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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2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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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手艺出众的厨师,是胸有成竹的导演,是指点江山的统帅,是不可一世的君王。在一个又一个身体的间隙,她用水盆冲洗床面。飞翔的水珠顺着她甩开的双臂在床面上跌落,瀑布一般欢流下去。这短短的一两分钟,是她喘气休息的唯一空当。她会长长地直一下腰,吐两口气,然后,把身体再次弯下去。
  7
  “妈,你什么时候能好啊。”小女孩又过来催的时候,她刚刚给女人涂满牛奶的身体按摩完最后一把。
  “去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女人把湿漉漉的手牌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接过手牌,蹦蹦达达地朝更衣室的方向跑去。很快就回来了。走到女人身边,却没有把手机递给女人,而是自己滴滴滴按了一通号码。
  “爸,你洗好了没有?”又将脸转向女人,“他早就洗好了。”
  “让他在外面等我们。”
  小女孩向手机转述了妈妈的话,很快便把小嘴撅了起来:“爸说他不等我们,我们太磨蹭,他要先回家。”
  “他敢!”女人淡淡地说,一边朝淋浴那边走去。
  “爸,你敢?”小女孩跟在女人身后,对着手机嘻嘻笑着。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的神情愈加放肆起来,清脆的童音高亢激越,“花志强,你敢?!”
  她站在那里,一瞬间,怔了怔。手停住了。整个澡堂子都静下来,在她心里。所有的水都没有了声音,就像她身体内所有的血都停止了流动。
  是她。就是她。那个女人。刚才躺在那里的,就是她。刚才搓澡时的细节一下子涌到了她的脑子里,争先恐后,摩肩接踵,把她的头都要挤炸了。她感到一阵阵恶心。她想吐。她捂住眼睛,捂住嘴巴,但是没用。记忆中那女人的身体闪着冰一样雪亮的光,朝着她刺过来,刺过来。
  她一屁股坐在了凳上,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力气。在坐下去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她把那个东西摸索到了手上。
  是那个女人的玉镯子。
  这个可恶的女人。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这个抢走自己丈夫的女人。这个狐狸精,贱人,骚货……她想骂,什么都想骂,却一个字都出不了口。这些话都在喉咙里挤成一团,交通堵塞。
  “二床。”有人叫她。她不应。三床叫她,她也不应。三床和四床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问她怎么了,她还不应。五床刚刚搓完一单,替她把客人接了过来。三床和四床着急地晃着她,其他的搓澡工也询问着向这边走来。在众人的闱绕中,耀眼的冰光终于黯淡了下来,她抹了一把脸。
  “累了。”她说。
  三床和四床把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让她赶快冲澡回家。她茫茫然地走到一个淋浴格内,打开开关。温热的水流顿时倾头而下,却似乎和她的身体毫无关系。她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胸罩和裤头没有脱。
  这是她的身体,比那个女人衰老十年的身体。这个身体和那个身体都和同一个男人的身体有关。不同的是,这个身体是旧居,那个身体是新房。这个身体过去得到的爱抚,那个身体如今正在得到。这个身体今晚还给那个身体搓了一个昂贵的澡,回去之后他们就会有一个不折不扣的良宵……那个身体一直在羞辱着这个身体,从过去,到现在。
  有说话声响起。不用看她也知道,是那个女人。她就在她隔壁的格子。她盯着旁边的盛物架。里面都是洗浴用品:飘柔洗发水,东洋之花洗面奶,力士护发素,隆力奇沐浴液……飘柔的瓶子最大,两千毫升的量,有四五斤重,砸下去能不能砸个包?或者干脆就揪住她头发打?她的头发挺长的。她要是开打,那帮姊妹们一定会帮她,她不会吃亏的……打!打!
  她一拳头捶在雪白的墙砖上。她想不开,想不开,想不开。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可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还是没有想开。有什么在冲撞着她的心,像洪水,又像岩浆,一浪一浪,一波一波,眼看就要把她撞破了。
  撞破了,她也就好了吧?就像一个脓疮,挑开了,把毒挤出来,也就好了吧?
