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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奇缘 作者:严阵-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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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机枪声和步枪声已经在前面响成一团,可小司马这时却什么也没听见,他的耳边,如今只有一种声音,一种由远方传来的滴滴哒哒的声音。从这些隐秘而优美的声音中,他仿佛听到了久别的母亲的呼唤。

  “不,是中央来电!”

  一听是中央来电,老卜头赶紧把竹节烟管里的烟灰磕掉,把头凑了上来:“小司马,中央怎么说的?”小司马一面把抄好的电报递给吴诚,一面擦着挂到眼角的泪珠,把那老卜头的两只大手拉到自己胸口,紧紧地握着,一面激动他说:

  “老卜叔,老卜叔!这下可好了!”老卜头见小司马那么高兴,心里也激动起来,两只大手把小司马的两只小手,翻过来复过去的拉着,一边拉,一边又急急地问道:“快点,小司马,快点告诉我,中央到底是怎么说的?”

  “中央命令我们西路军回师东进。”

  一听小司马说回师东进,老卜头马上象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他一面用两只干枯的大手抹着脸上大片的泪水,一面呜咽道:“中央啊,中央啊,你最了解我们。我们红四方面军战士的心是向着你的!……”

  老卜头自言自语,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吴诚打断了:“老卜,快别这样。”

  老卜头和小司马闻声向他看去,透过朦胧的幕色,只见吴诚的脸上,不知为什么,一时显得那么阴沉。

  “密码本呢?给我,我来校一下这份电报!”

  吴诚象打量陌生人似的向他们两个打量了一眼,一面冷冷他说着,一面向小司马伸出手来。

  小司马从羊皮背心口袋里掏出密码本,交给了吴诚,正想和老卜头一起把电台收拾起来,准备赶快突围。谁知吴诚这时却轻轻把手一摆,阻止道:

  “电台别慌拆,还要和西路军总部联系!”

  吴诚话音未落,耳机里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呼号。小司马一听,就知道这正是西路军总部的电台在呼叫。他正要揿动电键给他们回话,吴诚却从他手里抢过耳机,亲自操作起来。

  没过多大一会,他便抄下了另一份密电。他放下耳机,有些得意他说: “西路军已经给中央回电:‘坚持西进,解决二马!’我们当然还是听西路军的!”

  小司马和老卜头听了这话,心里立刻冷了半截。这时,枪声突然稀疏下来。等到他们急急忙忙把电台拆下,装好,枪声就几乎听不见了。

  “怎么听不见枪声了呢?老卜叔?也许把马匪堵下去了吧?”小司马一面往自己身上背电台,一面问道。

  老卜头到底是老兵,他背转身侧起耳朵细细听着,低声说:“怕不一定是堵住了吧,也许……”

  他说到这里,猛一转身,见小司马正在弓着腰使劲背那沉重的电台,便上前把他推开,抢过电台,背在自己肩上。

  “老卜叔,你刚才都晕过去了,电台还是我来背吧。”

  小司马还想上前去争,老卜头可就生气了:“背电台是我的任务,你抢什么?雪山草地,不都是我背过来的?有我老卜这把老骨头,保准电台丢不了!”

  听到老卜头和小司马在为抢着背电台争吵起来,收拾好行装的吴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从老卜头的背上,摘下那支七九步枪,背到自己肩上说:

  “争什么?路上累了,大家再轮换着背。这支长枪给我,一来,可以给老卜减轻点负担;二来,遇到紧急情况,我还可以掩护你们!”

  吴诚的话说到这里,三人刚要向前迈步,背后那个沙丘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密集而又急骤的啸声。

  应着奇怪的啸声,三人不约而同,立刻回过头来,凭着西边天际那半弯月芽的亮光,只见在远方那月色和暮色中隐约可辨的沙浪上,影影绰绰地跃动着许多黑点。

  “马匪抄我们后路了!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吴诚一发现面前的情况,顾不得再说什么,便从背上取下长枪,很快卧倒在梭梭树的后面。

  “我,我来……”

  没等小司马说出“掩护”两个字,吴诚就不容分说,伸出手,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

  “快!快走!”

  说着,便拉开枪栓,推上顶门火,朝着那些向这边跃动的黑影,紧紧地瞄着,瞄着。

  “呯!呯呯!”

