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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玫瑰 作者:北岛-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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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都只有一个词,乍看起来是不怎么重要的过渡性修辞:而、是、那,还有他的分行也特别,长短不一 (有时一个语气词就占一行),似乎完全是随意的。这种形式上的“破碎感”和他的诗的“意向”有很大的关系,让我们留到后面讨论。
  先来看看第一段:而/我终于接近没有人到过那里/只有一种旧感觉的/白银——当自由的温暖在额与肩上/哦/这明亮的/田野——似闪向天空的光芒。而在这里,是一种中断后的继续,有如重新返回主题的对话,有如停顿后延长的乐句。第二句显然由两部分组成:我终于接近没有人到过那里,由于取消了其间的标点符号,在阅读中获得了某种独特效果,充满玄机,使语义悖论成为精神上的可能。旧感觉的白银,既准确又奇妙,显然指的是自由的温暖,即紧接着提到的光芒:哦/这明亮的/田野——似闪向天空的光芒。这首诗的开端如一扇门,打开了,并一下子被照亮。再回过头看诗人用而这个词敲门,就再合适不过了。
  是/一如羞怯火花的寂寞灵魂/拥抱四周/闪烁了,自由和白色在附近/而纯洁被创造——简单地:被纯洁自己/田野/敞开/(总是像/天空前的田野)/发它的光——为自己。第二段是用是(to be)开始,展示了存在,即羞怯火花的寂寞灵魂的存在。从上一段延续读下来,这个寂寞灵魂,显然是诗人自己。我们会注意到,艾基的语汇是非常有限的,比如白色会频频出现,与黑暗和遮蔽对立,作为一种澄明之境,与自由、纯洁相关。正是由于这寂寞灵魂的闪烁,田野/敞开。作为田野的参照物,天空显然代表了一种精神向度,即上帝存在的可能性。
  那/另一个呢?光芒毕竟穿越了它/为爱/像爱某一天使——到处——爱我的放纵/同时创造/纯洁之地。第三段,那另一个的出现构成悬念,显然有别于代表我的羞怯火花的寂寞灵魂,即他者,或广义的人类。光芒毕竟穿越了它/为爱,正是由于爱(包括爱我的放纵)。爱是艾基诗歌的一大主题,包括对人类之爱,对上帝之爱。
  有过多少风?少许黑暗地离开和生活的风/比上帝的安宁更安宁/在那里/沉默中/天蓝。风代表了人类交流的可能,但就本质而言,诗人对此持怀疑态度。最后以沉默中/天蓝收尾,构成巨大空白,在沉默与言说之间,故由此返回开端的而这个词出现前的中断状态。
  这首诗的题目临近森林,显然是指人与自然的对话,或者说是以自然作为参照物反观自我,反观人类的困境。信仰与爱是贯穿这首诗的主题。只要人类有了信仰与爱,就有了希望:明亮的田野——似闪向天空的光芒。
  三
  张枣:前天我读到您几首诗的中译,今天上午又看到其他的英译。我注意到这些作品几乎都谈到了“沉默”这个问题,但沉默的内涵从早期到近期发生了深刻变化。在写于1959年那首题为《道路》的诗中,您说:“我们说话,因为沉默可怕。”这沉默可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是青春期对外来压力的敏感,而近期的沉默却是一种遥远。您想用诗歌来抵达一种沉默的状态吗?
  艾基:是的。
  张枣:这个沉默到底是什么?
  艾基:您刚才正确观察到了沉默的发展。我从前沉默过,那是一个青年人对世界的恐慌,后来我对沉默这个现象进行了反思,于是便出现了对沉默不同的想象,不同的接受方式,可以说是出现了一种对沉默的认可。同时也是一种渴望。前不久,我想写一本书,就叫作《作为沉默的诗歌》。让我这样来表达:自然本身说到底就是沉默的,喧嚣和噪音最后还得归于沉默;喧嚣打扰了事物的本质,而沉默使人回归进自己。只有在沉默之中的人才可以跟自己交谈,才能思考自身的存在、世界以及创造的意义。
  张枣:沉默也是不是对孤独和死亡的认可?
