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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红荷 作者:张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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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郭璋不得不留在那座破败废弃的会所里,同那两位自称“盲流”的大姚和小姚一道,如三个和尚般守在这所“破庙宇”里过日子,总比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好。
    大姚向郭璋讲述了救他到这里来的过程。那天大姚小姚冒雨出去,想到山谷中堵条蛇回来炖肉吃。雨天捉蛇,是他俩一年来练就的拿手绝活。一下雨,两兄弟就欣喜若狂,捉蛇完成式中还外带收获其它美味。
    那天大姚小姚在湿漉漉的灌木丛中发现了昏迷中的郭璋,满脸划痕,衣服扯破,栉风沐雨,肉体只见伤痕不见血迹,身边雨水流成的一道浅浅小沟已成红色的了。哥儿俩也顾不上抓蛇吃肉,救人比什么都要紧。
    郭璋运气真好,碰到的这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原是寺庙乐班的艺人。大姚、小姚是河南阳原县人,一个村的叔伯兄弟,从小跟着爷爷学习吹打之技,遇有庙中有法事,乐班便自携法器仪仗、道服、经书去演奏。“文革”运动一起,乐班被打为封建迷信的黑班子,艺人们纷纷逃离,躲避革命群众的批斗。大姚小姚跑到此地,一路讨饭过来,居然发现了一处废弃会所可以栖身。大概会所的主人也跑掉了或是被抓走,屋子里留有基本生活用品,房前还有一片果园和一小片菜地。
    哥俩乐颠儿,许是唱经做法事修了厚德,阿弥陀佛! 他们便在此安营扎寨,种点菜,在果树空地儿种点粮食得以生存。
    他们也算半个僧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冒雨把郭璋往大屋抬,途中又发现了那只摔坏了的箱子。大姚往高处的公路仰望,认定这人这箱子均为上面滚落之物,照单全收。
    回到会所,大姚小姚为郭璋包扎了伤口。他们惊讶,这一定是个大善人,否则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公路滚下来只有几处擦刮浅伤呢? 当他们发现这人摔得不知前事,傻了的时候,便得出一个结论:这人的身世一定很苦,佛祖让他忘掉从前的苦难! 于是,他们给不知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郭璋起名老姚。
    于是,老姚、大姚、小姚每人各占会馆的一间房,白天一起弄吃的,晚上凑到一堆儿抽烟聊天。老姚跟着他们学抽烟呛得直咳。大姚小姚可以回忆起小时候许多有趣的事情,就讲给老姚听。
    大姚从六岁起就跟着爷爷学习吹管子,他至今还记得爷爷的教诲:霸王的管子报膀的笙,要吹笛子架起鹰。他黎明即起,头顶一碗清水,练吹奏,头不晃身不摇滴水不洒。十几年如一日勤学苦练,终于成为了大乐师。
    小姚学得是镲、云锣和扁鼓,属打击乐。他们跑出来时,也没忘了带家伙,经常在寂寞的夜晚哥儿俩自己吹吹打打做法事,反正这地方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孤零零地缩在一个小山坳里边,外人也很少过来走动。
    老姚把箱子藏在床铺底下,过一两年就拿出一件首饰去卖掉,给三个人添置些春夏秋冬的新衣服,买一些鱼肉回来改善生活,以报答两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他还买来一把二胡,和他们一起自娱自乐。他们经常在一起合奏的有《月儿高》、《东方亮》、《北漠雁》、《干身佛》,还有《二泉映月》。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到了1976年冬天,大姚小姚接到家乡人捎来的信,说那边早就形势平稳了,叫他们回去重新搭起乐班,说老家可以唱庙会了。
    大姚小姚高兴得恨不能立马登车返乡,又不忍把老姚一个人丢在山里,就商量带他一起回河南,反正他也想不起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就把他当老大哥照顾一辈子吧。