  “叭!叭!叭叭!叭叭!”

  老卜头和小司马没走多远,就听到吴诚和马匪接上了火。为了能使电台安全转移,他们也顾不得向后再看,只管一步深一步浅地向前直奔。

  他们在沙漠里走啊,走啊,约莫走了一个多钟头,就听不见背后的枪声了。

  沉默了一路的小司马,感到危险已经过去,拉了拉老卜头的衣襟,悄声他说:“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吴副台长吧,也许他会赶上来的。”

  “好,等一等吧!”

  老卜头刚说完这句话,正要把电台放下,想不到那“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啸声,又从背后响了起来。

  小司马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对老卜头道:“老卜叔!你快走!快走!电台要紧,我来掩护你!”

  他说着,就趴在一座沙丘后面,从腰里摸出那两个长把手榴弹,用牙咬开了盖子,拉出了导火索。

  “你,你自己留点神啊,小司马!”

  老卜头嘱咐了一句,抬手擦着眼泪,背着那部沉重的电台,便向沙漠中间那月色迷蒙的深处走去。

  他走出不远,就听到背后响起了两颗手榴弹的爆炸声:

  “轰!”

  “轰!” 
   
第四章 米饭花啊米饭花
 
  在河西走廊的沙漠地带,有一种花在深秋开得特别繁茂。它一墩一墩的,细枝上怒放着密密层层金黄色的小花,远远看去,就象饭碗里盛满了金灿灿的小米饭,所以当地人都把它叫做米饭花。

  米饭花几乎没有什么香味,颜色也比较普通,可就是因为它能够在风沙里开花,所以人们都挺喜爱它。

  有一首民谣这样唱道:

  米饭花啊米饭花,听我对你说句话,三九四九刀上过,老根不死又发芽。

  眼下虽然深秋已过,嫩寒袭人,可向阳袁水地方的米饭花,开得依旧很盛。一眼看去,这黄澄澄的一片,衬着那向天边逶迤而去的沙漠的细浪,和那荒凉的残垒古堡,不由使人感到,这些山极单纯的线条和色彩所表达出来的景物,正是一幅澄明而又辽阔的边塞的图画。

  透过朝雾,沿着两旁生满米饭花的沙漠古道,一辆骆驼拉的大轱辘车越来越近。一看到大幸后面那条一路小跑的黑狗,人们就会断定,是民间流浪艺人老郎木来了。

  老郎木一个人坐在骆驼车上,虽然手抱三弦,却不弹不唱,只眯缝起眼睛,呆呆地望着东南方向,好象在想什么心事。

  他在想什么心事呢?

  原来,自从那天在沙漠风暴中遇到黑马队队长马四疙瘩,他心里就一直在揣摩着红军的事。

  啊,红军,红军,莫非真是传说中的红军来到河西了吗?

  一提到红军,便不由使他想起自己十多年前从故乡达县离开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九月的夜晚,下弦月朦胧的微光把前江和后江的水流染上一层隐约的绢白色。他坐在江边的石级路上,望着自己为了结婚披盖起来的两间茅屋。那茅屋的墙是他一担土一担土挑起来的,他又一把草一把草的把它披上了屋顶。直到现在,那前后江潮湿的泥土味和那坝子里干稻草的香气,似乎还在他的肺腑中凝聚着。

  他坐在江边石级上,远远地望着自己斩搭盖起来的草房,望着杉木门上新贴的大红喜字,望着那棵把茅屋遮了一半的马樱花树。望到了这棵树,他面前立刻便浮现出一个农家姑娘的身影:她个头不太高,皮肤黑黑的,两只眼睛大而深沉,一条长长的发辫,常常在她身后摆动。

  她是一个细户的独生女儿。前几年大旱时,刘家地主把她父母逼得双双投了江。那时候,她就是孤单一人,抱着这棵马樱花树,成天的哭……。

  他想到这里,便不由在唇边轻轻呼出三个字:马一樱一花。

  同门口那棵树的名字一样,马樱花也是这个姑娘的名字。正当他唇边呼出这个姑娘的名字时,他那两间小草房唯一的小窗上,黄色的灯光,忽然媳灭了。他这才猛然意识到:今夜是他和马樱花结婚的吉日,又意识到此刻刘家地主的二少爷刘二棒棰,正在他新婚的小茅屋里行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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