  艾基:是的,但它首先是对生命的认可。什么是生命这一现象?对我而言,生命是随着对生与死的思考以及最终认可死亡而展开的。我总是说,生与死是同一的。谁同意生命,谁就得同意死亡,而谁想达到这种境界,谁就得先沉默。从这种意义上讲,沉默当然也是孤独。词的沉默发自上帝的沉默。
  张枣:关于沉默的神性也正是我在这儿想请教的。无疑在您的后期诗中,沉默越来越哲学和宗教化了,但这深化过程又是与对语言的怀疑共同产生的。我记得您在一首诗中说过:没有那个唯一的词,就没有其他的词。“那个词”显然是指《旧约》的第一句“开始的时候只有那个词”(太初有言)。您是不是在教给我们一个寓言:沉默在注视我们。而我们看不见沉默?
  艾基:完全正确。我们看不见沉默是因为我们太虚弱,太胆怯,太没有能力接受孤独。我真愿意人有一个家庭就够了,但同时又相信,每个人都得那么一小份沉默和孤独,以便了解自己和面对世界。我们只是从创作的意义上来讲是孤独的,因为这时意味着跟神对话。我们得用意志力和感恩的心情来忍受孤独和沉默,并教会别人这样做,这是一个诗人的职责。
  张枣: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沉默在说话,因为诗在说话,因为那个词在说话……
  艾基:当然这是个悖论,人创造沉默只能通过词,也只是通过词神才创造了无言和沉默。
  张枣:我觉得您诗歌的宗教性往往表现为一种牺牲精神。在《桦树瑟瑟响》一诗中;您说我们都在这世上瑟瑟响,接着又提到复活。您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如果十字架是空的,每人都得做好牺牲准备走上十字架?
  艾基:你提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问题,多么可怕的问题,只有像克尔凯郭尔那样狂热的人才会作脊定的回答。不,我们太卑微,太软弱,根本不值得被绞死。我只想叶大家学会哭泣,因为我们“瑟瑟响”不用多久就会停息下来。人是会死的。
  张枣:自尼采之后,在现代主义发端的那当儿,艺术家主要在控诉神的离去。而,今天的后现代主义者早已习惯、接受并且玩味这巨大的空白了。您如何看待这个现象?
  艾基:我还在控诉。当我工作和创作的时候,我感到神是和我在一起的,但有时它离开我,因此我的诗充满了“离开”、“抛弃”这类词汇。但我不同意后现代主义的妥协,要知道,这是一种灵魂的妥协。艺术家用空白来代替神,无异于其他人用电脑和按钮来替换神。人们误以为电钮一按,美好的生活就来临,这只是幻觉而已,德国诗人冈特·艾希说:“你们的一切梦想都只是欺骗。”
  ——摘自艾基的访谈录
  四
  1992年夏天,即在鹿特丹国际诗歌节结束不久,我又在哥本哈根见到艾基。那时,我在丹麦第二大城市奥胡斯(Arhus)大学教书。艾基和我是应丹麦诗人鲍尔·博鲁姆(Poul Borum)之邀,到他创办的作家学校讲课。
  博鲁姆在丹麦文学界是个传奇人物。单看那样子就不一般:他方头大耳,秃瓢,大耳环在右耳垂上晃荡;他身穿带穗和金属纽扣的黑皮夹克,腰系宽板带,脚蹬铜头高统靴。他也是艾伦·金斯堡的朋友。有一阵,博鲁姆在报上开专栏,痛斥那些伪冒假劣的诗人,被称为“博鲁姆法庭”旷但我所认识的博鲁姆,刚好跟他那泣江山斥鬼神的“恶名”相反,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这是题外话。
  在作家学校,我和艾基先读了自己的诗,然后跟学生们座谈。博鲁姆像尊弥勒佛,笑眯眯地坐在我和艾基之间。他虽慈眉善目,但有一种威严,话不多,学生们却奉若神明。记得艾基谈到他在高尔基文学院当学生的经验。他说,他在那儿呆了六年,直到1959年由于跟帕斯捷尔纳克的关系被开除,而他在那儿学到的只是知道什么东西不该写。对于作家来讲,这也许是个重要开端。博鲁姆赞赏地点点头,他是那种喜欢所有异端邪说的人。在他的鼓励下,学生们开始提问题。我们在回答时,发现竟有不少共同之处。
  晚餐后,我跟艾基及夫人戈林娜(Galina),还有我的丹麦文的译者安娜(Anna)到一个洒吧继续喝酒。艾基只说俄文,戈林娜会讲德文及一点儿英文和法文,安娜的法文流利,而我除了中文和一点儿英文,于脆什么都不懂。我们重合的部分很少。好在有酒,所有的语言障碍都能跨越。艾基酒量很大。他谈童年,谈故乡,谈莫斯科的地下文学。最后安娜先走一步,留下我和艾基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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