸颈延息以望拔救耶!
然在奸民之凶顽,固无足惜;而在良民株累,亦复何堪?况且无辜之干连,往往奸民少而良
民多;而良民之受害,且更倍于奸民。何以故?奸民难虐,而良民易欺也。皂隶之所殴骂,
胥徒之所需索,皆相良者而施之暴。
    自入公门,如蹈汤火。早结一日之案,则早安一日之生,有何大事,而顾奄奄堂上若死
人,似恐溪壑之不遽饱,而故假之以岁时也者!虽非酷暴,而其实厥罪维均矣。尝见一词之
中,其急要不可少者,不过三数人;其余皆无辜之赤子,妄被罗织者也。或平昔以睚眦开
嫌,或当前以怀璧致罪,故兴讼者以其全力谋正案,而以其余毒复小仇,带一名于纸尾,遂
成附骨之疽;受万罪于公门,竟属切肤之痛。人跪亦跪,状若乌集;人出亦出,还同猱系。
而究之官问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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