    大姚小姚一直猜测老姚是北京人,因为郭璋生于北京长于北京,四十多岁才离开北京,讲普通话很标准。恐他嫌河南阳原穷,便以那里的民间道教吹打乐历史悠久,流传民间最广泛,乐班将来一定可以重整旗鼓来鼓动老姚跟他们一起走。他们说,从历史上的清道光年间起始,阳原宗教盛行,庙会、祭祀活动频繁。每年必请乐班的庙会就有正月十五真武庙、二月十九大悲寺、四月泰山庙、五月关帝庙、七月初一金山寺等,都是艺班大显身手的时候。除了寺庙活动,乐班还要在每逢节庆或节气的时候演奏,比如“四头八节”——四头为四季之首(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 ;八节为正月初一元旦节、正月十五元宵节、三月上旬清明节、五月初五端午节、七月初七鹊桥会、八月十五中秋节、九月初九重阳节、腊月初八冰山节。此外还有一些道教的俗节,如七月十五中元节、腊月二十三祭灶等,有乐班吹吹打打过节才有气氛。百姓不论贫富,每逢婚丧嫁娶乐班都会被邀请去吹打演奏,这早已成为了民俗。
    老姚动心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孤单,再者,曾听一位来买水果的镇上人说,这座会所的主人是个老右派,快从牢中出来了。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又同大姚小姚共同生活了八九年时间,颇有感情,大家谁也不舍谁,何不跟他们去了! 一年到头不少活干,拉拉乐器,身子骨还行。
    说走就走。老姚又卖了一件首饰作为路费,把乐器什么的,还有这八九年添置的所有东西,盘盘罐罐、破衣烂衫,一样也不丢统统打包带走。穷家值万贯啊! 上路前的紧张忙碌,累得老姚有一天倒下去了。仰面朝天直拍到地面,脑袋重重地磕在床腿上,天旋地转,他登时昏死过去。大姚小姚把他送入医院,在那里治疗了一个多月才出院。为此,大姚小姚推迟了还乡的行期,天天在医院陪老姚。
    到了1977年的春天,三人踏上了回中原的归途。大姚小姚在几天的火车颠簸中一左一右地照料着老姚。老姚的头还是一阵一阵地疼,一阵一阵地恍恍惚惚,一阵一阵地闪过一些仿佛熟悉又不太清晰的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在同一节车厢里有一个面部曾被烧伤过,而今留下狰狞疤痕的男人,老姚却盯住他不眨眼地看,并自言自语地道,我认识他我认识他……他是谁呢? 直到那疤痢脸男人中途下车后,老姚还在发愣,苦苦思索,他是谁呢? 我看到过这样一张脸,肯定在哪里看到过。
    到了阳原,三人同另外十六人组成艺班,住在一座寺庙的厢房里,这里的厢房有三十多间。寺庙建在高台阶上,每当踏着这些高台阶出出进进,老姚都有一种感觉,仿佛早年在这些高台阶上日日走过,上上下下,似曾相识,倍感亲切。多年前的高台阶是哪里? 今天走踏的这座高台阶跟那些高台阶有什么联系? 他的脑子里时常出现一些混乱的意识和感觉,连夜里做梦也仿佛能看到凭空多了一双眼睛,细眯眯的含着傻笑在空气中自由穿梭……
    还有一张不完整的男人脸,没有眼珠,布满恐怖的疤瘌,鬼一样地围着他飘移不停……
    艺班那时还没有太多法事可做。为了表明进步,他们演奏革命样板戏。老姚有了用武之地,京胡拉得有板有眼。
    有一天,艺班要给县里领导表演京剧《智取威虎山》,就把台子搭在风景优美的公园里。公园里正好有一池荷花在风中摇摆。老姚坐在台侧,身下就是那片红荷。他一边拉着“打虎上山”唱段,一边望着那片荷花,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大脑里又闪出那双细眯眯的眼睛,朝他一眨一眨地,另一张鬼脸也朝他一点一点地凑近,他只觉一阵寒战,眼前金星进溅,迷眩过后转向黑暗的深渊……
    京胡悠远的弦音戛然而止。
    人们七手八脚把昏倒在台侧的老姚抬到旁边的民宅中。他仍然昏睡不醒。人们看他呼吸、脉搏都正常。估计他年岁大了身体虚弱,休息一会儿就会好。大姚小姚两位好兄弟一直守在他身边。
    老姚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游荡,一忽儿是在郭庄大屋书房里,一忽儿又在广东那座废弃的会馆里……那个傻笑着的细眯眼又出现了,一忽儿是扎小辫穿花裙带着糖葫芦翩跹在老胡同里,一忽儿是剪短发穿小花绸衣黑绸裤在竹林里扑蝶……鬼脸男人也挤进大屋,徘徊在荷花池上方,无腿无臂飞在空中,不倒翁似的飘来荡去……似梦似幻,痛苦挣扎了一番,这处那处有些分明,朦胧人物关系也理清楚……
    老姚忽地坐直身子诈尸一样,吓了大姚小姚一大跳。老姚大声宣布:我知道我是谁了,我叫郭璋,家住胶东半岛的郭庄,家有小女小婿二人,均有残障,他们离不开我!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片刻愣怔之后,大姚二姚一齐搂住了郭璋,激动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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