  花洒里的水噗噗地落在她的身上,汇成一条条溪流。她的泪水混在溪流中倾泻而下。真没出息!你他妈的真没出息!她骂自己。该哭的人在隔壁,你哭个什么劲儿?!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所有的委屈都跟着水哗哗地奔流出来。她背对着浴池,面朝墙壁。没人听见她抑制不住的低声的呜咽。没人看见这个女人的表情。只能从她的红胸罩和黑裤头可以判断出。她是个搓澡工。
  她直直地站在那里,如一棵立正的树。
  8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止住泪,转过身,又看见了那个女人。
  女人冲好了。女人来到了化妆镜前。女人取了一支一次性牙刷。女人打开牙刷,女人挤出牙膏。女人刷牙。女人叫女儿过来刷牙。女人刷了两遍牙。女人用毛巾去擦嘴角的余沫。女人上了一趟卫生间。女人又回到另一个淋浴格里冲了一遍澡。
  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人,没有动。
  女人就要走了。
  女人和孩子走到了门厅处。
  她忽然感觉到了手里的异样:她还拿着那只玉镯。
  女人和孩子各取了一块浴巾,换了拖鞋。
  水流中的玉镯看起来晶莹碧透,鲜绿无比。她紧紧地捏住这只玉镯,似乎要把它捏碎。可是,她拿着这只镯子干什么呢?她忽然明白: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把这只玉镯子还给她。她不能让这只玉镯子留在这里,留在今晚。绝不能。
  但她不能送到她手里。
  她要让她自己来取。
  她得叫住她们。
  然而,怎么叫呢?叫孩子还是叫她?叫“花海”还是“花海她妈”?
  她不知道。
  没有时间了。她们就要消失在门厅那里了。雾蒙蒙的水汽中,她顿了顿,终于高高地举起了那只镯子,仿佛举起了一个饱盈盈翠生生的句号。然后,她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朝着两个即将转弯的身影喊道:
  “哎——”
  责任编辑 杨 泥
  谢幕
  刘抗美
  一
  昨天傍晚,依敏来电告诉邓易惜:“邓涛进了康复科!”这个好消息本是在他的盼望中走来,还是难以相信,搁下手机,他在四壁都是洋铁皮子的工棚里来回踱着步,搓着手喃喃地说:“儿子你真好了么……老子明天来……”没说完这句话,他想起八月份去医院看儿子的失败,嗖地吐出一口冷气。
  七年前邓易惜因经济问题犯案,被法院判决前,与依敏离了婚,现在两人的联系,多半缘于患了精神病的儿子。
  邓易惜服刑期间的前两年,跟其他犯人一样,先蹲牢子,再进工厂里做工,后来监狱建设小区,他组织施工得力,被作为特殊表现提前释放。回来后走投无路之时,县公路局的李志段长专门开车来找他,从出租房里把他拉出去喝酒。李志知道他正为工作的事儿发愁,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乡下,屈尊给我指导工作吧!” 过去邓易惜在市局当副局长时下乡检查,发现牛牙段八十公里的达标高速公路上,实际总指挥竟是默默无闻的李志。后经调查,李志大学本科毕业参加工作四年间拿下了三个项目,一年后李志被邓易惜提拔为段长。邓易惜一心惦记疯人院里的儿子,不想离开西枝市,何况才出囹圄,人生低谷,第一个向你这个刑满释放人员伸出手的人,毕竟是你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人。一边是感恩图报,一边是感激涕零,两好合一,第二天邓易惜两手空空地坐上李志的车来到这牛牙段。
  半弯月亮在云里隐去,邓易惜脚下那一堆堆被拆除的砖墙,在野地里变得十分狰狞。那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工厂。因为修起了路,才有主儿买下了它,据说准备建牛奶厂。春寒料峭的季节,旷野里没有萤火虫的光亮,没有鸟啼蝉鸣,修路工人多半回了道班宿舍,唯有稍远处的工棚里映如一二星灯火。最近邓易惜断绝了与女人萝卜的密切接触,晚上没事就与工棚里的几个临时工玩,或斗地主或升级,都玩得无聊、沉闷。邓易惜抽完了一支烟,狠劲地掐灭掉烟头,接着掏出第二支烟。
  当年邓涛高中快毕业了,邓易惜原打算把他送到国外去读大学,眼看自己的问题暴露,计划落空,为孩子的前程着想,他主动提出与依敏离婚,快刀斩乱麻地把邓易惜这个名字从家庭成员中删去。邓易惜初入狱,依敏每隔半个月探一次监,俩人的谈话内容全是儿子,邓涛的灰指甲治好了没有?邓涛还挑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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